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走,秦安放开手,说:“你的脸色不太好,我送你回房间。”
香槟的后劲比较大,贺千弦有点醉,但不至于要人送,他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去透透气就好。”
秦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贺千弦一上甲板,只觉得浑身燥热,怕是酒精上了脑,他粗鲁地扯开领带,解了领口的两个扣子,微凉的海风灌进来,还是没有缓解。又点了支烟,猛抽了一口,然而尼古丁也没让他镇定下来,他心烦气躁地灭了烟回房间。
睡到夜里,贺千弦口干,起身去倒水,看到起居室沙发上睡着一人。秦安仰躺在沙发上,衣服还整齐地穿在身上,只是有些皱了,头发凌乱,他睡得熟,眉头依然没有舒展。
浓重的酒味弥散在空气中。
贺千弦吁了一口气,过去拍拍秦安的手臂,秦安醉得厉害,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贺千弦又叹一口气,转身回房间拿了薄毯。回起居室,秦安已经醒了,他坐在沙发上,头埋在手掌里。
“你醒了。”
秦安抬头,一脸迷茫,很快,他看清面前的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怎么在你的房间里?”
贺千弦耸肩,“我还想问你,”他扬了下手上的薄被,“既然你醒了,也用不上了,回房间早点睡。”
“贺千弦。”秦安起身,有些站不稳的打了个踉跄,又坐回沙发上,酒精让他并不好受,他扶额低哼了一声,胃部突然痉挛,一下吐了出来。
一股刺鼻的味道让贺千弦皱起眉。秦安吐了一会儿,咳嗽两声,从茶几上抽纸擦嘴,艰难地抬头,贺千弦端着一杯水站在他面前,秦安接过水,一脸惨白地道歉,“你走后,碰到一个客户,多喝了两杯。对不起,打扰到你休息。”
“喝点水,我送你回房间。”贺千弦说着打电话给服务生。
水喝得太急,呛到了气管,秦安咳得更厉害,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贺千弦慌忙又打电话叫来医生。
医生来的很快,诊断没有什么大碍,交代贺千弦最好照顾秦安睡下就走了。
送医生出去,秦安已经站起来,他走得蹒跚,贺千弦看见两步上去要扶,秦安摇头,“我没事,你早点休息。”
贺千弦没再去扶,只说:“那我送你回房间。”
秦安的房间格局和贺千弦的一样,但布置简单许多,除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和书,一切收纳得规整。
一回到房间,秦安冲到浴室。贺千弦听到他干呕几声,然后是冲水和花洒打开的声音。
贺千弦听从医嘱,打算等秦安睡了再走。坐在秦安的床上,百般无聊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很快又放下。德文原版。
干脆去阳台透透气,然而视线一转,就落到掉在脚边的钱包上,一个黑色的手工折叠钱包,并不是他的。捡起来合上之前,贺千弦看到了钱包里的照片。
他的近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他看着满池盛开的白色莲花,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扬嘴笑着,那笑容分明有些苦涩的意味,可照片拍摄得很灿烂,仿若幸福。
贺千弦看了半晌,浴室的门打开了。
秦安穿着睡袍,看到贺千弦手上的钱包,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因为尴尬更加苍白,他快步走上前,抽走钱包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他这一系列动作像是带着怒气,仿佛是贺千弦偷看了他的东西。贺千弦不以为意,讪笑:“看样子你好了很多,那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秦安低声“嗯”了下,然而不等贺千弦迈步,他又一把抓住贺千弦的手,他的手掌s-hi润温暖,连形状姣好的眼睛和嘴唇也都s-hi润了,贺千弦听到他低声说,“贺千弦,别走。”
说话间年轻的身体附了上来,拉着贺千弦的手从睡袍探进去,摸到他紧实的胸口。贺千弦感受到他的心跳。
声音依旧很低,带着些许鼻音,“贺千弦,陪陪我,好吗?”
秦安生日那天也提出同样的要求,贺千弦到底走了,他走的坚决,没去看秦安的表情。如今这个男人再次在他的面前恳求,眼睛潮s-hi温润,黑亮如同黑色珍珠,带着无辜的神色。贺千弦的喉头发紧,口干得更厉害。
☆、第二十八章
贺千弦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打开门却没看到人,过了一秒听到抽气声,李柏青站在他房间门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李柏青两步上前,盯着他的胸口看,贺千弦是在地上捡的睡袍随便套在身上,胸口露了一半,深深浅浅的吻痕显眼得李柏青恨不得自c-h-a双目。
李柏青指着他,又指指门内,欲言又止,半晌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们好了?”
贺千弦不想解释,问:“找我有事?”
李柏青深吸一口气,指指手腕上的表,“十点到港,现在九点了。”
贺千弦点点头,“我知道了。”
话音才落,李柏青只觉得一阵风刮过,鼻尖碰到门板时,他吓得往后一跳,醒悟过来被人拒之门外,恨得牙痒痒。
贺千弦回卧室捡起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上,正要回房间去收拾,身后一阵闷哼,像是宿醉后的不适。贺千弦想装没听到,然而对方喊了他的名字。
“贺千弦。”声音很低,带着鼻音。
贺千弦扭头看到秦安坐在床上,扶着太阳x_u_e,满脸的倦容。他的被子已经落到了腰际,隐约能看见耻骨,贺千弦别开视线,秦安又低声说:“早上好。”
习以为常的早上问候在这时显得有些突兀,贺千弦同样问早后,说:“收拾一下,我们要下船了。”完了,又犹豫一下,问,“你,没问题吧?”
秦安像是思索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扬起嘴角一笑,“没问题,待会儿见。”
贺千弦点点头,走出两步,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秦安还坐在床上注视着他,两人视线相遇,贺千弦有些尴尬,秦安却又笑了一笑,“忘记东西了?”
贺千弦摇摇头,快步离开了房间。
下船之前,贺千弦碰到叶蕊,叶蕊朝他打招呼,问他昨晚睡得怎么样。
贺千弦还未出声,李柏青上前来,跟叶蕊问好后,搭着贺千弦的肩膀,问:“你家秦安呢,没一起?”
贺千弦眉头一跳,沉声道:“我在等他。”
“那行,你等,我和叶小姐先走了。”末了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小声说,“放心,我今天早上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朝他会心一笑,也不管叶蕊是否想走,带着她先下船了。
秦安和弗雷德里克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客人几乎走光了,剩下三两人在码头和送客的主人寒暄道别。
三人往码头走,和弗雷德里克说话的秦安突然说:“弗雷德和我的导师要在贺宅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视线已经飘到港口旁前不久翻新的钟楼上的贺千弦猛地回过神来,看了弗雷德一眼,说:“你安排吧。”
弗雷德得知可以住在贺宅,很高兴地用中文对贺千弦说谢谢。
“客气。”三人已经走到了登船梯上,贺千弦的余光扫到船身,EDXIR几个字母在上午的阳光下金灿灿的。
贺宅虽然家大业大,但宅子内极少长住客人,像弗雷德这样的国际友人之前更是前所未有。为此秦安还请了一名翻译陪在他身侧。
秦安的导师弗雷德的太太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到贺宅。贺千弦当时拿着书已经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管家说客人到了,下楼看到一个亚裔女人,五十来岁,肤色白皙,挽着简单的发髻,一身藏蓝色旗袍,成熟大方,与其说是医学导师,更像是旧上海名媛。
弗雷德见到太太,高兴得无以复加,上前一个浪漫的热吻,吻得贺宅的佣人都捂嘴在笑。
等两人分开,秦安介绍:“越秋,我的导师。贺千弦。”
“幸会。”贺千弦伸出手,越秋笑了一笑,“从秦安那里听说过你,秦安这孩子放弃从医,太可惜了。”
初次见面这话题有些突兀,引得秦安轻轻咳了一声。贺千弦悻悻收回手,也露出笑容,“嗯,秦安很聪明,做什么都非常擅长。”
越秋没再接话,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安一眼。
越秋来了,自然不用翻译。弗雷德每天早上给贺千弦做复健,其他时间大多和越秋出去逛逛。
虽然有客人,但贺千弦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这天秦安一到家,贺千弦叫住他。两人在起居室落座,贺千弦提出要看看贺家以前的账目。
那时秦安正要端起茶,听到贺千弦的要求,手指僵在半空中许久,才醒过神来。
贺千弦在贺宅住了三十多年,从来不关注贺家的支出,这次提出来一方面是实在无事可做,另一方面觉得多多少少应该端出一家之主的样子了。
秦安默了一秒,点点头:“要什么时候的,要贺家所有的资产账目明细,还是只要家里的账目?”
贺千弦顿了一顿,说:“只要家里的支出账目。公司的太复杂,我看不懂。把现存的都给我吧。”
公司报表当初贺云峥让他看过,结果贺千弦睡得比任何一个晚上都要香甜。
贺千弦自觉没有说什么好笑的话,但秦安闻言后,抿嘴一笑,眉眼都透露出来笑意,“好,”喝了一口茶,“公司的我来看就好了。”
晚上送来的账本足足有四五十本,贺千弦翻了几页,都是琐碎的明细,小到买棵盆栽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又翻了几页,有些不耐烦,随手丢到一旁,打开电视,看到白绪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