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低下头,闷闷地“嗯”一声,“对不起。”
见他自责,贺千弦想要缓解气氛,电话又响起来,朋友要一起聚聚,贺千弦拍拍秦安的肩膀,出门去了。
远千羽回到贺家那天,贺千弦闻声下楼去接。贺云峥牵着远千羽笑容满面进屋,一口一个老婆,惊得贺千弦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父亲了。
远千羽看到贺千弦,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看起来精神不错。”
贺千弦笑着迎上去,“妈妈回来了,当然好。”
近二十年,远千羽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贺千弦这话让她有些承受不起,同时又感到欣慰。
她的眼眶一红,贺云峥吩咐:“贺千弦,还不快给你妈妈倒杯水。”
“我就去。”贺千弦转身,听到远千羽笑了,“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呼他全名?”
贺云峥笑呵呵的,“习惯了。”
贺千弦接过闵叔倒来的茶水,端到客厅,远千羽接过去道谢:“谢谢弦弦。”
贺千弦不习惯。十岁之前,远千羽总是这么叫他,之后碰面,她就改口叫他千弦。如今回到贺家,两人自然要亲密起来,远千羽依旧像儿时一样称呼他弦弦。
他的名字是远千羽取的,含义不深,只为了好听。说实话,贺千弦并不喜欢他的名字,千弦千弦,纵有一千根心弦,也敌不过他这不求上进的木鱼脑子。
远千羽回到贺家,贺千弦的生活比以前规制了。以前常常睡到中午才起床,现在每天早上七点就被喊起来吃早餐,纵使要睡,也得吃完早餐,散散步才能继续睡。
贺千弦对此没有怨言,但是远千羽还规定让他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回家,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转念一想,远千羽大概把教育白绪烽的方式用在自己的身上了,于是在餐桌上说:“妈妈,我不是小烽,每天十二点前回家是不是太过了。”
闻言,给他的吐司抹沙拉酱的远千羽愣了一下,说:“你想到哪儿去了,只是你马上要结婚了,在外留宿怕发生什么事情,对不起林家爱千金。”
贺千弦无言以对,远千羽又说:“小烽我一直管不上,他脾气犟,我又心疼他,把他惯得厉害,根本不听我的话。他这次出国也是擅自做的主,跟白钦吵了一架就跑了。”
贺千弦大吃一惊,“他离家出走?”
“倒也谈不上,他跟白钦说他喜欢男人,两人吵了一架,白钦一气之下把他送走了。”远千羽将吐司递给他,一脸愁容,“我也是听管家说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
那个时候,远千羽已经从白家搬出来了。
贺千弦接过吐司,犹豫了片刻,问:“你为什么跟白叔叔分手?”
准备抹第二片吐司的远千羽停下手上的动作,半晌说:“都是我的错,其实我根本没放下你爸爸,当初会嫁到白家,也是为了气他那时把工作看得重,可我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放手让我走了。”
“爸爸一直以为你是真的不爱他,才会嫁给白叔叔。他只是希望你幸福。”
远千羽的眼眶都s-hi了,“嗯,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时没有任x_ing,你也不会过得这么……弦弦,这么多年,妈妈对不起你们,你们能原谅我,我真的很高兴。”
贺千弦从来没有恨过他的母亲,现在谈不上原谅,他摇摇头,没再开口,远千羽转了话题,“对了,林岑什么时候来家里做客?”
贺千弦笑了一笑,“我今天晚上就接她来。”
上次林岑说来看望他,结果林家的公司出了事,林岑被安排临时出差两周,前两天才回来。他这厢已经答应情绪低落的远千羽,那边还没跟林岑商量好。吃完早餐,他打电话给林岑,林岑没有接。
再打关机了。
贺千弦打到林家公司去,前台接通了林岑,贺千弦问起手机,林岑说手机忘记带,怕是没电了。
贺千弦请她到家做客,本以为林岑没问题,不想她说:“晚上公司还有事情,恐怕不能去了。”
“什么事比见家长还重要?”贺千弦笑着,“而且我以为你最近都方便,所以答应妈妈了,你看能不能抽点空?”
那头静了静,答应下来:“好吧,不过会晚一点,大概八点才能到。”
上次贺千弦答应去接她,承诺继续有效。下午五点出了门,六点钟不到就守在林家公司楼下。
等了大半个小时,办公楼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贺千弦看时间快到七点,林岑应该差不多要下来了。
突然想起他今天在电话里没有说来接她,怕她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贺千弦忙将车开下去。林岑的车有专位,贺千弦看到那辆红色的小保停在那儿,顿时安心下来。
又等了十几分钟,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男人的脚步声,贺千弦循声望过去,看到林岑和一个男人走到车前。两人激吻近一分钟后,林岑上车,男人朝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开。
那个男人,贺千弦认识,影视小生李迈。
直到李迈也消失在视线里,贺千弦拨通林岑的电话。林岑这次接了,语气轻快,“我快到了,你待会儿出来接我吧,我还带了一些礼物,怕不方便拿。”
贺千弦没有理会她的话,只说“林岑,我们改天吧”挂了电话。
第二天贺千弦说要出去旅游,远千羽虽然不放心,但贺千弦执意,她也只得同意。贺千弦花一上午约了几个爱玩的朋友,自驾去U市游山玩水。
走的当天,远千羽带着闵叔和秦安送他,再三交代一些事情。秦安趁着远千羽问闵叔东西是否准备齐全时,偷偷塞给贺千弦一样物什。
贺千弦接过来一看,是一尊木头小佛,半截拇指大小,雕刻得很粗糙,色泽近檀木。贺千弦把玩着,“哪里来的?”
“我爸爸无聊时雕的,我一直带着,爸爸说能保平安。”
贺千弦勾着嘴角,“闵叔还雕这个?”
秦安不语。贺千弦将小佛递还给他,“我不要,免得弄丢了。”
他这话才落,秦安毫不理会,转身跑开了。
贺千弦看看这檀木小佛,再看走过来的闵叔,才想起秦安刚才说的爸爸是谁了。他将小佛给了闵叔,说:“这个还给秦安,我不能要。”
闵叔接过来一看,略有吃惊,“秦安给你的?”他回头看秦安咬着嘴唇望着他们俩,对贺千弦说:“他也是一番好意,希望你在外面受保佑,一路平安,收下吧。”
贺千弦摇摇头,“不能收,万一弄丢了,他要怪我了。”
大概是佛祖被贺千弦拒绝伤透了心,贺千弦这次自驾游,事事不顺。刚出L市就爆了胎,然后是同行的一哥们拉肚子拉得直接飞回去了。本来就四个人,走了一个生活最能自理的,还剩下他和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和他的男朋友了。
当时贺千弦还不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直到那天他们找不到住的地方,贺千弦笨手笨脚地在荒野上支起帐篷,又被赶到车上睡,半夜起来嘘嘘,经过帐篷听到他们的那叫声才知道这端倪。
后面几天大家都有点尴尬,贺千弦不愿做他们的灯泡,于是能规避尽量规避,基本上算分开行动了。
☆、第十四章
U市最近几天y-in雨绵绵,三人找了一家度假村整日无所事事坐观雨景。这么枯聊度日了几天,公子哥的男朋友不乐意,嚷着要去爬度假村后面的那座山,贺千弦看那山岩陡峭,说还是晴天爬比较好,不想第二天就晴了。
雨后的山路s-hi滑,贺千弦三人穿着登山鞋上了路。开始一段还算好爬,但贺千弦怕扰了那两人的情趣兴致,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渐渐地隔得有点距离。雨后山林,空气清晰,再者花儿开了,鸟儿叫了,风景怡人,贺千弦心情不错,哼着小调,爬着爬着,山路越来越陡,一旁的Cao丛也越来越密,贺千弦想叫住两人下山,已经看不见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野战去了。
又喊几声没人答应,贺千弦往上走了几步,隐约地能看见山顶,便打算爬上去,走出两步,突然一条小蛇从一旁的Cao丛嗞溜地飞出来,贺千弦惊吓,往后退了一步,手上和脚下一空,连人就这么滚下去,贺千弦忙抱住头,滚了十来米,过了一个Cao丛坑,然后直剌剌地摔到一个石头上。贺千弦听到自己的右手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一阵剧痛让他快要晕过去。
他强忍着疼痛摸出手机,给两人打电话,让两人把他架了下去。
贺千弦回到家,右手又接骨又上药又绑绷带,远千羽心疼得泪都要掉下来,贺千弦倒跟无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就是不能画画练琴打发时间,只能整天窝在沙发上看书。
秦安怕他无聊,每天吃完饭过来报道练琴,贺千弦有时心痒痒,就让秦安弹主旋律,自己弹副旋律。
秦安每天陪他陪到很晚,贺千弦有睡意他才离开。这天贺千弦窝在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睡去了。秦安停了琴声,贺千弦骤然惊醒过来,起身看秦安一眼,往浴室走,边说:“你早点回房间睡吧。”
秦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可以留下来吗?”
贺千弦脚步一顿,回头看到秦安温顺的脸,若有所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秦安从浴室出来,贺千弦已经先一步睡去。秦安咬了下嘴唇,碰了下贺千弦的手,然后抓住贺千弦的衣角闭上眼睛。
过了一周,周末唐医生来换药,做屈伸时贺千弦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秦安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只是抿着嘴唇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