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先生似乎有话要说?”
常凤晨放下酒杯:
“有。比如,我倒是觉得,阿维这样好的人在明先生的手下,屈才。明先生,我觉得,他叫常维,更好听,您觉得呢?”
白博成霍然抬眼看他:
“常先生说话倒是直爽,只不过我白家养出来的花花CaoCao,都姓明。常先生想挖角,不如先问问我的意见。”
这常凤晨怎么回事,大老远的跑这来挖阿维?南田就算了,这阿维跟这个人有交集?阿维没说实话?白博成脑子里疯狂转动的时候,下一句话,就直接让他懵了:
“我的弟弟,为什么不姓常?”
======\"苏婉玉!\"
“阿维!”
两声暴喝前后响起,紧接着,大门就被推开。阿维扭头一看,顿时气急败坏道:
“大哥,她说大姐……!”
白博成紧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道:
“出去!”
“大哥!”
“出去!现在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阿维不敢反抗,或许,是不敢明着反抗。他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怨怼。说,“是,大哥。”
对面的苏婉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更是堵得他无话可说。
等他一出门,白博成就叹口气。苏婉玉巧笑倩兮,明艳满室。她面对白博成,总是将时间倒退十年,成为白博成最怀念的初见模样。甚至,她比那时候更明艳,更靓丽。
此时她端给师哥一杯酒,关怀的道:
“师哥,阿维……在家也这样么?”
白博成摆摆手,非常不耐烦提到他:
“大了,路子野了,就不听话了。不提他!”
苏婉玉笑着点点头:
“好。”
关上门,原本满脸怨怼的阿维立刻换上一张得体的脸来面对宾客,心里却暗自纳闷——大哥真的生气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演的太过火了?
可他对自己的演技很是自信,当即否决了这点。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就是刚才他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可是五分钟,能发生什么?他满头雾水,正待找常公子打探一下,忽然腿上不知道被撞上了什么。阿维差点一个趔趄,低头一看,一个不到大腿高的小男孩,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看见他低头,咧嘴一笑,满嘴的缺牙。
看来这个孩子正在换牙啊……
阿维有些茫然的左右看看,想看看孩子家长。奈何周围往来宾客,并没有一个像是孩子家长。试着晃悠晃悠腿,那小孩就被提着晃悠晃悠,格格笑着。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想起了十年前的白昊。
他一把抱起那孩子,笑道:
“想吃糖糖么?”
“想~~”小孩子拖长了声音,看着他。阿维伸手进了衣兜,掏了掏,只掏出了几块钱。然后才想起来,今天为了给苏婉玉买礼物,他半路拐到了首饰店,并没有来得及去换衣服。
小孩本来看他伸手进兜,眼巴巴的看着给东西。不料眼前的大哥哥居然只掏出了一堆纸来,不由得小脸一皱,马上就要大哭。骇得阿维一把把孩子举了起来,生怕这孩子真哭出来。
这显然是奏效的,举高高的快乐让孩子瞬间忘了吃不到糖的不快,他格格笑着,大声说:
“哥哥!哥哥!举高点!举高点!”
常凤晨恍惚也听见自己‘妹妹’喊:
“哥哥!哥哥!高一点!高一点!”
他心中难受的紧,原本打算现在摊牌的他,不得不避走他处,暂缓心情。
阿维只觉得心里突地难受,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不过这情绪瞬间来去,他便紧接着被手里的小孩再度吸引注意力,也就不去追究了。
晚上回家,阿维跟白博成说话:
“……刚才我接到电话,黎叔说明天要在承德路跟你见面,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大哥你……大哥?大哥?!”
白博成惊醒,看着担心的从后视镜看他的阿维,忽然叹口气:
“……那就后天,明天我要先见见梁仲春和苏婉玉。虽然说服了南田洋子,但是她依旧没有打消念头,现在后面还有尾巴。”
阿维听到此话,假装调整后视镜,果然看见后面坠着一两条‘尾巴’。便点头道:
“我知道了大哥,我会通知黎叔的。”他犹豫了一下,故作轻松道:
“大哥感觉今天很累啊,上了年纪?”
“去你的,”白博成被气的笑了起来,心情倒是恢复一点,他想这事儿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心底其实也不愿意多想,先挪后再议吧。坐直身体:
“一会回去让阿香煮一点r_ou_圆,晚上光应付那群人,喝了一肚子酒。”
阿维见他不再沉思,便也变得轻快许多,调笑道:
“没有口福,那可是他们特意从日本空运过来的和食,很高贵的。”
白博成嗤笑一声:
“高贵什么,不过就是生鱼片。当年在法国的工人餐都比他们好吃。”
阿维笑出声:
“你怎么还惦记起了工人餐?这么晚了上哪给你找去?阿香估计也睡了,我回头给你煮碗素面好了,大姐都说你最近胖了,宵夜不宜吃的太多。”
白博成点点他:
“没有规矩。”
说是给下完素面,阿维到底心疼大哥,底下给埋着两个r_ou_圆,上面还放着个煎蛋。还生怕大姐闻到听到,煮好了摸黑一溜烟的跑进大哥房里:
“快关门快关门!”
白博成跳起来去关门。
冬日里一碗r_ou_圆面,总是能温暖人心。r_ou_圆是白日里阿香选最好的颈r_ou_,一点点剁碎上劲儿。先炸定型,再用老汤喂汁,然后再用老酱料炖煮。而这面要比一般的面要粗一些,更是劲道爽滑。
白博成吃面喜欢硬一点,斥责正常的面条软的一塌糊涂,仿若面糊汤。偏偏如果太硬,娇弱的明大少爷就胃疼。原先因为这个问题,白博成干脆不怎么吃面。不过留学的时候,半夜回来碰见偷吃的阿维,他这才觉得,并不是面不好吃,而是煮的人手艺问题。在以后,白博成就只吃阿维煮的面条了。最顶上的蛋是乡下的走地j-i,颜色灿烂的不像真货。即便是简单的煎一煎,味道也扑面而来。稍微一碰,金黄的蛋液顺流而下,遇到底下不停火的老汤,立刻凝固成了四个字——食欲大振。
然而这碗白博成垂涎欲滴的面,此时此刻却不美味了起来——回到上海之后,局势紧张,阿维要下套,要配合演戏,竟然到今天,才为了套话而给他下面。白博成心知肚明,却不点出,只埋头吃面。
阿维跟自家大哥呆了二十年,人生的三分之一。看见这种姿态,岂不知大哥是不想说?他到嘴的安慰纾解便也无从发泄。大哥不想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可是阿维有些委屈。
今日苏婉玉侮辱大姐,大哥进屋不分青红皂白的怒喝,以及后面的流程,原本是预定好的。可是熟悉大哥的阿维知道,他是带着真火的。但是他的理智阻止他朝苏婉玉发,于是他就成了替罪羊。阿维有些委屈。
而现在他亲自下厨给大哥弄吃的,怕惊扰了大姐只做了一碗面,连一句真话也听不得?为了逃避他,大哥甚至先喝汤而不是吃r_ou_圆!
你不待见我,我还坐这里干嘛?
阿维心里生出一股气来,可是看着头都不抬吃面的大哥,这股子委屈就烟消云散。
大哥总是大哥,他总是能安排好每一步。他不用怀疑大哥一点,只要相信大哥就好。大哥对他的好,毋庸置疑。人嘛,总要有一点自己的小空间,不过……
阿维的眼神看见大哥身后的床,那上面已经铺好了两个枕头,其中一面不知道放了什么,鼓了起来。
阿维知道那是热水袋——他冬日里手冷脚冷,手可以揣在大哥身上,脚就不常便了。大哥便专门在国外定了一个什么热水袋,踩在脚底极热。
阿维的那股委屈彻底消弭在热水袋上面了。
白博成明显感觉到阿维身上发生了变化,这变化与他来讲,正求之不得。他这才妆模作样的抬起头:
“今天这面做的真不错。”
阿维嗤笑一声,刚想讽刺刚才头都不敢抬,这会儿装什么大尾巴狼。阿维用手遮掩住嘴角的笑,刚要张嘴,奈何话还没等说出来,身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阿维的站起便成了顺势:
“明公馆,您……”
话未竟,电话里面传来有些急迫的声音:
“我找白维先生。”
“我就是,您是……”阿维瞬间想起这位是谁,纳闷道:“梁处长?这么晚了您……?”
梁仲春顿时觉得这都是缘分,笑眯眯的说道:
“阿维兄弟,我谢谢你今晚上的帮助。现在我还你一个人情。”
阿维本能的感觉不好,电话里梁仲春继续道:
“日本人原本今天晚上要运一批独党回国,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独党派人来救走他们。现在他们就在西山一带,南天云子刚才打电话要咱们的人去支援。”梁仲春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