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贺情走得近了些,应与将正准备开车门下车换到副驾驶上去坐着,就见贺情一个箭步上来,拿伞给他遮了头顶的雨。
应与将一愣,勾起唇角:“讲究。”
当贺情坐上驾驶座的时候,心中那滋味可太满足了。他对车的执着好比不少女孩子对口红,唇上覆了欢喜的色彩,心底一瞬间升起的满足感是无法言说的。
踩着油门加了动力,等贺情一脚轰到主干道上,睁圆了一双眼望着挡风玻璃上形成的雨帘,又伸手去刨了一下有些歪斜的后视镜。
他感觉到应与将的视线斜过来,是炙热而带着试探的意味,但自己又不敢去看他,两人上车到现在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对,一句都没有。贺情也很纳闷,自己怎么就说不出话来了?
跟脖子被人掐住了似的,堵得慌。
这时,倒是应与将突然开口了:“安全带。”
贺情正堵车,再加上车内气压低,他自己也烦躁地慌,瞪眼:“不拴,没那习惯。”
虽然他平时开车每次都是乖宝宝,安全带系得稳稳当当,不违章不占道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回嘴几句。
旁边儿副驾驶上的应与将正端坐着,右手搭在摇车窗的按钮上。听贺情这么冲了一句,应与将睨他一眼:“别动。”
贺情眼瞧着应与将抿紧薄唇,单手摁开安全带扣,去了身上的束缚,上半身越过中控台,俯身下来。
他左手手肘撑在贺情的椅背上,右手去够贺情耳侧的卷收器,勒着那条宽宽的安全涤纶织带,将锁舌摁进腿边的带扣。
贺情似乎都能感觉到,应与将的手指蹭过了他的侧脸。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应与将已经稳坐在位上,立体的五官像浓墨般化在夜色里。
车里灯光全关了,只有仪表盘和中控台还发着亮。
应与将见他半天没动静,侧过脸看他,淡淡道:“想什么?”
贺情有些喘,脑子里一片混沌,还没反应过来。
想什么,你说我想什么?
他突然有点儿后悔今晚把应与将这尊神给约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没事儿找事儿净往火坑里蹦!
应与将回过头:“挂档走,后面堵上了。”
这句话说完,贺情看了眼后视镜,眼见着后面的确堵成了长龙,连忙挂了前进档踩下油门,方向盘一打驶入主道,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估计,我估计吧,是看你车牛`逼,车牌也牛`逼,这些人怎么喇叭都不带摁的……”
应与将咳嗽一下,说:“又不是京A五个8。”
“你这好歹也三个8啊!”一边说着,贺情正打着转向灯超了一辆车,乐了:“不过你来了成都,该入乡随俗。”
应与将点了根烟叼上,话也简单明了:“成。”
贺情一听就莫名雀跃,忽然又觉得今晚约他也没百搭,于是贺小少爷心情大好,脚下踩得重了些,速度提起来了,又打了转向灯再超两辆路上跑着的车。
“那你,三个8前面那俩字母,YC,啥意思啊?”
应与将听他这京片子语气,忍不住勾勾唇角:“你说成都话,我听得懂。”
他挺喜欢听贺情说成都话的,语调偏高,话尾带稍,出口有些软气,但贺情向来说话挺冲,给人听了耳朵里竟还有几分娇嗔的意味。
跟他招人的眼尾一样。
贺情这条件,站那儿就是一幅画了,再一开口,便觉着整个画面变得明媚。
见应与将答非所问,贺情还有点儿拗:“别转移话题,我问你话呢。”
应与将拿出车上的烟灰缸抖了点灰去,道:“与臣。”
贺情一愣,正心中暗骂几句死弟控,百味陈杂之时,又听应与将补了句:“摇号纯属巧合,碰上了而已。”
鬼才信你摇号能摇到三个8?不过,可能真是运气好吧?
这么想着,满意了,贺小少爷一遇上感情的事儿脑子里就只剩一根弦,虽然这根弦似乎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拨得动。
贺情又飙了一小截,时速刚好压在限速上,超了一辆车,引得一边儿应与将低声斥了句,难得带了点着急的情绪:“慢点儿。”
一路压着人民南路的主干道一条直线飙到了快到天府广场的位置,贺情抬眼看窗外路边整齐排列的路灯澄黄,到了大十字路口,一时间不知道往哪根道走,便问:“我们去哪儿?”
应与将第一次从贺情嘴里听到“我们”两个字,还是形容他俩的,不自觉地有股暖意从胸腔升腾而起,冲得他都有点儿眩晕。
他侧过脸,去盯贺情迷茫的表情,缓缓开口:“去哪儿都成。”
贺情仿佛不太能察觉得出自己听不得他沉下声说话,心中又是一阵大动,暗觉自己莫名其妙。
平时盘古里忙,最近生意也不错,应与将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鲜少进城晃悠,来了成都也没吃过多少当地的美味。
等贺情开着车从小通巷那边儿过的时候,应与将见雨也下得差不多了,摇下窗户去看,冷不丁问了句:“奎星楼那边有什么好吃的么?”
一提到吃,贺情这种成都本地人,简直跟触及到了知识的广泛面一样,说:“有,有家串串特别出名。”
应与将“嗯”一声,手里转了一下火机,在犹豫要不要点根烟:“那下次……”
后视镜都没功夫去看了,贺情瞪着一对儿星星眼。
应与将想着贺情,还是算了,摸了火机揣兜里了:“我带我弟去试试。”
我Cao……贺情差点没哽死,见应与将光顾着去看那条巷子没搭理他,一时间有点儿暴躁情绪上头:“你他妈的,指指路?”
“这边可以走。”
“哪边?”
“那边也成。”
“别尼玛这边那边!你跟我说左右!”
应与将闻言,没忍住笑,生生给憋在了嘴角。
等稳下面上表情来,应与将侧过脸看他。
这会儿贺情正气得咕噜咕噜冒泡,一置气,也懒得理应与将,只是被这么直接一盯着,耳根本来就热,现在更是蒙了一层潮红。
于是,两人就在一路这样的争执声中一路开到了二环外,刚好遇到了设卡的交警,倒不是查酒驾。
贺情视力好,隔着老远就一眼就看到了刺目的灯光,心下马上就想起了是怎么回事儿。见周围的交警也只围了三三两两,突然想使个坏。
伸手去拨弄车灯控制,贺情问:“嗳,这车远光灯怎么调啊?”
应与将看出来贺情在怄气,虽然也不太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愤怒点在哪里,但也只有先顺着捋捋毛:“自动的。”
贺情冷哼:“在哪儿呢?”
说这句话的同时,贺情还在心中默默暗示自己:我以前都开的自动挡,也没调过灯,不会使。
于是他反复确定了迎面没有车辆之后,脚下油门稍松,速度降下来了些,眯着眼看应与将。
后者松了安全带,倾斜了身躯过来,将手指卡住方向盘左侧的控制杆,往内侧拨动了一下,随即又坐回位置上。
远光灯开着,持续了有十来秒,贺情又乖乖地把远光灯关掉,别过脸对着应与将一笑,眉眼如月弯弯:“挺好用哈!”
应与将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等贺情踩着三四十码的车速,再往前开了几十米,就在路口边儿上,如愿以偿地被交警拦了下来。
那边交集看这一辆这么大的乔治巴顿过来,心中也有点犯怵,举起手里醒目的荧光警示牌提醒车上驾驶员下车的时候,还有点紧张,没想到那车远远隔着十来米就停了。
晚上这边设卡的地方偏,路灯也照得不亮,那交警也被旁边儿的远光灯刺得眼痛,没仔细去看车上下来的男人,是从哪边儿下来的。
那交警抬头看了下应与将,心中暗道一句:嚯,这男的面相好凶。
然后交警把头顶警帽一扣,明示了一下应与将,他是警察,再从腰间掏出本子一五一十的记,他问,应与将就一句句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