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凝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接口道:“但是比例还是很少吧?不会很奇怪吗?”
“怎么会奇怪?少就奇怪吗?”王怀明眉头一皱,“你们学校每年的录取比例比同x_ing恋占人群的百分比还少,你们这些被录取的,岂不是更奇怪?”
冯子凝怎么也想不到舅舅竟然用这个作类比,顿时哑口无言,但探到他的口风,还是令冯子凝在心中窃喜,故作受教道:“您说的有道理。”
第三章
冯子凝本寄希望于王怀明,希望王怀明能够听出他的担忧,从而帮助他多留意唐信宏的动态,怎知反被王怀明误认为他歧视同x_ing恋!
他怎么会歧视同x_ing恋?莫说以前不歧视,现在冯子凝自己也是同x_ing恋了,虽然他对这样的转变心有余悸,可他当然不会歧视自己。听到王怀明的误解,冯子凝真恨不得立即向他出柜,对他说:“舅舅,我正和你的外甥交往呢。”然而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冯子凝牢牢地记着覃晓峰的话,既然覃晓峰打算先不告诉家里人,冯子凝当然不能先向王怀明透露风声,故而只能乖乖地听教训了。
不过,经过这次教育,冯子凝明白一件事:王怀明并不排斥同x_ing恋,他甚至希望别人也不要歧视这类人。这么说来,以后覃晓峰向父母出柜,说不定王怀明会帮忙说些话。
冯子凝固然知道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和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是截然不同的两码子事,但是有希望总是好的。他决定从今开始,更主动地在王怀明的面前表现自己的优点,让王怀明喜欢自己、接纳自己,这样或许能够为出柜减少一些障碍。
至于唐信宏那边,冯子凝打定主意不管了,反正全是捕风捉影,他打算事到临头再考虑对策。
不料,冯子凝才在心里拿定主意没多久,便在从食堂回实验室的路上遇见了唐信宏。
冯子凝赶着冲进电梯,看见已在电梯内的唐信宏,不禁懊悔。电梯里空荡荡的,只有唐信宏一个人,冯子凝不好意思说等下一趟,只好走进去。
“加班?”电梯门关上后,唐信宏问。
冯子凝点头,心道如果不是加班,谁周末跑到实验室来?
唐信宏想了想,说:“刚才好像看见你和王主任在一起。他真是你的舅舅?”
自从冯子凝听说自己有可能被唐信宏看上以后,他一直想方设法地寻找机会向唐信宏表明态度,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听他这么问,冯子凝顾不上再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立即故作平静地答说:“不是,他是我男朋友的舅舅。”
听罢,唐信宏怔住了。
冯子凝说完心里紧张得很,面对唐信宏震惊的表情,真担心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他只盼着电梯赶紧抵达,表面虽然淡定,但因为害怕和警惕,心脏已经砰砰砰地狂跳不已。
幸好,电梯很快抵达了,门甫一打开,冯子凝立刻往外走,又不能表现得像逃跑,努力地保持面上的镇定自若。
唐信宏同样走出电梯,紧随他的脚步,半晌,他惊疑道:“男朋友?”
冯子凝明知故问道:“怎么?歧视同x_ing恋吗?”
“当然不是。”唐信宏连忙辩解。他面色略有些发灰,平静中带着难以置信,道:“但是,你以前不是说自己不想谈恋爱吗?”
这话冯子凝记得自己绝没有对唐信宏说过,可或许这是流传在CE所里的版本,所以唐信宏有所耳闻。冯子凝无意追究他从哪里听说这个说法,说:“哦。有时可能会因为某个人,觉得谈一谈也无妨吧。”
唐信宏立刻问:“是什么人?咱们院的?”
冯子凝当然不能向他隆重介绍覃晓峰,莫说覃晓峰还没有出柜的打算,哪怕他同意公开恋情了,冯子凝也不愿意让他们的关系成为大家业余生活中的话柄,四处流传。他耸了耸肩膀,表示不愿意说。
见状,唐信宏黯然地低头,俄顷问:“是怎样的人呢?”
不知怎么的,面对唐信宏流露出的怅然,冯子凝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可是,没有办法,他答应过覃晓峰少和唐信宏有往来,所以无论唐信宏对他有没有别的意思,他觉得还是趁早划清界限比较好。
从唐信宏现在的模样看,冯子凝估摸自己的确被他喜欢着,但这个答案揭晓的时间太晚了,显得不重要了。冯子凝想了想,说:“对我而言,是一个完全挑不出毛病的人吧。”
唐信宏闻言讶然,他沉吟片刻,勉力地笑了一笑,什么也没说。
冯子凝对这笑容背后的含义不甚清楚,不过他认为,既然已经说清,今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尽管冯子凝没有告诉唐信宏谁是自己的男朋友,不过承认自己是同x_ing恋,也算得上是出柜了。等冯子凝回到实验室里,回味这件事,不禁为自己的胆大妄为而吃惊。当发现唐信宏竟然是自己的第一个出柜对象时,冯子凝更加愕然,反倒有些后悔向他承认了。
这么重要的事,头一个告诉的如果能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那该多好。不过说出的话是泼出去的水,肯定收不回来了,冯子凝只能抱有遗憾,并且希望有朝一日要向别人介绍覃晓峰时,能向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介绍。
原来在自己接受了设定以后,向别人坦露x_ing取向没有那么惊心动魄,冯子凝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不在乎唐信宏怎么想的缘故。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冯子凝懒得再计较,相反,他倒是为了自己的出柜而暗自激动,更有心力和自信要成为覃晓峰的最佳男友了——不,不是最佳男友,毕竟只有一个,不存在什么最佳。
下午加完班,冯子凝骑自行车前往地铁站,打算乘地铁回家。
他一整天没有和覃晓峰联系,不知道覃晓峰把家里弄得怎么样了。上午出门前,冯子凝把洗澡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发现里头放着覃晓峰的衣服。为此,冯子凝稍有犹豫才把自己的脏衣服放进去。
彼时,他忽然想起覃晓峰说已经把洗衣机调试好了,便把覃晓峰喊到阳台来,问他洗衣机怎么用。
“调成什么样了?”冯子凝蹲在地上问。
覃晓峰耸肩,道:“和你先前说的一样,在别的地方也能启动洗衣机。”
“就这样?”冯子凝还以为能有什么惊喜。
覃晓峰摸了摸下巴,说:“你要是乐意,可以告诉它里面放了多少条内裤或者多少双袜子。它应该能记录上一回洗了什么,要是你上次洗了袜子,现在又要洗内裤,它也许不能马上工作,而是提醒你先消毒。”
冯子凝才不会说这么羞耻的话,白了他一眼,选择手动cao作。
覃晓峰看他一直蹲在地上,没来由地笑了一笑,与他并肩蹲着。
“哎,这可是现在市面上最新型、最高级的电脑洗衣机了。”待洗衣机启动,冯子凝感慨道,“什么都会,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也能调教它会。哪儿像我们高中时用的那台洗衣机?”
覃晓峰笑道:“毕竟也有十几年了,科技在进步嘛。”
冯子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转头对他笑道:“我们也在进步。”
听罢,覃晓峰揉了揉他的头发。
因是周末,尽管需要加班,但冯子凝不着急出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知不觉地在洗衣机前蹲了好一会儿,而覃晓峰也陪着他。
良久,冯子凝笑着说:“你还记得吗?高中时宿舍里那台洗衣机,还是我们一起装的。”
“怎么不记得?”覃晓峰道。
高中时,学校提供给内宿生的学生公寓条件不错,甚至比大学时要好一些。寝室里不但有独立的卫浴间、比较宽敞的阳台、校方免费提供的空调,还有独立的不间断电源供给学生们使用洗衣机。
诚然,为了培养学生们独立自主的生活能力,空调免费提供以后,学校不能再提供洗衣机了。所以,那段时期,学生们基本上都会以寝室为单位购买洗衣机,要么从毕业的学长、学姐那里购买退休的二手货,要么买新的。
高二开学不久,覃晓峰他们寝室便集资买了一台崭新的洗衣机。由于学生们的经费有限,买的是价格低廉、x_ing价比高的型号,售后的服务水平自然没那么高了。洗衣机运回寝室里,售后人员没有即时上门安装,为了能让洗衣机尽快地投入运用,覃晓峰和冯子凝索x_ing不等第二天才会光临的售后人员,当晚周测结束以后,他们提前交卷,赶回寝室里把洗衣机装起来了。
“那时第一个洗衣服的好像不是我,也不是你。”冯子凝仔细地回想,想不起来,问,“谁第一个洗的?”
覃晓峰摇头,道:“不记得了。”
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再看看眼前的这台高科技产物,覃晓峰忽然有些怀念,心想一晃间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而他和冯子凝又一同做了同一件事。
“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好的,”覃晓峰说完,发现措辞不正确,面对冯子凝的疑惑,便比划了一下,“就是咱俩的关系。因为你是从别的班转过来的嘛。”
确实如此,当时文理分科,大多数人保留着理科生将来能成为万金油的固有观念,所以理科生众多。由于父母全是理工科出身,冯子凝没有太多想法,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理科,来到覃晓峰所在的班级。
冯子凝从原本的班级离开,初来乍到,对新集体里的所有人都不熟悉。他隐约地记得,当年和室友们相约外出买洗衣机的那天晚上,他迟到了,这似乎给其他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啊,我想起来了。”冯子凝在无数个秋天过后才开始算账,道,“买洗衣机的那天晚上,我迟到了一小会儿,只有李嘉图和我说话了。嘁!你们这群人,一点儿也不团结友爱,当时很嫌弃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