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吻是没有味道、无所谓酸麻甜香的,萧牧庭和他一样喝了茶,区别只是他喝的茉莉花茶,而萧牧庭喝的普洱。
甜来自心脏。
当躺在桌上,第一次没有章法地回应萧牧庭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倾慕爱恋的人在吻他。那种感觉简直要将心脏烧化。
如果心脏终将融化,那么最后剩下的一定是一块透明的、甜得发腻的糖。
邵飞舔着萧牧庭的唇,被抽掉力气的手臂渐渐回了劲,缓慢地抬起,然后环住萧牧庭的脖子。
萧牧庭眸光更沉,将邵飞完全笼在自己的领地里,略微直起腰,引诱邵飞撑起身来。
这动作并不容易,邵飞腰软着,使不上力,但如果不用力,嘴唇就要与萧牧庭分开。
他不愿意,舍不得。
深吸一口气,本想给自己鼓个劲,但鼻腔里全是萧牧庭身上极淡的烟Cao味,腰好像更软了。
但他不甘心,环着萧牧庭脖子的双手紧了一下,固执地不让萧牧庭走,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乎撒娇的呻吟,直听得萧牧庭瞳孔一收。
再次深吻,邵飞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但萧牧庭仍没打算放过他,纵容一次,没有第二次,不久再次引导他坐起来,好在这次腰背回了一些力,尽管仍然不得劲,但亦步亦趋跟随还是能做到。
这个吻结束时,邵飞坐在桌沿,几乎软在萧牧庭怀里。
工兵们自己动手做了鞭炮和礼花,此时12点已过,外面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萧牧庭摸着邵飞扎手的刺儿毛,看着被严丝合缝拉上的窗帘。
如果没有窗帘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夜空中的烟花。
战地里的春节,爆炸的火花不再因为杀戮,而是因为庆祝,这样的烟花大约比在国内见到的更美,更有一番风味。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窗帘,大约也没有刚才的吻了。
萧牧庭低头看着邵飞,目光柔软。
小孩儿的睫毛还在颤抖,脸颊、眼尾、耳朵尖全是红的,肩膀一抖一抖,抱着他腰的手好像也在抖。
怎么就被欺负成这样了?萧牧庭不禁勾起唇角,而浮在那里的笑意,是万分宠溺的。
邵飞埋在萧牧庭胸口,努力平复着心跳。
过去埋过队长的肩,拿下巴撞过队长的腹,还耍手段玩心机拼命往队长身上凑。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埋胸。
但绝对是第一次“问心无愧”地埋胸。
是队长亲我的。他想,我是那个被亲的,我现在干什么都有理!
如此一想,就更加得寸进尺,连蹭带哼的,将欣喜若狂“演”出几分委屈。
萧牧庭长出一口气,俯身吻了吻他的发顶,轻声喊:“小队长。”
邵飞没抬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脸还烧着,有点难为情。
萧牧庭只好再让他赖一会儿。
窗外的爆竹声更响了,还有战士们的欢闹声。屋子里却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心跳。
当晚最大一簇礼花升空时,萧牧庭勾起邵飞的下巴,眼含笑意:“小队长。”
邵飞忽一挺身,坐得笔直,“队长您别说!”
萧牧庭略有不解,“嗯?”
“我来问!”邵飞闭气又吸气,胸口起起伏伏,神情正经得不得了,耳朵尖红得快滴血。
萧牧庭莞尔,“好,你问。”
过了大约5分钟,邵飞终于准备妥当了,从桌沿跳下来,站在萧牧庭面前。
他矮了4厘米,站得特别近的时候,只有微微扬起头,才能与萧牧庭对视。
那么近,呼吸里都是彼此的气息。
萧牧庭扣住邵飞的后腰,往身前一带,力道不算大,却令人无法拒绝。邵飞喉结一抽,声音带着颤意:“队长。”
“嗯。”
“我要问了。”
“好,我听着。”
“您……”邵飞眼里闪着光,停顿之后改了称呼:“你刚才亲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爆竹声停了下来,不知是否酝酿着更热烈的炸响。
萧牧庭垂眸凝视邵飞,在对方清澈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须臾,他闭眼吻住邵飞的唇,蜻蜓点水的一下。
“队长……”邵飞眼中的光更亮,一闪一闪的,像落在萧牧庭心口的星光。
“是因为喜欢。”萧牧庭温声说。
邵飞手指抓紧,又问:“是那种喜欢?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
萧牧庭笑得更加温柔,在他额头也亲了一下:“对,那种喜欢,像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
工兵们最后一箱鞭炮被搬出来,刹那间,爆竹震响,掩盖了天地间的一切声响。
可是邵飞已经听到了最想听到的话。
他喜欢的队长,也喜欢他。
第80章
被告白后,邵飞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嘴里嘀嘀咕咕,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要说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这倒不尽然。队长待他的好、队长态度的改变、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用心,他都能感受到。但是真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脏仍旧不受控制地抓紧,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要将它从身体里抓走。
那一瞬间,他的思维是混乱的,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脑子里横冲直撞,直到几分钟后渐渐从慌乱里走出来,察觉到落在身上的温存目光来自萧牧庭,叫人落泪的狂喜才开枝散叶。
但他没有让眼泪落下来,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萧牧庭,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过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队长跟前哭过很多次,今后不能再哭。他想,队长已经承认你的男朋友地位了。身为男朋友,必须坚强,必须保护队长、罩着队长,哪里还能随随便便掉眼泪?
可是眼睫s-hi了,水雾氤氲开来,有些看不清楚队长的面容。
他扬起头,想将泪水憋回去。天花板在颤抖,涌起层层叠叠的波纹。喉咙紧得厉害,像被扼住一样。眼皮就要不堪重负,承载不住高兴具化而成的泪。
忽然间,下巴被轻轻勾住,那手指修长,有他熟悉的老茧。
“队……”
“嘘,不要说话。”萧牧庭低沉的嗓音近在耳边,邵飞心神俱震,麻意直达指尖。
他被那手指引导着,渐渐由仰面的姿势变成平视。他慌了,生怕眼泪就此滑出,可是就在眼尾淌出第一滴泪时,萧牧庭突然靠近,很轻地一吻,带走了那细小的晶莹。然后扬起拇指,粗糙的指腹擦了擦他另一边眼尾。最后将他搂住,手掌覆盖在他后脑上。
埋在萧牧庭肩头,邵飞慢慢冷静下来,灼热的眼眶逐渐降温,视野也由模糊转为清晰。窗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吵闹,玩够了的战士三两成群回到宿舍,剩下几名还没闹够的一边追打一边清理现场。
及至确定不会再因为欣喜而落泪,邵飞才撑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萧牧庭,双手紧紧拽着对方的衣角,“队长,我想与你过一辈子,我认真的。”
萧牧庭微垂眼睑,笑着在他鼻尖上捏了捏,“我知道。”
那你呢?邵飞喉结一动,极想问这个问题。
他年纪尚轻,过去没有情感经历,头一回喜欢的人、爱到骨子里的人就是男人。他无法像萧牧庭那样思虑太多,但也知道喜欢一个男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事——尤其是在军中。他已经没有亲人,没谁会来约束他,但是他心爱的人身后却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他偶尔会想这些事,一想就不安,无法再往下细想。但他是在乎的,潜意识里也会担心。
可他问不出口,这问题令人生厌,像童话故事里12点的钟声——敲响之前一切犹在梦境,敲响之后梦境褪色,变为灰色的现实。
他抿住唇,眉眼一弯,不让自己显得心事重重。
但他不知道,当萧牧庭凝视他的眼眸时,就已经读到了他藏起来的心思。
原来小孩儿已经考虑了这么多。萧牧庭的心海卷起细小的浪花,传来拍岸的声响。他扶着邵飞的后颈,郑重地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我不是今天才对你动心,你知道。”
邵飞一愣,眼底冲出羞赧的喜色,低头道:“嗯。”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但今天,我确定了与你一起走下去的心意。”萧牧庭捧起他的脸,“和你一样认真。”
邵飞站在原地,连眼珠子都没动。
萧牧庭叹了口气,在他耳边道:“不要怕,也没什么好担心,一切交给我就好。”
邵飞像被解了咒一般,气息冲破僵硬的关节,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就是一推。
他将萧牧庭重新推回靠椅上,急切地吻了上去。
比起之前萧牧庭占尽主导的吻,这个吻太青涩太粗鲁,丝毫没有章法,牙齿磕到了牙齿,舌尖与唇角被咬破,口腔里弥漫着血的腥味。
一点儿不浪漫,一点儿不美好。
但是萧牧庭仅是在他扑上来时微微一怔,旋即温和地纵容他的侵犯,甚至任由他咬破舌尖,品尝鲜血的味道。
邵飞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发了狂,像一只没有教养的野狗,亲完后愣眉愣眼地撑起来,才知道自己闯了祸,不仅强吻了队长,还扯掉了队长一枚纽扣。
他蹲下来捡起那枚纽扣,偷瞄了萧牧庭一眼,见对方正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看自己,顿觉心虚,还有点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