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佘!”姚千弘蹙眉阻拦,话才出口就被茑茑打了一下:“怎么说话呢!”
姚千弘悻悻闭嘴,夏时靠在椅背上,语气淡漠:“别的先不说,现在躺在你们车上的那个红毛,我可是答应过他要帮他找出他重生的真相的。你们一句为我好,就要我做不守信用的坏人,这样不太好吧?再说,我想要的只是这背后的故事而已,对别的事情没兴趣。如果你们不想我参与这件事的话,我拿到故事之后走开就是了,这样也不行吗?”
没人回答他。老佘摇头,姚千弘沉默。坐在第二排的茑茑似乎想说些什么,被前面的小柏回头瞪了一眼,又赶紧捂住了嘴。
好一会儿,姚千弘才道:“这个人我们会照顾,他想要的真相我们会告诉他,你别管了,也别问了。”
“还伤人,真是要他不要我啊。我要伤心了。”夏时毫无悲伤之意地说着,冷静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默了片刻,再度开口,“你们这样,倒叫我想起一个叫‘红旗袍’的鬼故事。”
“故事很简单,就是说在一个学校里,流传着‘红旗袍’的故事。故事具体是怎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故事的最后说,凡是听到了红旗袍故事的人,都必须在一天内把这个故事告诉十个人,不然的话,故事里的女鬼就会找上他,让他穿上一件红旗袍,然后变成一滩血。”
他说着,调整了一下安全带,换了一个姿势好让自己坐得舒服点:“这算是一个带着诅咒性质的故事吧,还有点打破次元壁的意思。这个你们能理解吗?像这种故事,往往都是在学校这样的地方传播的,就故事中的‘学校’就很容易和现实中的学校搞混,‘诅咒’的存在也会变得更加可信。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正在一个小学里混日子,周围的小孩子们都把这个故事当了真,一个个地,赶着去给别人讲‘红旗袍’的故事,生怕讲不够就被变旗袍了。一传十、十传百,当时几乎整个学校里都在讲‘红旗袍’,特别可笑。不过也有的傻孩子,挺有正义感,故事听了,吓得半死,却不愿去祸害人,硬是把嘴巴闭得牢牢的,一个字都不肯往外说。”
姚千弘哭笑不得:“你觉得我们是傻孩子吗?”
“不是吗?”
“这件事情的危险性是真的。不跟你开玩笑。”姚千弘扶额,那姿势几乎是和周傥如出一辙,“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自以为是的臭毛病?”
“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又没别的意思。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乱训人的坏习惯?”夏时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虽然从语气中基本听不出来“不满”也听不出来“抱怨”,“其实就算你死憋着不说,我也大致能猜到些东西。”
面包车旁,两辆摩托车呼啸着追了上来,将面包车夹在当中,戴着头盔的骑手手中俱拿着奇怪的藤条。老佘皱起眉,猛踩油门,却怎么也甩不脱。
不知是拐到了哪个乡下地方,地面崎岖,面包车再次剧烈颠簸起来,将两辆摩托车被暂时甩到了后面。夏时没事人一样地坐在位子上,慢悠悠道:“刚才我问你,为什么只要森罗不要我,是我不如他帅还是因为他会重生。你只否认了前半句。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不说话就是默认,那后半句就是原因没跑了——你要的不是森罗,而是一个会重生的森罗。”
说话间,车子又开上了大路,摩托车很快又追了上来。老佘的语气有些急:“聊天什么的能等等再继续吗?我们先把人甩掉再说——”
被打断的夏时叹了口气,望了周傥一眼,周傥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几张木质名片从窗口丢了出去,木片乘风而起,数个长衣散发的小人趴坐于其上,前赴后继地朝着摩托车手扑了过去。
“你驯养木灵?”姚千弘诧异地望了过来。周傥笑得很谦逊:“不敢说驯养,只是碰巧遇上,就养着了。”
毕竟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不自己培养点什么,光靠别人给的能力,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周傥抿了抿唇,偏头看向夏时。小孩平静地靠在椅背上,脑袋随着车子的震动一摇一摇的,发出的声音却是极稳:“回到先前那个话题吧——我刚想到,我曾经看过一个视频,是关于贱受重生的。里面的旁白有句话很有意思。它说‘重生,是恩赐,或许也是惩戒’。”
“然而现在看来,所谓重生,可能是诅咒也说不定。”他笃定地看着车内众人,“就是不知道,你们中的几位,已经穿过红旗袍了呢?”
第57章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 将我疑惑解开
背脊僵硬,姚千弘在夏时话音落下后许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夏时不紧不慢道,平稳的语速与车速形成鲜明对比,“在公交车上时,你听到森罗说‘重生’时眼神变了下,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然后就看到你在白希声的钟表店前面装死——很明显,你这个举动是为了得到‘邀请’。作为商店,店堂那一块儿是默认‘邀请’的,而你装病,则是为了得到进入里间的邀请,这点结合你之后压制店内符咒的举动来看并不难理解。但有一点奇怪的是,白希声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你要瞒着他进入里间,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但你依然需要‘邀请’,那就只能说明,这店里还有某样存在——准确来说,是某个灵,是你很忌惮的,不想惊动的。”
“但这又和你后面的行为相矛盾了。你对整间店铺都很了解,甚至知道哪些符咒是压制的关键所在。如果有能力的话,这种事情当然也不是不能探知,可那个灵在呢。你连进去都不想惊动他,更别提靠着能力去探知了,灵对这种东西是最敏感的,你们瞒不过他。既然这样的话,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性——你之前进入过钟表店,亲自去观察过。可这又不对了。进去需要白希声的亲自邀请,这意味着你和他曾打过交道,然而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你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他不认识你。”
车子一个急刹,姚千弘没坐稳,一下�c-h-a��了前面去。他有些狼狈地坐回原位,摸着被磕到的胳膊:“也许是以前见过,他忘了呢。”
“不可能。”夏时笃定道,“如果见过,白希声不会忘——他是很寂寞、很想跟人交谈互动的那种人。这种人对每一次关注都珍惜不已。就好像冷文作者恨不得能把所有留评投喂的ID都背下来一样,他对和自己交流过的人,往往也都记得比别人牢。”
姚千弘咳了一声,似乎又要反驳,夏时想也不想地打断了他:“别说什么你可以易容变装的蠢话。你没这天赋,我知道的。再说你那么傲。”
“……”姚千弘偏过头去,不想说话。
“综上,我推断出的可能性就是,你曾经得到过白希声的邀请,进入钟表店,摸清了里面符咒的布置并想出了应对之策。然后这一次,你又利用白希声的邀请进入了里间。对他来说,他这是第一次见你,但对你而言并非如此。你经历过他没经历过的时间,或者说,循环——”
面包车在减速线上跳跃,夏时的声音随之波浪了一下,却还是强撑着把整句话说完:“再或者,用个扣题点的说法……重生?”
车子再次急刹。绿灯没赶上,跳红灯了。
姚千弘这回没避过,俊脸结结实实地撞在前面的椅背上。他也不抬起来,就这么埋着,过了几秒,方闷闷道:“老佘,不用赶了,他们没追上来了。”
确实,那两辆摩托车已经好一会儿没出现在后视镜里了——自打周傥把他养的木灵放出去纠缠,那俩骑手与面包车之间的距离就越拉越大,直至再看不见。两个女孩本体为植物,天生就与灵木亲近,对那些小小的木灵也就更为关注,便趁着这个机会向周傥多打听了一句,听到周傥确定“他们完事后会自己回家,不会弄丢的”之后,才纷纷松了口气。
茑茑不满地把森罗推了又推,好让自己能瘫得舒服点。小柏脸色苍白地靠在车窗上,拍了拍老佘的手背,连爱心和粉红泡泡都已经飘不出来了:“老佘,还是开稳点吧。我细胞壁都快被你给颠破了。”
老佘本来也只是担心他们再追上来,现在看看周傥好像已经搞定了的样子,再看看两个女生发青的脸色,想想还是不再赶了,等红灯一跳便开着车四平八稳地往前驶去。姚千弘终于舍得把自己的脑袋从椅背上撕开来了,没有回头,语气却很凝重:“这些……真都是你脑补的?那你比我想象得要能干,能干很多。”
夏时靠在椅上,静了片刻,叹道:“好吧,我承认,我作弊了。我‘阅读’了你们的部分对话。听到你们说‘这一次’、‘上一回’什么的……不过也只读到这些而已。话说你们全是重生的吗?很多次?”
没人回答他。夏时便在心里轻轻勾了个“是”,然后继续坐在位置上放空。过了良久,老佘忽生感叹:“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了,小姚。就这能力,太可怕了,比翻手机还可怕。”
姚千弘:“你闭嘴。”
夏时:“所以我推的差不多是对的了?那干脆全告诉我好了,我都猜到这份上了……”
姚千弘:“你也闭嘴。”
夏时吐了吐舌尖,默了。
又过一会儿,小柏回头望了一眼,惴惴开口:“像他这样的……算是已经‘接触’过了吗?我们等等是不是要把他们和红毛一起带回去啊?”
“这个不算的吧。”小柏想了一下回答道,“他是自己猜出来的,我们又没告诉他。而且只要没看到或者听到应该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