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走前,那个装了近十年好爸爸的人,朝他露出了恶心的笑容,然后说了一句话,把他冻的从里到外的冷。
他说,你跟你妈一样是个□□。
沈宜想笑,却被鼻子酸的笑不出来。
那一刻说实话他已经动了杀心,他想要那个男人立马死去。
后来他母亲被放了出来,可怜的女人竟然真的喜欢上那白人,把儿子送回国,妄想和那白人和好如初,甚至愿意为他再生一个孩子,只要他不离开她,不去动她的儿子。
多么的可笑。
今天的那通电话是她打的,她告诉沈宜,她怀孕了,但是白人对她一直很残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离婚,但是又不想,她问沈宜,我该怎么办?
听了事情的经过,陈梧益心情比打翻了五味瓶还复杂,他心疼沈宜,不是同情,是心疼,真的心疼,实打实的疼,左胸口跟给人挖了一块似的,疼的慌。
他挂了电话,敲响了对面的房门,这次他没有等沈宜回应,强硬的要沈宜开门。
良久,门才被打开。门里门外两个人都是红着眼,沈宜脸上还有没来得及褪去的脆弱,看的陈梧益鼻子就是一酸,二话不说抱着沈宜就是一顿哭,像外婆走的那天一样。
沈宜究竟需要多强大的心理才能独自去面对玩闹似的命运,又是有多少的事让他练就了这幅强大的心理。明明该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龄,他却遭遇着接二连三的变故,他是有多大的勇气才敢继续笑着活下去?
这样的沈宜令他心疼。
第14章 第 14 章
那天晚上陈梧益赖着沈宜一起睡同一张床,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其实有很多他只记得一个模糊,但是随着他的回忆,能想起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他记得他还很小的时候,那年过年没有人来看他们,他们拿了钱买炮仗到刚结冰的湖玩,小沈宜心坏的把点燃的炮仗丢到陈梧益脚边,随着一声炮响,小梧益穿着棉鞋和大棉裤子的一条腿陷进了冰冷的湖水里,小梧益给吓傻了,被小沈宜拉上的时候还是一脸呆滞。小沈宜领着小梧益回家,路上小梧益终于缓过劲来,长着嘴巴开始撕心裂肺的大哭,无论小沈宜怎么威逼利诱都没用。回到家小沈宜自然给外婆批了一顿,也因此那天晚上本应该是他吃的j-i腿落进了小梧益的肚子。
那时候,外婆还会经常带着他们去乡下住一段时间。春天的时候,农民在田里c-h-a秧,他们就坐在田垄上,看蓝天,看白云,看远处的山,看远处的水。这里有着城里没有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春夏交际的时候,还会有漫山遍野的蔷薇莓,两人就提着篮子漫山遍野的走,边采边吃,好不快活。到了夏天,无疑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田里割完水稻会留下稻Cao,稻Cao闷几天,掀开上面一层稻Cao会发现长了许多稻Cao菇,两个人把家周围一圈的田都搜刮一遍,就能收获不少的稻Cao菇,交给外婆,晚上就可以吃甜滑嫩带着稻Cao香的稻Cao菇。夏秋交际的时候则可以到山上捡板栗,长着绒毛的板栗羞涩的藏在张着硬刺的壳里,两人要费尽周折,被扎无数次手才能够把板栗从壳里挖出来。到了冬天,他们就藏在大人间,听他们讲遥远的过去。那时候的生活既简单又快乐,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也很踏实,可都随着七岁那年发生的事情都成了过去式,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才能再体验一把那时的快乐,可醒来内心又是一阵空虚。
这大概就是一去不返吧。
回忆到最后,只剩下浓厚的悲伤。陈梧益再也说不下去,头靠着沈宜的肩膀,迷迷糊糊睡过去。
也许梦里会更好,会有那漫山遍野的红色蔷薇莓,散发着芬芳的稻Cao菇,扎人手的板栗壳,那遥远的故事,慈祥的外婆,和爱笑爱闹,天真又无邪的沈宜。
沈宜微微侧过身子,抱着陈梧益的脑袋,轻轻在陈梧益的额头上烙下一吻,炙热的吻似要烙进灵魂一般。
一夜好梦。
陈梧益第二天醒来是在沈宜的怀中,他没觉得怪异,心里莫名的被填满,满当当的。
这是他第一次比沈宜起得早。
这一天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去提昨天的事情,反正只是过去了很平常的一天。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林安来了,他似乎和沈宜有话说,陈梧益识趣的去了房间。
过了十分钟,陈梧益口渴的很,就打开门下去,然后他看到一幕令他无法淡定的事。
林安抱着沈宜。
沈宜低着头,垂着手,任他抱着。
陈梧益觉得脑中有什么啪的断了,他冷然开口,“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
嫉妒的情绪和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让他失去了心智。
林安迅速松开沈宜,在他耳边低语一会儿,回头深深看了陈梧益,就走了。
林安走后,沈宜抬手撩了撩刘海,看向陈梧益。
陈梧益被他坦然的目光激得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咆哮着,“你滚!我不要看到你!”
沈宜沉默了看着他,却没有动作。
陈梧益疯狂般地把手中的陶瓷杯子砸向沈宜,杯子没有砸中,但是溅起的碎片将他身上割了好几道伤:“我让你滚啊!你聋吗!”
沈宜动了,神色陡然疲惫,他低声说,“对不起。”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挺直的脊背是最尖锐的□□,将陈梧益的心脏捣得血r_ou_模糊。
陈梧益跌坐在地上,对着离去的背影大喊,声音有些残破,却偏偏喊得有几分狠历的味道,“你滚了就不要再回来!”
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坚决。
沈宜的离去,仿佛带走房子的气息,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躯壳,孤零零住着陈梧益一个人,就像沈宜没来之前一样。
沈宜突然消失了,正如他突然的出现。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当沈宜的消息再度传来的时候,陈梧益正在于廷的家里打游戏,他已经快一周没回家了。
得到消息的是于廷,于廷告诉陈梧益,沈宜回美国了。
陈梧益冷笑一声,说,“说他干嘛,煞兴致。”其实心里难受地快爆炸。
明明是和自己相关的人,可他总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
沈宜什么时候回的美国,为什么回美国,陈梧益懒得去想,也不敢想。
期末考成绩早就出来了,他考的很好,年段第四名呢,沈宜也突飞猛进地冲进了前十,拿了个第九名。为此他们班主任特地打电话他家夸奖了他们,可惜,再好的成绩又能怎样。
半个月后,他妈打电话来说,他小姨终于和白人离婚了,过几天就会回国。
陈梧益难得没有向他妈撒娇,只是很冷淡的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小姨回来,也代表着他也会跟着回来吧?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犯贱,竟然会觉得期待。
他又问了他妈妈回来的准确日期,然后找个相同日期的夏令营,报名。他本来想拉着于廷去的,于廷一听就直摇头拒绝,说好不容易放假他要好好休息。
他在于廷家的第八天,他遇到了一个熟人,他们的美术老师,那个俊美的年轻男子。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于廷的父母相谈甚欢,而于廷的表情却是不好的,陈梧益总觉得于廷和那个美术老师有什么。
后来美术老师终于走了,陈梧益看到于廷的手机亮了起来,一个备注“彦”的人给他发了条消息:我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陈梧益知道他美术老师名字中恰好有个彦字,看消息的内容他也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美术老师。而于廷给他的备注方式也略显暧昧,再加上于廷每次见到美术老师的反应,陈梧益倒吸了一口气,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记得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于廷和美术的老师还是很好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像现在这样了。
他没继续想,因为真相已经差不多明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夏令营是在别的市举行的,所谓的夏令营不过是披着皮的补习班,只不过课余活动会多一点,而且是全封闭的。他回家收拾了点东西,就坐上了去邻市的高铁,在高铁上他给他妈发了消息,说自己去x市参加夏令营了。她妈回消息让他小心。
到了站有老师来接,陈梧益跟着老师行走在陌生的城市,内心一片迷茫。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
夏令营举行的地方是一个少年宫,到了地方他给他妈发了老师的手机号码,然后他就把手机关机。在关机的前一刻,手机进了一条消息,他以为是他妈妈的回复,没管。
夏令营里的人大都是本地人,也有几个像陈梧益这样外地来的。陈梧益在那群外地人发现了两个熟悉面孔,秦子豪和陈雨欣。
那两个人好像又分手了,秦子豪和另外一个漂亮的女生卿卿我我,陈雨欣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呆呆看着。陈雨欣似乎查觉到了他的目光,也看向他,对她展眉一笑。这一笑,却丝毫没了陈梧益喜欢她时的韵味,只有悲伤和怨怼。
听说这学期陈雨欣成绩落了很多,陈梧益忍不住唏嘘不已,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夏令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有趣,最主要是陈梧益根本不想交朋友,所以常常都是他一个人在一个角落。
秦子豪找他几次麻烦,都赶上陈梧益心情不好的时候,被陈梧益的拳头吓得怂得不成样子,落魄极了。他的新女友也因此和他分手,而陈雨欣不巧也撞见了几次,从此看秦子豪的眼神就微微发生了变化。于是秦子豪和陈梧益的梁子这下真结大了。
陈梧益自嘲的笑,他算不算无意中救了两个差点误入歧途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