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昀泽突然提高音量,顺手把矿泉水放在桌子上,他用力很大,水从瓶口里溢出来一些,溅到路秦脸上,路秦被吓得抖了一下,往后挪了挪身体。
昀泽那双细长的眼睛瞪起来也是挺圆的,他看到路秦的表情,就更加证明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手里的两粒胶囊摔到了路秦的身上,见他一副被吓得有点儿瑟瑟发抖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
“别……别胡闹。”路秦摆正了自己的姿势,就像是一个被训的孩子,老老实实的准备承认错误,反正现在木已成舟,昀泽又不能真的打自己一顿,大不了挨骂呗。他这段时间在园子锻炼的已经没脸没皮的,除了昀泽发火儿自己是真有点儿害怕以外,别的他还没什么怕的。
“你还记得啊?”昀泽咬着牙问了一句,火蹭蹭的往脑袋顶上窜,他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那开到一档的热水器,想到他进医院当天晚上烧的通红的脸,想到了他那句“伟大的爱情来源于撬杠”和“好吃不如饺子么嫂子”,就基本上能够猜到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后面是什么了。
他甚至开始有点儿后悔,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有任何的奢望,应该断了他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可每每看到他那双眼睛,自己又没有办法说出那么绝情的话,说到底,也有自己的错处在里面。
路秦假笑了两下,表情有点儿难看:“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就是想和你做搭档说相声,那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真的,其实我早就好了,就是想等你回来,别生气行吗?”
昀泽被他这软糯糯的几句话,说的也生不下去了,但是他实在太能胡闹了,自己看到的就这么多把戏,谁知道他背后还做了什么:“说吧,你都胡闹什么了,这些事情那件是出自你路秦的手笔,一点一点给我说清楚,别落下,要是在我这儿对不上号,我饶不了你。”
路秦翻了翻白眼,想着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我就是和金老师聊了聊我师哥,这件事情我真的是出自好心的,时寸肯定是去疗养院那边比在咱们身边要好。只是,我和金老师说,他已经有点儿波及到你了,所以最好让你跟着去。”
说道这里,昀泽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那几天金老师总是拉着自己聊天,好像自己是个抑郁症患者一样,原来路秦这面早就下好了套,脸色越发难看了:“接着说!”
“然后我跟子木说,关先生可能是要和我搭活,然后怂恿他去找老田,当天晚上我就生病了。”路秦刚说完,昀泽就恩了一声:“你是不是自己去冲凉水了?”
路秦原本想要抵赖说这就是个巧合,但是想到昀泽走的那天早晨还特意问了自己一句,知道肯定是来不过去的:“啊,小小的冲了一下。”
“小小的冲了一下?”昀泽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小小的冲了一下把自己冲到39度7?给自己冲进医院去了?”
路秦见昀泽又急了,赶紧解释:“这个你真的得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把自己弄成那样的,这真的是失手了,但是我很快就好了呀,你听我的声音,其实我早就好了,但是我怕子木在回来找我或者老田让我搭别人,所以就一直装作嗓子哑的样子,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一起说相声,你带我进的这一行,我每天看你和别人搭档,我不舒服嘛。”
“胡闹!”昀泽瞪了一下眼睛:“咱俩风格完全不搭,我擅长的是传统活儿,你上的都是新活儿,咱俩怎么在一块儿搭,在说我这面台里以后越来越忙,肯定慢慢活儿就少了,但你还得练,咱俩节奏都不一样,你这不是乱来吗?”
“节奏不一样可以慢慢磨合呀。”路秦见昀泽开始给自己讲道理,就知道这事儿他已经不生气了,昀泽这个人生气的时候一般是不会和你讲道理的,在急眼可能就直接动手了,他们家就是这个家教,一旦他开始讲道理,就说明他其实并没有太生气:“谁也不是一开始节奏就一样的,咱们这个行当,就得传承和创新一起走,你负责传承,我负责创新,这不是天造地设,你的活儿多我就跟着你,活少我就写节目,也就我能迁就你,你以为时寸行吗?”
最后是一句实在话,昀泽也不得不承认路秦说的是对的,他素来对人是最有办法的,无理都能辩三分,但是面对路秦,他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也懒得和他掰扯:“你那点儿小心思,老田看的透透的,他把你的节目发给我了,找时间咱们对一下,让老黄看看,要是真没问题,那就先搭着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路秦拍了一下手,喝了两口昀泽递过来的矿泉水,也终于不用勒着嗓子说话了,感觉人生晴朗了很多:“我昨天还给我师父打电话,他也说等你回来,让我多跟你学习学习,以后就要多多指教了小师父。”
“小师父?”昀泽皱了皱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路秦:“这是个什么称呼,我怎么听着像是山上的小和尚一样。”
路秦想起时寸窗台上那张照片,昀泽当时很短的头发,看起来可不就是一个清秀的小和尚,他转了转眼睛,挑起一丝略带猥琐的笑,伸出筷子去夹离自己最远的那块虾:“俗话说,要像学得会,就得跟师父睡……”
昀泽正在喝酒,听到这话没一口酒呛死,路秦夹着那块虾笑的前仰后合,似乎对自己调戏成功十分满意,昀泽倒过来这口气,伸手挡住了路秦正在往回撤的筷子:“你不需要吃了。”
“为什么?”路秦的笑僵在脸上,有些不甘心。昀泽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世上本无事,要么是吃不饱饿的,要么是吃饱了撑的,为了避免你惹是生非,就不要吃了。”
“那我吃不饱,也一样会惹是生非啊!”
“饿着吧,吃不饱活该。”
第67章 上新活儿
为了不让路秦那么打脸,昀泽和他商量了一下,又往后拖了几天,才回到园子里,有些人并不知道昀泽早就回来了,就围着他问时寸的情况,时寸那属于是大家的大师兄,所以谁都过来关心一下问几句情况。
昀泽左应一句,右答一句,背贯口的时候都没像现在一样,恨不得多长一张嘴出来。路秦被晾在一边,也没有人过来问问他病的怎么样,他也不生气,就窝在沙发里翻手机。
“嘿,上来。”老黄站在楼梯顶上,叫了一声,压住了大家吵吵闹闹的声音,昀泽应了一句,挥手叫上路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老田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可能是老黄前脚刚进去,他们跟在后面,老田最近忙活比赛的本子,累的眼圈都黑了,这行在台上嬉笑怒骂,台下有多折磨人,也只有他们能知道了。
“坐坐坐。”老田看见他们进来,摆了摆手,让两个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老黄摇着扇子坐在对面,路秦对于这种大冬天打扇子的行为不是很能理解,但是自从进了园子,不能理解的事情发生了太多,他也都见怪不怪了。
老田端起大茶缸子喝了一口:“咋样,时寸那边。”
他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但是有时候会夹出两句陕普,听起来很喜庆,昀泽清了清嗓子,大致把那头的情况给老田说了一遍,又简单交代了一下费用,老田一边听一遍点头,最后说:“行吧,这一趟辛苦你了,今天晚上,咱们所有人开个会,最近这个事儿太多了,有些东西我们得交代交代,最近两天的场子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看看从周六开始进活儿吧。”
“行,我们这个都不急。”昀泽回头看了一眼路秦,有点儿征求他意见的意思,路秦点点头表示没问题,昀泽这面才继续说道:“主要是我们两个上台,我有点儿不太踏实,路秦那几个本子我也大致的过了一遍,翻了几个包袱,今天想让师叔看看,行的话咱就直接上新活儿呗。”
“成,来吧。”老田抬了抬手,让昀泽和路秦开始,他们两个从沙发上站起来,也没有桌子什么的,就直接空手来,像是平时对本子一样,加了点儿身上,老田看着看着也跟着笑起来,只有老黄沉着脸挑毛病。
他那双小眼睛可能就是为了挑毛病长得,昀泽总是有点儿害怕看老黄,就侧身看着路秦,路秦更聪明,就冲着老田说,他和昀泽不一样,他在这园子里也没有什么特别打怵的人,老田和老黄就像是老板,剩下的都是同事,关先生就像父亲一样,时寸有时候说话他会听两句,当然了,最害怕的还是炸毛了的昀泽。
这两个人都是半路出家,但是昀泽相比要更尊重老先生一些,他嗯啊这是的接着路秦前面的垫话儿,有他托着,路秦明显稳了很多,而且他们两个私下里也很熟悉,很多东西对方一张口就知道点在哪里,配合的远比路秦和子木的要好。
老黄也有些诧异,而且新活儿原先的本子老田是看过的,只能说是有新意,但是包袱有点儿不够,被昀泽翻了一遍之后,所有包袱的点都跟上了,一个都没散,显得密集了不少,而且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可以说是非常成熟的一个作品了。
一般来讲,相声这门儿里,所有的作品不是捧逗两个人,或者是编剧之间的磨合,而是演员和观众之间的磨合,太多的包袱是要从观众身上找,观众给的回馈拿回来在整理,在演出,在整理,这样大概要打磨个三四回,才能成为一个可以在园子里说,包袱也经得起琢磨的作品。
但是同时,就像是老黄说的,这行的包袱太金贵了,他们这边拿出一个作品,在园子里还能稍微好一些,但是一旦在电视上走一遍,那这个作品基本上就废了,很难在拿回园子里演了,所以这样没有和观众见面就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作品,可以想象他们是下了功夫的。
节奏越来越紧,最后到达一个巅峰的时候,昀泽和路秦结束了他们的节目,老田由衷的给他们鼓了鼓掌,打心底里赞赏这两个人,老黄斜着眼睛带着冷笑看了一眼老田,老田就慢慢的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