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有可能搭吗?”路秦一听有可能和昀泽一起说相声,眼睛瞪得更大了,灯光映进他的眸子里,仿佛黑夜里闪烁着的各类星辰,昀泽看的一瞬间有些失神,反应过来后,就轻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台上:“咱们这行当,搭档就和两口子一样,你将来是要拜关先生的人,时寸是你大师兄,我就是你嫂子,想什么呢……”
路秦特无赖的仰脸笑了起来,昀泽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准没什么好事儿,果然路秦得寸进尺的又来了一句:“伟大的爱情,来源于撬杠。”
昀泽见他越说越不靠谱,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让他老老实实的看节目。升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蹭到了二楼,悄悄坐在昀泽的身后,路秦看来了别人,也不好在开玩笑,就装作一副勤勉好学的模样:“台上这是演什么呢?”
昀泽被路秦刚刚的话打断了所有科普的思路,听到他问,就往台上看了一眼:“这是《夸住宅》,一个比较基本的传统节目,主要就是有几个贯口的彩头,老一辈的人比较规矩,现在在园子里要是那么规矩,基本上就没什么人听了,所以有时候我们要自己往里面加点儿段子。而且贯口这个东西,是要真的下功夫的,气口掌握的好,整个节奏就不会乱,速度越快,吐字就要越清晰。快而不乱,慢而不散,基本上说相声的这辈子就这八个字的功夫了。”
“就是那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路秦笑着打哈哈,昀泽却十分认真:“就你这个绕口令说十遍吧,差不多算是一个小贯口。”
上面一边聊着,下面的节目也就渐渐进入了高潮,路秦也就不再说话,聚精会神的听着,昀泽用余光瞟着他,觉得他是真的有心要干这一行了。
升闻一上来,升阳也跟上来了,这段《夸住宅》完事儿,几乎升字科把二楼挤满了,里面还不乏混进来几个乐字辈儿的,大家都盯着昀泽给路秦上课,想着也听一听。
昀泽是真的有点儿无奈了,他给路秦讲的都是基本的东西,这些人听着根本就没什么用,但是也不好意思撵人家,就任由他们站着听吧。
第二个上的是拴娃娃,路秦听得津津有味,有几个包袱甚至乐的不行,像昀泽这类人基本上审节目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了,再加上整天混在园子里,听着基本上没有什么笑点,于是一群冷着脸的相声演员,看着一个乐的要从椅子上摔下去的准相声演员。
这其中昀泽又讲了很多节目的由来,那已经行业内的标杆人物,这行的历史也是悠远,他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而且里面很多行话,不知不觉带出来,路秦还听不大懂,又要去解释行话,解释完了昀泽就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台上说着相声,二楼也说着相声,这一晚上是j-i飞狗跳。
最后一个节目是《学小曲》,乐其在台上唱了送情郎,说到唱,就撞到路秦的心坎上了,他感觉自己听这一遍就会了。
台下喊了返场,乐其和乐琛又翻了一个,就差不多十点左右了,台下观众都送走了,他们一大帮人从二楼下来,子木正在收板儿,看到他们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我说今天人怎么都没了,师哥你带着他们干什么去了?”
昀泽回头看了看他们,耸着肩膀笑了一声,没回话,路秦走过来拍了拍子木的肩膀:“你做好准备,我觉得我用不上三个月就能上台。”
子木听了一脸的惊讶,昀泽正把自己的大褂挂在后台,听到这话回头嘲笑路秦:“你少来吧,你今天才听了一场就能上台了?从明天开始,天天过来当服务员,行的话,三个月之后让你开场。”
路秦不服气,拽着子木:“来来来,你把那送情郎的词儿给我,我唱给你们张师哥听。”
后台的人听了,基本上一下子都围了上来,路秦本来长得又瘦又小,虽说看着勉强过得去,但也不太惹人注目,敢在相声后台跟张云泽叫板,大家都像过来看看这是来了个什么玩意儿。
昀泽懒得跟他计较,低着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也不搭理他,子木当然是希望路秦越早登台越好,几乎他要词儿的声音一落,手机里就搜了出来,递给路秦。
路秦清了清嗓子,正想要唱,好像猛然想起什么一样,到台上把麦克风卸下来了,带着线拽到了后台,二话不说就开唱。
虽然有几个字儿的音不太准确,但是相声场里谁也不计较这些,在说也没有唱的一模一样的,昀泽也有点儿惊讶于他听了一遍就会了,但是又不能夸他,路秦这个人一夸就要上天的。
但是后台这些人,是彻底被路秦折服了,这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复读机啊。子木更是开心,他觉得自己终于捞着一个有本事的搭档,冷板凳可算要坐到头了。
路秦被这些人一捧,更有点儿肆无忌惮,举着麦克风:“跟着我的节奏,摇摆你们的身体!!”
话没说完,被昀泽拍了一下脑袋,给拉回了车里,一路上路秦都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刚才记下来的段子,叨叨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怎么办张老师,我被送情郎洗脑了。
第36章 第一场
基本上从这个时候开始,路秦就彻底走上了说相声的这条路,也说不准他是在说相声这方面,还是在语言这方面极其有天赋,基本上一个节目听了三四遍,他就差不多了。
从开始端茶倒水听节目,到开始试着和子木搭档,再到自己动手写垫话儿,整个过程也就是基本上从八月十五到十一小长假完事儿,这种速度,老田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叫好,说别扯没有用的,我们少爷就是有这行业的天赋,这就叫祖师爷赏饭吃,给你碗你得接住。
昀泽从一开始就觉得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不然也不会拉着时寸过去看,但是他不能跟风夸他,就唱黑脸,在大家都夸他的时候,冷不丁泼一盆冷水,把路秦浇个透心凉。
可无论怎么泼,路秦都不以为然,时不时拉着昀泽回家看父母,昀泽从每周一慕先生家做一顿饭,变成了每周四加一顿路秦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路秦就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偷吃他刚刚炒好的蒜薹炒r_ou_,一边教育昀泽要认命,说不定他上辈子就是一个厨子呢,在说不想当厨子的相声演员不是好主播。
昀泽每每想用手里的锅,扇子,核桃,毛笔砸死路秦的时候,都要默默的劝自己,人是自己带回来的,是自己带回来的。
更让昀泽头疼的是,路秦自从用自己的钱还完了债,整个人就完全解放天x_ing了,以前冷不丁冒出来的沧桑感完全没有了,每天除了抽风就是到处闹腾,子木又高又胖,和路秦站在一起,两个人就好像俄罗斯套娃的第一层和最后一层一样,但是依旧不能阻止路秦打子木的注意,子木也渐渐从自己有了搭档这种喜悦中认清了事实。
老田的动作也是相当的快了,东区的园子从商量到开锣没用上一个月,剪彩那天因为路秦的多才多艺,老田省了请司仪的钱,他越发的心甘情愿给路秦做引师了。
赶着十一假期,几个升字科的学员和路秦一起拜了关先生,关先生为人和善,极少拉下脸来说哪个徒弟,路秦又最会说好话,把关先生哄的云山雾罩,没少背着大家教路秦东西,就连时寸有时候看着都眼红。
所以,在刚刚准备要换上羽绒服的十一月末,昀泽和时寸带着路秦,在团春园景轩茶馆,开始了路秦相声之路的第一场活儿《切糕架子》。
这场是攒底,说完了正活儿底下喊起了返场,时寸和昀泽都有意捧路秦,就让路秦来了两个自己写的小段子,反响空前的好,这一晚上一直到十一点半,除了老田和老黄,园子里已经极少有这类的情况了。
下了场,路秦瘫坐在后台,也可能是久没跑场子了,台上这将近一个小时候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累得精疲力尽的,昀泽被老田叫上去谈话,路秦就自己窝在椅子上发呆。
昀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到了楼上,他心里有点儿打鼓,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发现,老黄也在里面,这下他就更害怕了,老黄一般别的事儿极少参与,凡是这些演员有节目上的问题或者纰漏,他肯定第一个跳出来骂的。
老田刚刚好像正和老黄说话,见昀泽进来了,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他这面刚坐下,时寸就也走了进来,两个人坐在老黄的对面儿,也不敢说话。
老田看着他们的样子好笑,就亲自站起来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嘴里埋怨着老黄:“你看看你平时拉着一张脸,孩子们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这都拦不住他们要上天啊。”老黄用扇子指了指昀泽和时寸,昀泽还好,时寸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老黄一下子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行了,别装了。找你们来是真有事儿,我和你们班主商量了一下,这面把老高,祥子还有子木给你们留下,基本上半个月景轩和东区的琳研祥茶楼一串场,那边刚开始,我和班主先带着,这边你们两个带着,你俩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时寸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昀泽也说不好他是好了还是越来越严重,现在在台上的状态那叫一个利落,台下却基本上不说什么话了,说是他和时寸一起负责景轩这面,但估摸时寸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咱们这是要拆队了吧,师叔你们把老爷子都带走了,这不合适吧。”
老田一听这话就乐了:“这儿还没过去,你就开始拉拢人了?没事儿昀泽,你不是会纳贤吗?多纳两个路秦那样的,不就成了。”
昀泽被老田怼的说不出话来,也就不敢在说什么了,在说毕竟是人家的园子,人家爱怎么分派怎么分派吧,好在没带走子木和路秦这一对儿,要不路秦要知道和自己在两个场子演出,非炸不可。
“行,那我知道了,明后天节目单出来,咱就对一下。”昀泽也知道老田这根本不是找他商量,就是给他们下个通知,也就应承了,老田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十一点了,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两个人一起走下楼,昀泽把车钥匙给了时寸,让他把车开到前门,自己去叫路秦。时寸没说话,拿着钥匙从后门钻了出去,昀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路秦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