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他们所的进度似乎和昨天报的差不多。所以,他们整天咋咋呼呼的,都干了些什么?冯子凝皱起眉,不禁为自己一整天在试验大厅里受的罪感到忿忿然。
冯子凝是第一次到西部城试验中心来,没办法像罗璇他们那样淡然处之。他给覃晓峰发了一条信息,问:你知道一个叫做游爱伦的人吗?SME所的。
过了几分钟,覃晓峰回复道:[偷笑]你遇见他了?
读罢,冯子凝愕然,忙问:你果然知道他?怎么我来之前,你没和我提过这个人?今天在试验大厅见到他们那群人了,超级无敌吵!
覃晓峰:[偷笑]我第一次去时,也吓了一跳。不过副主任向我吐槽说,他们搞回收的,在野外工作习惯了,非得大喊大叫,不然远距离听不清楚。
冯子凝本心怀不满,但听覃晓峰这么说,倒忍不住笑起来。
覃晓峰:你知道吗?他和我们一样大。
冯子凝惊愕得张开嘴,回道:开什么玩笑?!他看起来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大几了,以他的发际线,快能演清宫剧了!
覃晓峰:[哈哈][笑哭]
冯子凝:[白眼]
覃晓峰:怎么样?到那里两天了,除了这位游工,其他还习惯吗?
冯子凝:嗯,习惯。昨天我长溃疡了,但是吃了你给的药,也喷了药,今天起床已经好了。吃了羊r_ou_泡馍![坏笑]
覃晓峰:那就好,平时多喝水。
冯子凝心想可不止他多喝水,他还给植物喝了很多水。不过,这个他暂且不告诉覃晓峰,只等他来了以后看见像果冻一样柔嫩透明的植物,指不定得有多高兴。思及此,冯子凝问:你什么时候来?
覃晓峰:下周。
原本预定是下个月,想不到计划一下子提前了一个星期!冯子凝惊喜地问:怎么突然提前了?
覃晓峰: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听说是为了国庆节能有东西汇报。
一时之间,冯子凝想不到还能说些什么,于是发了两个波浪号。
覃晓峰也给他回了两个波浪号。
冯子凝:先这样,我去敷个面膜,然后睡觉!
覃晓峰刚截取户型图的图片,看见突然收到的信息,便取消了图片发送,改为简单的晚安。
傍晚下班以后,覃晓峰在网上查找邻县的楼盘房源,看见有两个楼盘即将在下周开盘。其中一个楼盘的户型在覃晓峰看来比较满意,如果时间允许,他希望能在出差以前去看一看。
这是他第一次买房,身边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这念头起得突然,他还没机会向王芝柔说明。正巧冯子凝找他聊天,覃晓峰本打算和他说一说,可这段时间冯子凝的工作很忙、很累,他要去睡他的美容觉,覃晓峰的话也不是非说不可,所以留到下次也无妨。
这些天,覃晓峰愈发体会到冯子凝所说的“一个人的好”,前些年他做什么事都把以后的结婚对象考虑入内,兢兢业业地工作,买房得买大一些的,买车得买居家实用型的,明明单身,却总为一个还不存在的人、一个还没组成的家庭做打算。现在倒好了,他看中的是一间两房一厅的小居室,两人住或许有些挤,一个人住已经绰绰有余。
不过,在做这些决定的同时,覃晓峰又隐隐地觉得不妥,毕竟将来他应该还是会结婚,到时候这样的房子该如何处置?等有了孩子,这房子便更显得小了。
就这样,覃晓峰在两室一厅和三室两厅的户型之间摇摆不定。
午休时间快结束时,蒋悦湖兴奋的声音从附近的工位传来:“当然要去浅Cao呀!”
“但是这样行程会有点儿紧呢。”单田恬为难地说。
蒋悦湖坚持道:“把去秋叶原的时间匀一点儿过来就好了嘛!”
尽管距离国庆长假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蒋悦湖她们已经开始做出国旅行的计划。这次,她们打算和一对情侣一起去,情侣中的女生是她们二人的闺蜜。同一个办公室内,覃晓峰带领的研发四组因掌握涉密技术,早已被禁止出国,组员们听说其他研发组的同事纷纷做出境计划,都羡慕不已。
许是不希望旅游的话题成为午间的主旋律,包新杰发现了覃晓峰塞在文件夹里的户型图,取出来惊道:“覃工,你要买房了?!”
覃晓峰正埋头工作,闻言一惊,面对四周围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余光里发现蒋悦湖也朝自己看过来,便含糊地点了头。
不一会儿,好几个人都凑到覃晓峰的工位旁看那几张户型图,对户型评论一番。
霍一鸣羡慕道:“哇噻,这户型可比我那儿大多了。”
“邻县的房。”覃晓峰辩说。
他瞪眼说:“那也了得呀!”
温宗乐道:“买了房以后得摇号买车吧?否则上下班多不方便。”
“我摇过两回了,没摇到。下周再试试手气吧。”覃晓峰答说。
王召兴酸溜溜地乐道:“覃工很快也是有房有车一族了。”
覃晓峰苦笑道:“还不是和银行借钱?”
此时,单田恬从旁道:“入新居时,别忘了请我们去参观参观啊!”
覃晓峰闻声望去,正巧见到在她身边的蒋悦湖,下意识地避开与她的对视,答说:“还没影儿的事。”
蒋悦湖笑道:“现在的房子建得都挺快的。”
他不知如何接这话,只扬了扬嘴角。
单田恬也半是感慨半是开玩笑地说:“对,像搭积木似的,眨眼功夫就建好了。”
第九章
自从那日告白失败后,覃晓峰平日里再见到蒋悦湖,两人的态度都疏远、生分了许多。两天前,温宗乐在茶水间里神神秘秘地问覃晓峰,他和蒋悦湖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覃晓峰故作平静地说。
温宗乐打量他片刻,看出端倪,问:“吵架了?”
覃晓峰淡淡地笑了一笑,说:“没,能吵什么架?”
他又看了覃晓峰一会儿,俄顷,瞪圆了双眼,道:“你俩吹了?!”
闻言,覃晓峰接水的手僵了一僵。他关上水龙头,淡漠地说:“什么‘吹了’?我们没在一起过。”
温宗乐听罢惊诧得说不上话来。
彼时,覃晓峰没有多做解释,装了水便回实验室了。再过两天,工会小组长突然给覃晓峰发了一张电子名片。覃晓峰打开一看,是一个姑娘的名片,对方是SEE所的科研人员。
工会小组长给他发信息,问:这姑娘挺不错吧?去年入职,是你的师妹呢!
覃晓峰不知要如何回复这种信息,考虑再三,只回了一个字:嗯。
工会小组长:[嘻嘻]她托人管我要了你的名片,我琢磨着,也把她的发给你了。你俩加了好友,好好聊聊呗。
对于组织上的热情,覃晓峰本不方便直接拒绝,加上得知这是对方主动想认识自己,又是师妹,他思忖片刻,回道:好,谢谢张姐。
岁数越大,越发能体会到“单身”的不易。这不是说一个人如何难以生活,而在于四周围单着的人越来越少,成双成对的人总见不得有人单着,仿佛对方拖了后腿,走在前面的人非得将后面的人拉上不可,于是乎,被压力逼迫的、被游说说动的、被环境感染的,单身的人哪怕自己起初认为单独生活并没什么,也慢慢要潜移默化地觉得或许身边多一个人为伴更好了。
覃晓峰才“单身”了几天,便很快有前辈和领导对他的个人生活关心和关注起来,短短两天时间,他从各种途径被人问起介绍对象的事,不止是手机里接到电话和消息,连单位的内网聊天软件里也多了几个好友申请。
毕竟与蒋悦湖的事情才过去不久,覃晓峰打不起精神再考虑这类事,幸在不久以后便要出差,他得以有一个理由搪塞。怎奈搪塞以后,与他熟悉一些的长辈里还有人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得往前看。”
前面是什么?这或许是覃晓峰没有直接拒绝这些好心和好意的原因,成家立业,这件事总要做的。
不久,王芝柔也在电话里关心覃晓峰的终身大事。为了买房,覃晓峰向家里要了首付的钱,王芝柔眼看着购房这事能办得妥帖,自然问起房子将来的女主人。
“看房时,和小蒋一起去?”王芝柔建议道。
覃晓峰缓缓地沉下一口气,道:“妈,我和她说过交往的事。她不同意,这事儿就算了吧。”
王芝柔似乎在电话里呆了半晌,开口时语气焦急:“她不乐意跟你呀?你也不再争取争取?”
争取?覃晓峰自嘲地笑了笑,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但你的年纪可不小了……”王芝柔焦虑地问,“那,单位里就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你全看不上?”
如果不是真为他的终身大事心急如焚,王芝柔该不至于才知道蒋悦湖的事告吹,便催促他找别的姑娘。对于母亲的态度,覃晓峰又好气又好笑,末了心底发凉。
王芝柔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的眼光别太高。小蒋的条件的确好,我们未必高攀得上,但其他女孩子呢?”
“妈,这事儿我自己会考虑,你别cao心了。”覃晓峰不耐烦地说。
王芝柔闻之更着急,痛心道:“我怎么能不cao心?明年你就三十了,还差几个月?前几年你在读书,学业重要,现在也工作两三年了,是时候结婚了。你看看你的同学里还有几个没结婚的?唉,真后悔当初没让你在学校里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