花允澈终于在几天后回了短信。然后在那天傍晚出现了。相望无言,花允澈没有再提那天的事。
但事情并不会轻易结束。往后的日子里,他都保持着对薛明邃不温不火的态度——基本上是不吭声,光坐在电脑面前捣鼓软件,像头熊,弓着背,自己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偶来几句调侃,既不主动热情,也不被动冷淡,像一开始琢磨好了似的。
薛明邃十分发愁。
尝试着找各种各样花允澈感兴趣的话题,但显然并不奏效,他像极了之前的自己——对着扩散的话题只言片语,就打住了他一切想要说的话。
薛明邃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
之前在商场里看中了一款虹吸式咖啡壶,感觉不错,价格也比较公道,薛明邃索x_ing利用下午时间去购置回来。
跟花允澈打了声招呼,薛明邃便出门去了。
商场内。
咖啡壶的体形并不算大,在闲逛期间,又发现一款大型咖啡机,简易又好用,还有几只外观雅致的马克杯套装,薛明邃索x_ing命店家一起打包。
两手捧着一只大箱子,薛明邃离开了商场,前头有个公车站,距离咖啡馆只几站距离,他便没想也没想快步走过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冒冒失失的人,脚步踉跄地挤过人群,急冲冲地向他闯来!
砰!
薛明邃只觉得手一麻,手指一松,整只箱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回过神来,一股浓浓的红枣n_ai味儿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
“……”
“对、对不起……”眼前的人呆呆地注视着他,支支吾吾地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薛明邃没好气地瞪着他,你是故意的。箱子里的瓷陶玻璃器具,八成已是粉碎。肚子里的怒火直逼喉咙,但碍于公众场合,薛明邃没法发火。忍着心中的懊气,冷冷地望向那人,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男子手里握着汁液横流的外带杯,穿着长长的绒毛外套,外套很旧,不仅褪色得厉害,而且还起了毛球。外套下摆包住了他的屁股,过长的衣袖则几乎遮掩住整只手,裤子是一条松松垮垮的休闲裤,脚上还踩着人字拖。
不过,这不影响别人判断他身材细瘦的标准——架着粗边黑框眼镜、头发蓬松凌乱的样子——散发出了一股可怕的y-in郁气息,活像一个久宅在家的otaku!
薛明邃一阵厌恶,别开了视线。
这个浑噩的家伙,一副软弱怯懦的模样,于他来说,根本不屑与这类人较量!
“你,你看下摔坏没有,如果摔坏了,我再赔你一个。”otaku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头,眨了眨眼,薛明邃仍黑着一张脸,otaku一见,就缩了缩脑袋。
“算了算了,”薛明邃泄气地摆摆手,“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这东西你也赔不起,下次走路注意点,别神游到二次元里去了!”
眼镜男子一听,面露难色,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原来也会生气啊。
薛明邃望着他的背影。
刹那间,天空电闪雷鸣。
早上还是天朗气清,这会儿竟然下起了初冬第一场雨!
“我回来了。”
柜台的人一抬头,直勾勾地看到他一身狼狈。
“噗!你、你招谁惹谁了,被弄成这副样子,哈哈哈……”
薛明邃y-in沉着脸,这家伙竟然在自己狼狈的时候恢复了活泼。
“路上碰到个冒失的死宅,不知道赶着回家看哪部新番。”薛明邃一脸y-in郁,“跟他撞了个满怀,结果如你所见。”
拆包一看,果然,那只虹吸式咖啡壶摔出两条裂痕,一只马克杯则成了拼图碎片。
“噗……”花允澈笑得直拍桌,“对不起,我并不是要嘲笑你,哈哈哈……”
“我知道,你就笑个痛快吧。”
一件事行不通的时候,往往另一件事就行通了。
花允澈恢复了平时的活泼,薛明邃乘胜追击,又询问起他的排版的问题,顺便征求他关于搭配甜点的意见。花允澈素爱制作冰淇淋,什么炼r-u冰淇淋,牛n_ai冰淇淋,混搭冰淇淋都不在话下。
“咖啡浓烈,搭配的甜点要清淡爽口比较好。”
花允澈完善了点单表。饶有兴趣地问:“未来的店长先生,可否教我做咖啡呢?”
薛明邃爽快地答应了他。
半个月后,咖啡馆开始了真正的营业。两人先利用大众媒介宣传一番,利用社团和咖啡圈子的人脉扩充了宣传效益,李尧十分乐意充当测试产品的友情顾客,并经他之手又得到一份更为广泛的宣传。花允澈登上各种社交APP,随手一个状态,引得连连点赞。他制作的宣传单页,找了些人派发出去,吸引了又一波年轻人的来往。
在这条闹市边旁的安静巷子里,终于迎来一份来自咖啡馆的蓬勃生机。走近一瞧,忽闻一阵或浓烈或淡雅的咖啡香味儿,等待踏足而至的客人,里面的人说——
「欢迎来到SOLIS。」
第4章 第四章 爱尔兰咖啡
正式经营没多久,客人们陆续而至。
来来往往之中,真如薛明邃所说——他们之中有来享受下午茶的人,前来阅书者,约会的情侣,穿梭于各个城市的背包客,或是准备中高考的“三三”党……甚至写作的作家,形形□□,有的健谈,有的寡言。
薛明邃保持距离,谈吐恰当。倒是花允澈的x_ing子,促使他交朋结友,但在冥冥之中又划开一道界限。
咖啡馆平平稳稳地经营了几个星期,直到有一天,咖啡馆外一阵嘈杂。
原以为是什么车子路过,然而闹哄哄的噪音持续了好几天,格外恼人,薛明邃忍不住走出咖啡馆一瞧,恰好碰见两个搬运工驾着一台三轮车,吭哧吭哧的,在泥瓦石路上颠簸而来。三轮车后面横着一堆装修木材,一个留着波波头的女孩双腿一横,踩在木材上,坐姿霸气十足。
薛明邃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那辆车就开远了。
“吭哧……吭哧……”
不远处接连着几天发出电锯和钻墙声。
后来薛明邃才知道,女孩收购了附近一间门面,这几天正逢装修。忙乎了好几天,都是一个人在干,粉刷墙体、装修和布局,只请了一些打杂的零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装修完成后,店面变成了一家自然风格的印象小书屋,摆满各类文艺书籍以供阅读,还提供简单的甜点,俨然一派休闲场所。
没多久,女孩扣了扣门,就进来打照面。
“初次见面,”她微笑着伸出手,“我是「思潮」的店长。你们可以叫我小思,以后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薛明邃握住她的,质疑,“你一个人来开店?”
“是啊。”小思擦了把汗,“我今年大三,想着也该出来干点什么,听说摘星巷转让的铺子多,就来了。你们呢?”
“我们也是大三,”花允澈叫起来,“真巧!你哪个大学的?”
“江大。”
“我们也是!”
“哈哈……你哪个专业的啊?”
两人情投意合的速度迅猛,不一会儿就开启了话匣子。
小思不时来SOLIS给两人帮个衬,花允澈也不时到思潮坐坐,不过吸引他的,并不是书屋里的书,而是小思的甜品手艺。
生意平平稳稳,且小有渐长。
直到有一天。
听到门口有动静,薛明邃便拖长了清朗的嗓音,“欢迎光临——”
但刚说完他就发现,进来的这个男子有点面熟。
这不正是半月前那个与他相撞,且给他留下了深刻不良印象的otaku吗?!
只是这个otaku今天的面貌,头发更为蓬翘,两眼黑眼圈,更加与他的粗黑眼镜蠢得相得益彰。薛明邃瞥了眼脚下那只罢工的虹吸式咖啡壶,刹那间心有不快。
卷毛眼镜似乎并没有发觉前方的面熟之人,刚踏入咖啡馆几步便打量起咖啡馆——
暖黄色的主基调,浅咖色的的烧砖墙体,馆内有三分之一的小块区域与别处不同,用玻璃屏风和一小块漏墙相隔,通过r-u白色贝壳与浅水色假水晶串连而成的珠帘进入其内。桌位素雅,墙上装裱着挂画,书架陈列着厚实的精装书籍,上方吊挂着圆柱形雕花镂空灯箱,发出暖黄色的光。
——倒挺别致。
卷毛眼镜往吧台走去,才发现了那张面孔,随即愣了一下。
四目相对。
他的眉毛立即耸拉下来,掉头就走。
真是有够直接地表现出对自己的厌恶!薛明邃气结,对着那背影脱口而出:“这位客人既然来了,却好像很厌恶的样子。就这么走掉是不是很没有礼貌?还是不懂得尊重人?”
花允澈奇怪地望着他。
店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找茬了?
那脚步果然停住了,像是犹豫了一阵,最终转过身来。不过他并没有向薛明邃走去,而是径直走到花允澈面前,迅速地将点单栏扫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