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一点用都没有。
他又倒了一杯水,拿起牙刷刷牙,刷得牙龈不知什么时候出了血,漱口水吐出来,水槽里有淡淡的血丝,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愣愣的,将牙刷水杯慢慢放回原处。
他背靠在冰凉的瓷砖上,双眼放空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渐渐的视线虚幻模糊。
即使刷了牙,那种被侵蚀过的感觉还存留着,让他的心一阵阵悸动。
还有后颈。
颤栗感原封不动的烙印在了上面。
是施安湳病没好,还是他也跟着疯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爱好怎么还是那么变态,就不能稍微正常点?
打开花洒,脱掉衣服,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他摸着后背的位置,对着镜子照,镜面清晰的映出他现在迷茫的样子。
他并不觉得他的后背和颈项有什么特别的,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白吧。
水流汇聚,顺着双腿奔涌至地漏。
他垂着头发呆,盯着左脚脚踝处的纹身。
S.A.N
施安湳。
这不要脸的家伙。
周炳文揉了揉头,自嘲的笑了笑。他太被动了,突然的重逢,差点让他这么多年的修养给破功。
当年就是这样,完全被他捏在手心里玩,像个宠物一样,乖顺听话。
六年过去了,难道还要像当年一样傻?
那就太不应该了。
关掉花洒,擦干身体,再穿上浴袍。
周炳文站在原地默想了好半天,忽然一笑。
他去拿来手机,再回到浴室,走到了浴缸边上。
略微思索了一下,他伸出左脚搁放在浴缸的弦边,以一种快要跨进去的姿势,对着纹身处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翻开了微信里一个名为illusion的ID,发了过去。
然后关机,上床睡觉。
他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
……
第二天早上,在稳定的生物钟时间点准时醒来。
他睁开眼,过了半分钟后才清醒过来。
摸了摸枕头边的手机,开机画面,连接信号和网络,明明只有二三十秒,他却觉得很漫长。
等手机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他手指竟有些过快的在屏幕上翻动。
啧。
一条信息都没有。
起床、洗漱、下楼吃早饭。
他想了想,今天似乎也没什么事,但是心里总有些闷得慌,思索了一下,干脆还是去公司好了,昨天唐韫还说了他好一阵,毕竟他两三个月后要去英国了。
父母大概是想这段时间多和他相处一下吧。
于是他和唐誉泽、唐乐游告别,慢悠悠的出了门,然后就被门口的某人给拦住了去路。
他脸上表情有些冰冷,尤其是双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更显得y-in郁不耐。
周炳文陡然就笑了,特别开心。
施安湳沉默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周炳文嘴角带勾着一抹笑,施施然从他身边走过。
然后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臂。
“干什么?”周炳文抽回手。
“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没有的话就跟我来。”
“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有事先走了。”
“要是我想和你约会呢?”
“抱歉,我可不想和你约会。”
周炳文手指转动着车钥匙,很是干脆的上了自己的车,然后绝尘而去。
这一天他的心情都很好。
连唐韫和吴雪薇都明显感觉到了。
中午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唐韫还打趣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周炳文没敢在这个情场老手面前撒谎,只说:“可能吧……”
吴雪薇顿时就激动起来,连忙问他是怎么认识的,对方叫什么,多大了,什么时候领回来看看。
周炳文哭笑不得:“还早着呢。”
两位长辈还是不甘心,旁敲侧击了很久,热情程度真让周炳文吃不消,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就溜走了。
晚上回了别墅后,车子从施家别墅前穿过,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整个院子静悄悄,只能看见修剪整齐漂亮的花木。
整整一天,手机里都没收到对方任何电话或消息。
他屈着手指放在嘴里咬,双眸中有深沉的情绪在转动。
吃完晚饭上楼之后,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别墅,一楼和二楼都有灯光。
他在家。
周炳文将自己房间里的灯关掉,轻慢的在地毯上踱着步子。
他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像陷入了自己设下的圈套,又好像钻进了对方的陷阱。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幼稚,很可笑,可是他忍不住。
不想错过,又不想输。
明明他讨厌这么矛盾的事,偏偏又渴望得到。
可耻的,非得要用这种方式去撩拨他。
怎么办,他知道这种做法不好,却乐此不疲,就是为了折磨他,让他也尝尝被玩弄的滋味。
于是很自然的,他又进了浴室。
这次他躺进了浴缸里,将腿抬起,放在浴缸边弦上,就着这个姿势又照了一张,发送过去。
……
在老别墅里住了两天,周炳文一大早就开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至于对方有没有如前一天一样又在门口等他,就不得而知了。
以至于后来的好几天,他也没再给对方发什么照片,对方也没主动打过电话或者发信息。
似乎日子又归于了平淡,之前发生的总总就像做梦一样。
但是他们这个圈子很小,三天两头的聚会,总不能全推辞了,所以又很容易的见面了。
再次遇见是在十天后。
这次是米馨的订婚宴。
举办地是在离S市二三十公里外的郊区,一座有名的休闲山庄。
当年虽然两人之间有些龃龉,但随着施安湳的离开和时间的冲淡,所有的不对付都变成了握手言和。再加上许新知的关系,两人甚至还平心静气的开过几次玩笑。
和米馨订婚的人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也是S市有名的青年才俊。
两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周炳文和许新知以及冯力行等人坐在一起,一桌人都在谈着两个新人的趣事。
突然有个人说:“那个,当年读书的时候啊,周炳文不是和米馨传过接吻的事吗,是真的么?”
还没等周炳文说话,许新知就跳出来说了:“吻个屁,当年就是开玩笑的。”每次一想起这个事他肠子都悔青了,这馊主意还是他出的。
“当年视频都还有呢,你是当事人。”那人不客气的嘘了他一声,继而兴致勃勃的问周炳文:“哎呀,说嘛,反正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是不是真的?”
一提起这事,周炳文悔青的肠子比许新知还多,那段时间是他最脑抽的日子,说是一辈子的黑历史也不为过。
“没有,当年闹着玩的。”
“我记得也是闹着玩的吧,后来又出了后续视频的,我记得是谁发的来着,那个谁?”
“是施安湳吧,是他发的,我记得周哥把小封建给推开了,哈哈,我记得当时好多人都说周哥太傻了,这么大的便宜不占。”
“人家那是正人君子,哪像你!”
“去去,我不信小封建主动亲你,你能把持得住。”
“喂!你给我小心说话,今天是人家订婚宴。”许新知和米馨关系好,不准这群禽兽在背后乱说。
“好吧,好吧。”
“不过我记得那时候米馨喜欢施安湳吧,然后发那个视频的时候,施安湳宣布有了女朋友。”
因为近期施安湳重回S市,他又一次成了话题人物,最近谈论他的人丝毫不比六年前少。
“说起来他女朋友是谁啊,当年米馨带着大家伙查了那么久没找出来!cao,藏得真严实!”
“我就记得那腿特别白,特别细,我能玩一年!”
周炳文刚喝的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呛得他咳个不停。
“他最近又发微信了啊,很多人说对比照片还是当年那双腿,太特么好看了!我能玩两年!”
周炳文气得胃疼,赶紧说:“别聊了,米馨过来敬酒了。”
那群人抻着脖子望了一眼:“哎呀,还早着呢,离这里好几桌。”
还以为这么一打岔,他们能换个话题,谁知道许新知也好奇的加入了进去,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
周炳文是再也听不下去了,跟许新知和冯力行说了声去趟厕所,就起身要朝外面走。
然后一转身他就呆了,因为旁边有个花柱的原因,刚好挡住了一个位置,他都不知道施安湳刚好坐在后面。
他脸色发白的看了眼自己这桌还是聊这个话题的人,又看了看饶有兴趣望着他的施安湳,一咬牙,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看见,冷着脸去了外面。
见人走后,施安湳起身,从许新知那桌面前侧身走过。
一桌子人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陡然间全都噤声了,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格外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