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被套换好了。
邵飞将需要清洗的被套与床单叠好放进桶里,一声“谢谢首长”说得不情不愿。
萧牧庭点头,“应该叫队长了。”
邵飞觉得别扭,干巴巴地道:“谢谢萧队。”
萧牧庭点了点背囊与洗脸盆,“这些都是需要搬走的?”
“是。”邵飞背上背囊,左手拿起洗脸盆,右手试图捞被子。萧牧庭上前几步,抱住被子和枕头道:“我来。”
邵飞忙道:“我来就好。”
萧牧庭表情很淡,“你拿不了这么多,走吧,记得把门关上。”
邵飞在床边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时萧牧庭已经走到门外。他立即跟上,轻轻合上门,几步追上去,声音比刚才大了几分,“谢谢萧队!”
“嗯。”萧牧庭一身军礼服,长靴磕在地上干脆利落,若双手据枪,就是标准仪仗队的打扮,此时却抱着被子枕头,怎么看都显得不伦不类。
邵飞心眼儿实,记仇也记好,萧牧庭打他一木奉子,他对人家恨之入骨,巴不得啖骨饮血,萧牧庭给他一颗糖,他虽说不上感恩戴德,但那声“谢谢”也并不勉强。
萧牧庭的宿舍不远,门没锁,只是虚掩着,脚尖一推就开。
高级军官的宿舍其实不比队员高级多少,无非是宽敞一些,两张一模一样的单人床换成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小床在被隔出的“客厅”里,离门和卫生间比较近,大床在窗边的风水宝地,一旁还有书桌与书架。
萧牧庭将被子放在小床上,回头道:“你整理一下吧。”
邵飞去过高级军官的宿舍,洛枫和宁珏都没有勤务兵,一个把小床拆了,一个将小床当沙发。他抿了抿唇,放下背囊和洗脸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萧牧庭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倒也没打算理他,在书架上找出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起来。
邵飞入伍两年多,不管是以前住大宿舍时,还是后来与陈雪峰住双人间,都是大咧咧惯了的主儿,黄腔开得特别溜,每天都要用自家“老二”去问候别人的屁眼,如今和萧牧庭共处一室,小心肝儿憋得有点慌,想说点什么吧,又怕和不上人阳春白雪的调儿,不说吧,胸腔里又像有个小锤子在搞事儿。他心里忐忑,整理好床铺,将衣服与洗漱用具摆好,实在没事干了,才站在外间喊道:“萧队。”
萧牧庭眼皮都没动一下,侧对着他,“嗯?”
“那个……”邵飞没由来地紧张起来,站得笔直,跟站哨似的,“我收拾好了,现在也没什么事,我能不能去靶场练一会儿?”
萧牧庭还是没转过头,“不行。”
邵飞险些冒出一句“凭啥啊”,强作乖巧道:“你……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萧牧庭这才放下书,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动,“过来。”
他闹不清对方想干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向前迈了几步。
书桌对着窗,萧牧庭整个人都被春日下午的暖阳笼罩着,浅绿色的军衬衣上似乎有光流动。
邵飞站在书桌前,被罩进同一方灿阳中。
萧牧庭抬头,目光落在他脸颊的纱布上,“没事了?”
邵飞会错了意,以为萧牧庭问是不是无事可干了,装乖道:“萧队您有什么吩咐吗?”
萧牧庭站起来,邵飞让开一条道,孰料纱布却被弹了一下。弹得不重,但邵飞那儿有伤,这一下子没准备,痛得紧紧拧起眉。
他吃过亏,不敢再跟萧牧庭瞎杠,忍下这口气,但愤怒浮在眸光里,嘴巴鼻子都在生气。
萧牧庭竟又抬起手,摸了摸他额头,“烧退了。年轻人要懂得爱惜身体,感冒发烧后不宜过度训练,再过半个多小时就到饭点了,今天别练了。你要真闲得慌,就去帮我把盆子里的衣服洗了。”
邵飞老大不乐意,“不洗”两个字龙飞凤舞地写在脸上。
萧牧庭细长的眼角勾了勾,重新拿起书本,随手翻了两页,“那衣服还是今天上午护你下楼时弄脏的。”
邵飞这下过意不去了,心头一挣扎,拿起少将的盆子就往卫生间走。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时,萧牧庭笑着摇了摇头。
高级军官宿舍有独立的阳台,不用和战士们在天台争夺晾衣的地盘。邵飞几下搓好衣服,正往杆子上挂,身后就传来一声低沉的质问,“这叫洗好了?”
邵飞平时搓自己的迷彩就这个水平——浸水,洒洗衣粉,搓搓衣领、胳膊窝、袖口,冲掉泡沫,拧成麻花,再抖上两抖,往杆子上一挂,大功告成。
他看了看“干净”的军礼服,“那要怎么洗?”
萧牧庭没笑,但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取下来,重洗。”
邵飞表情扭曲起来,被使唤的屈辱感烧遍全身,手上一抖,衣服连同衣架“哐”一声掉在地上。
萧牧庭:“重洗。”
邵飞弯腰捡起衣服,愤愤不平地回到卫生间,将水开到最大,发泄似的搓起来,生怕搓不出一个洞。
早上那一跤让他手掌破了些皮,很轻的伤,选训时每天都会摔出好几处,碰水没关系,但水里有了洗衣粉,挨着伤口就有些辣了。他忍着不适,猛力怼军礼服,洗裤子时还在裆部抓了好几把,跟捏衣服主人的命根似的。
捏完心头一阵爽,暗骂一声“cao”,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这回萧牧庭没再难为他,只是看到衣服上明显的麻花印时皱了皱眉,交待晾干后要熨一熨,一丝褶子都不能有。
邵飞反倒想笑了,没头没脑地问:“萧队您是处女座吗?”
萧牧庭看了他一眼,取出碘酒和棉花,“擦手消毒,10分钟后去食堂打饭。”
第7章
二中队的r_ou_类供给恢复了,吃了几天素的兵哥儿们狼吞虎咽,邵飞却没时间享用,按照萧牧庭的要求打了两菜一汤,急忙往宿舍赶。
萧牧庭没有留他一起吃的意思,拿起筷子夹菜,斯文干练,瞧他还戳在桌边,下巴往门口抬了抬,“还不去食堂?晚了大家又把r_ou_抢完了。”
邵飞盯着青椒炒r_ou_有些馋,喉结轻轻动了动,张嘴就漏出点儿吞咽口水的声音。
萧牧庭动一动眼皮,“去吧,吃完就回来,屋里有些脏,晚上你拖个地,整理一下内务。”
邵飞本来计划晚上去障碍耐力场跑几个来回,把白天耽误的训练补回来。听萧牧庭这么一说,不免丧气,却不便反驳,出门时带了气,将门撂得哐当作响。
少将的碗都抖了一下。
邵飞路走到一半,想起自己灰暗的前途,顿觉气都吃饱了,食堂也没吸引力了。
他打了个转儿,径直朝障碍场跑去。
萧牧庭没规定他几点回去,只说晚上要做清洁,他便机灵地钻起空子,在障碍场跟猴儿似的飞檐走壁,硬是将自己练得精疲力竭。天黑尽了,才拖着两条腿往回走。
回宿舍已是9点,进门的瞬间,肚子就叫了一声。屋里黑黢黢的,没见着萧牧庭的影儿。
邵飞看了看阳台和卫生间,确定姓萧的不在后松了口气,找出拖把和水桶,忍着饥饿做清洁。
萧牧庭回来时,他正背对着门,弯腰撅腚,嘴里吹着曲儿,屁股还跟着走调的旋律一扭一甩。
萧牧庭咳了一声,他立即转身站直,歌不哼了,腚不翘了,尴尬地扶着拖把,“萧队您回来了。”
声音不大,肚子的叫声却相当洪亮。萧牧庭眉梢一动,越过他往里屋走去。
谁也没提晚饭的事。
邵飞懒得跟对方套近乎,加快拖地的速度,洗好拖把后挂在阳台上沥水,又洗了条抹布擦家具。
萧牧庭拉上窗帘,站在床边脱下军礼服,又解开衬衣的纽扣。
邵飞正擦着外屋的饭桌,听见衣服落在床上的细碎声响就管不住眼神儿了,脖子梗着,余光费力巴劲地往少将身上瞄,但因为角度实在太偏,眼珠子都快抽筋了,也没看得特别清楚。
只看到萧牧庭双腿微分,穿了一条黑色的三角内裤,衬衣里面还有一件白色的紧身背心,布料勾勒着肌r_ou_的纹路……
至于肌r_ou_生得如何,邵飞实在看不到。
萧牧庭将换洗衣服装进塑料封口袋中,踩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关上门但没锁上,不久里面就传出花洒的声响。
邵飞蹑手蹑脚地走去床边,看着少将刚才换下的一堆衣服——军礼服、衬衣、袜子,想想被带进卫生间的还有背心和内裤,就狠狠皱起眉。
等会儿我是不是要给他洗袜子洗内裤?
下午洗外套时邵飞心里还没什么障碍,如今面临给一个男人洗贴身衣物,才发觉受到了严重凌辱。
他拿着抹布站在原地发愣,直勾勾地看着穿过的袜子。
这种东西别说亲手洗,就连碰一碰他都觉得臊得慌。
如果萧牧庭真让他洗,该怎么办?
邵飞快把袜子盯着火,卫生间的水声悄然停下。他立即退到书架边,假意擦灰。
萧牧庭一身热气出来,上身穿了一件军中常见的宽松短袖体恤,下面是一条灰色的大裤衩,头上搭着毛巾,一言不发走到床边,拿起袜子和床底下的盆,又走进卫生间。
邵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走过去,站在门边一看,只见少将正弯腰洗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