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必然驶往军火走私团伙的老巢,邵飞、陈雪峰、周辛被囚禁在那里的几率极大。
戚南绪从未在国外执行过任务,头一次来到战乱之地,阵脚却分毫不乱,一枚子弹擦着他的头盔飞过,他猛地压下发s_h_è 装置,火箭弹临空s_h_è 出,炸掉火力最强的一个敌方据点。
巨响之后,密集的弹雨稍有停歇,萧牧庭得以腾出左手,在快速行驶的间隙,打掉一辆从左边冲出的改装跑车。
他们已经彻底暴露了,但此时此刻,暴露难说不是好事。
而另一边,宁城与尹天的小队如敌后的幽灵,已经在南路激烈的枪战中,悄然迂回,紧跟一个巡逻小组潜行至疑似军火走私团伙老巢的地方。
通讯仪传来接通的声响,宁城压低嗓音报出一个方位点,问:“萧队,是否突入?”
戚南绪兴奋地喊:“萧队,很近了!”
电子地图显示,宁城目前所在的地方与他们仅有3公里,而奔逃的吉普正向那个位置驶去。
萧牧庭并未松气:“我们两路合围,你那边先派尖兵探路,我马上就到。”
说完嘱咐戚南绪:“把坐标发给严队。”
越靠近敌方老巢,子弹就越密集,萧牧庭一方几乎将东南角的雇佣兵全部吸引过来。路上硝烟阵起,两辆吉普躲过不计其数的火箭弹,前方横着怪异的路障,后方因为爆炸燃起滔天大火。
萧牧庭接连撞开3个品字路障,腾空飞跃壕沟之时,戚南绪对准前方50米的围墙,火箭弹呼啸杀去,轰开一条烟雾弥漫的通路。
自打第一个警报传回时,王先生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姆曼团伙在堪布察占据一席之地后,还从未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不久,第二条情报传来,前线雇佣兵说,闯入者是亚洲人,从装备来看,极有可能是中国特种兵。
一旁的小刘冷汗如雨,不知该庆幸王先生还未来得及对三名被俘中国军人动手,还是该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枪炮声中,王先生已经顾不得管抓来的人,此前的蛮横与嚣张被尽数击溃,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唤醒了8年前冬夜的一幕幕。
他打死了一个年轻的军人,而那年轻军人的队友杀死了他的大哥、兄弟,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
虐杀落单的三名中国军人,他敢,但对抗人数未知的中国特种兵,他不敢!
宁城与另外两名队员在尹天的狙击枪s_h_è 程中潜入疑似老巢的四层楼房时,王先生已经带着亲信逃入地道。尹天藏在高处的岩石后,解决掉数名楼内的雇佣兵,却因视角受限,放过了逃命的王先生。
宁城完成对一楼的清缴时,萧牧庭赶到,两辆吉普截住了向南逃窜的雇佣兵,往北奔逃的则落入尹天的火力覆盖中。
雇佣兵不是战士,雇主已逃,没有继续卖命的道理。萧牧庭将他们尽数控制,命令一半队员守在楼外,亲自进楼搜索。
手术室里,是昏睡中的周辛。王先生为了慢慢折磨他,让医生给他做了保命手术。而另一间房里,躺着被牢牢绑住的陈雪峰。
没有邵飞!
萧牧庭压在心头的恐惧再次反扑,一阵眩晕感袭来,幸有戚南绪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忽然,隔壁传来宁城的喊声:“萧队!”
他冲了过去,看见靠在墙角的血人。
那人腹部有数枚弹孔,身下淌满鲜血——看来是活不成了。
“你们,找,找的人……”血人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门外,“追,追进地道去了。”
第93章
消息传来时,邵飞已经像陈雪峰一样被结结实实绑在手术床上了。
“战俘营”训练教会战士们为活命忍耐,但一旦被绑上那张床,恐怕就再也没有活命的希望了。邵飞疯狂地挣扎,无奈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加之精疲力竭,实在不是七八个强壮雇佣兵的对手。被彻底固定起来时,一滴眼泪从泛红的眼尾滑落,很快浸入耳边的鬓发。
他睁大双眼,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心里不停喊着“队长”。
每喊一声,心脏便紧一分。
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将以什么惨状呈现在队长面前,就难过得浑身僵硬。
痛,自然是害怕的。死也害怕。
军人也许比普通人坚强,特种兵又比一般军人更能忍受痛处。但特种兵也是r_ou_体凡胎,并非戴上臂章就成了钢铁之躯,哪能当真不怕痛不怕死呢。但事到如今,邵飞最怕的却是让萧牧庭看到自己被折磨致死的模样。
队长一定会内疚自责、心痛如绞。
那情景他实在不愿想象,拼命想将它从脑子里赶出去,挣扎之下,喉咙挤出一声低沉的哀叹。
王先生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他,再次勾起他的下巴端详,片刻后笑道:“知道吗,我最喜欢杀嫩兵娃子。当年……”
邵飞瞳孔收紧,目光如刀一般盯着眼前的军火贩。
“当年你们解放军要搞我,追到中俄边境,我……”
话音未落,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两名手持美制步枪的雇佣兵疾步闯入,低语几句后,王先生脸色大变,迅速离开手术室。
邵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术室隔音,刚才那两人说的话他听不懂,此时门被“砰”一声关上,连走廊上的声音他都听不到。
手术室里只剩两名雇佣兵,其中一人是小刘。
邵飞用余光瞥着他们,明白他们是留下来监视自己的。暂时逃过一劫的感觉并不轻松,因为不知道姓王的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会带人回来。
没人说话,邵飞深呼吸几口,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我最喜欢杀嫩兵娃子”。
邵羽牺牲的时候不到21岁,是比他还小的嫩兵娃子。
十指渐渐握紧,手背上青筋浮动,心脏越跳越快,唇角也止不住地颤动。
“你干什么?”小刘突然走上来,冷声道:“给我老实一点!”
邵飞强迫自己放松,咬牙瞪着小刘,从对方眼中捕捉到非常明显的紧张与恐惧。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逐渐冷静下来,开始细致地回想刚才王先生的反应。
能让一个亡命几十年的军火头子顿时色变的是什么?
无非两种情况:死对头找上门来;货物出了状况。
后一种暂且不论,反正与己无关。邵飞轻轻磨着后槽牙,血液的流速似乎正在悄然加快——至于前一种,军火贩的死对头要么是竞争对手,要么是各国特种兵。
队长!
邵飞竭力控制呼吸,胸口却仍旧快速起伏。如果让姓王的惊慌离开的真是特种兵,那队长是不是也来了?
眼眶突然灼热,轻颤的指尖红得不正常。这时,门再次被打开,小刘和另一名雇佣兵被叫走。邵飞听见走廊上一片嘈杂,外国雇佣兵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有人在跑,有人正将弹匣推入步枪。他屏气凝神,甚至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枪声。
当初萧牧庭将十几支世界各国的步枪、手枪摆在他面前,逼他用听觉辨别敌人的精确方向与距离,最开始时他听不出来,怎么练都不行,急得都快哭了。萧牧庭没有再拿竹尺打他的手板心,耐着x_ing子给他讲方法。时间一长,他终于把这一技巧学了过来,不仅如此,还意外收获另一个技巧——凭枪声辨认枪械。
因为只能准确辨认国产制式枪,分辨其他国家的枪支时经常出现错误,所以他没好意思跟萧牧庭讲,自己悄悄藏着,打算等到以后所有枪声都能辨别时,再秀给萧牧庭看。
此时,枪声虽然还远,但他已经辨认得清清楚楚,那是国产88式狙击步枪!
血液像辣油一般燃起来,浑身发热。
来的不是什么竞争对手,是他的战友!
外面兵荒马乱,枪声越来越近,邵飞想站起来,但狗 r-i的军火贩将他绑得太紧,根本挣扎不开。
十几分钟后,小刘去而复返,脸色铁青,猛力关上门。邵飞看着他朝自己冲过来,心道不好。
以为对方是来料理自己,或者押走作为人质,不想小刘却突然抽出一把刀,一边割绑绳一边混乱地说:“王先生跑了,跑了,他们竟然不带我,都是因为你。”
小刘不停喘息,冷汗浮在额头上,“我帮你说了话,那老家伙跑路都不带我。妈的,我猜中国特种兵会来,他不信。凭,凭什么这么对我,关,关我什么事,我cao他妈的……”
小刘后面的骂骂咧咧邵飞已经听不进去了,“中国特种兵”五个字砸在心口,把积蓄在那里的恐惧与慌张尽数赶走。
来了!
他的队长来了!
绑绳被全部割开,脚链却需要钥匙,小刘从裤袋里抓出钥匙,因为太紧张,钥匙掉了一回。开锁之前,小刘急切地盯着邵飞,声音颤抖:“是我救了你,你承不承认?”
邵飞坐起来,黑色的背心和迷彩裤上血迹斑斑,头上脸上也全是污血。
小刘连忙拿来酒精与纱布,浸s-hi就往他头上抹,痛得他一个激灵。
“别动!”小刘喝道:“不能让你的战友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们会杀了我!”
邵飞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了。
果然,他喘着气道:“我救了你,你也得救我。等你的队友来了,你告诉他们,是我救了你,我也是中国人,我想回家,你们不要杀我,带我回去,坐多少年牢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