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把钱袋交出来,我们便放你们走。”
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男子开口说了,他说的话果然带了南方的口音。
陆闪想着,快要过年了,这些人也是可怜,秋收无望,被迫南上。他解了钱袋,递给身边的小厮,让他传给流民。
钱袋里面有不少银子铜钱,本是打算出来玩儿,给陆真买点东西的。
那人从小厮手里接了钱袋,立马解下来看看,见了里面的银子,脸色好看了不少。
“你们拿着钱吃顿好的吧,我们走。”
那人还没开口,包围着他们一行人中的几个人忽然伸了手,拦住了他们。
“怎么?”陆闪皱了眉头,看出了那些人瞬间起的贪婪心思,脸色不虞。
“公子腰缠万贯,不如多给我们一点路费?”身后有人开口了。
眼看着那些人越走越近,想要动手时,身边的小厮护着二人,流民粗暴地抓起其中一个小厮,暗卫也出来了,陆闪见状,忙把怀里瞪大了眼的陆真交给暗卫。
“护好陆真!”说罢抬腿就往那人的腰胯间踢去,陆闪一身腿脚功夫是陆家老爷花了大钱请人教学的,这一脚下去,疼得那人龇牙咧嘴,手里把抓起的小厮也脱离了他的手掌。
陆闪不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踩着倒地的人,拽着衣襟,往脸上就是两拳。
身后的流民冲上来,小厮也在后面踢了那几人一脚。陆闪趁着空隙,跑着踢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他屈膝压着那人,面无表情地重重给了他后脑勺一拳,这人立马就晕了过去。
暗卫陆霜抱着小陆真,也用腿脚解决了两个人。
一群流氓倒地不起。
“大少爷,这怎么处理?”暗卫陆霜问。
“阿冬阿夏领着他们去官府,陆霜不用守着我们了,你暗处跟着阿冬一块儿去。”陆闪手上溅到了其中一人的血,没敢牵起陆真的小手。
“我们先回府。”
得令之后,他们几个押送犯事的流民去官府。陆闪刚刚拿回了自己的钱袋,与陆真进了最近的小四他家的店,简单地洗手清理了一下。
“大哥,呼呼。”陆真看着大哥洗手擦干之后才牵起自己,回想起刚刚的画面,捧着他的手就要吹。
陆真这是以为他手打人打得疼了。
陆闪哭笑不得:“阿真乖啊,大哥手不痛。”
“我们走,回家了。”他带着陆真原路返回,心想着,这阵子,涌入盘龙的流民可能会越来越多,还是减少出门的次数好了。陆真还小,吓着伤着他就不好了。
回去的路上,陆闪为了让陆真开心开心,给他买了又红又大的糖葫芦。
“要两串!”
陆闪依了他,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他,只见陆真接过去,又拿出一支糖葫芦,递给陆闪。
“送给大哥吃。”认认真真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想要揉脸。
陆闪抱着他,手里还抓着一根糖葫芦,心满意足地想着回家一颗颗慢慢品尝。
到了家门口,陆闪惊讶地发现,自家朱红大门的右边石墙下,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原本是随意地靠墙坐着,着一身又老又旧灰蓝的单薄长衫,听到声响,抬头望过来,一双黝黑深邃的大眼睛看得陆闪一愣。
“大哥,他怎么了?”陆真也瞧见他了,小声问道。
陆闪就抱着陆真站在原地看那人。
那个人站起来,比陆闪高出非常多,因着衣衫单薄,可看得出他高大壮硕,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浓眉大眼,嘴唇丰厚。
“不知。”陆闪细细瞧了瞧,这人,不是流民。刚刚一见着门口坐着的人,他的第一反应是饥饿苦寒的流民。可这人虽然衣着朴素,但也算是干净整洁。
而且走近了之后,陆闪闻到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Cao木清香——这和大山的味道很相似。
估计是住在盘龙大山里面的百姓吧。
“他穿得那么少,一定没有银子。大哥,我们把冰糖葫芦送给他好吗……”陆真压低了声音讲话,却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那人的耳朵里。
陆闪:“……”
他看看陆真手上仅剩一小个红艳艳的糖葫芦,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未拆封的糖葫芦。
既然阿真这么说了,陆闪只好走近那人,仰起头对他说:“这个糖葫芦送给你。”内心是极其不情愿地将鲜艳的糖葫芦给了对方,啊哎,这可是原本阿真要送给自己的!
高大的男子接过糖葫芦,也没说话。
因着陆闪与他离得极近,他身上的好闻的Cao木清香、s-hi润的气息全都争先恐后地涌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
真好闻啊。
等了小一会儿,这男人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陆闪心里叹口气:大概是个哑巴。
他轻轻一笑,而后抱着阿真慢慢进了宅子,找来苏大。
“苏大,门外边有个哑巴大哥,你看看府里头有什么好吃的,装点给他。”
“糯米团团!”今早吃过加了甜甜馅料的糯米团团的阿真在一旁喊道。
“好的,少爷。”
陆闪想了想,那人穿得少,又说:“欸,苏大,我房里还有件鹅绒长袍,娘亲当时特意做大了的那件,也拿出来,给他。”
陆夫人总认为,今年年底的陆闪一定又高又壮了,年初做衣服的时候,特意做长做大了冬衣。不想,十六岁的陆闪长得极慢,这一年了,个子也没高多少。
陪着陆真玩儿的陆闪没多久就忘了那哑巴大哥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陆真:大哥,呼呼,痛痛飞走。
陆闪:弟弟真暖!
陆真:大哥,糖葫芦给你~
陆闪:开心=ω=
最后弟弟居然把原本送他的糖葫芦送!人!了!
(陆闪可疼弟弟辣=w=
第4章 鬼宅
晚饭前陆闪接到了爹爹娘亲的信,信里面问候了陆闪陆真的近来情况,说了他们路途中买了很多又贵又好看的东西,除夕之前一定能回到家里面。
陪着弟弟阿真玩了一日,又收到爹爹娘亲的信,陆闪心里头的闷塞已经消失殆尽。
路经小花园的时候,陆闪听见几个小丫鬟在低声谈论着。
“听说那些北上的流民卖儿鬻女,人吃人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自个儿的儿女当然下不了毒手呀,他们啊,把自己的女儿同别家的孩子换,吃对方的孩儿……”
“啊!不要再说了!太胆寒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众人静默了一会儿。
“街上的阿黄说,那些人一路走来,白骨堆了一路唉。”
“唉。”
陆闪不知怎的,倏然想起自己那夜在荒郊野岭之中醒过来,看见那些身体被渐渐销蚀至惨白y-in森的白骨的场景。
那些吓人的白骨,原来竟是这些丫鬟口中的被人吃掉的可怜人儿。
又想起今天被流民拦住打劫的事情,陆闪无奈地叹气。天时不好,百姓遭难啊。
用过晚饭,陆真被n_ai娘带着哄去睡了。
陆闪抱着陆真走了大半天,又发生了许多事情,身心俱疲,也老早就躺了准备歇下。
夜晚。
寒风呼啸,Cao木瑟瑟。
黑暗中,一双黑黝黝的大眼望着陆闪房间的方向,看着橘黄灯火渐暗,暗中窥伺了许久。
……
陆闪觉得,自己只不过刚刚躺下入睡不到一个时辰,居然就被不曾断绝的脚步声、嬉闹声吵醒了。
他有些恼怒却又奇怪,宅子里头的丫鬟平日都安安分分,守规矩,不曾似现在一般,肆意欢闹,今日这是怎么了?
陆闪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坐起身,却非常敏锐地发觉: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室内虽是没有烛火光亮,透着外边的星光,陆闪能瞧见,这屋子四处都烧得焦黑,在黑洞洞的夜里,看上去是一片乌黑焦烂。
床上的繁杂美丽的雕镂花纹被烧得模糊一块,一边一个大洞。床前的纱幔早已经被完全烧毁,茶水桌在床前,也是黑乎乎的一大张,似乎轻轻一碰,就会酥脆掉渣倒地。
陆闪的头皮一阵阵麻,脑壳儿疼。
他心里一噔:自己又在何处奇怪的地方醒过来?
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陆闪还在床上犹豫着,是躲起来,还是躺回去继续睡一觉,再睁开眼便什么事儿都没了。
好像有一群女子在外头欢闹。
“翠柳,走快些走快些,慢了崔老爷可饶不了你呵。”
“今儿个蔓蔓可得好生伺候崔老爷啊……”
“净胡说八道,不是说好了只唱曲儿吗?”
“呵你怎的傻,让崔老爷看上了可是你八辈子的福分呢。”
一群人嬉笑打趣着走过,陆闪思索了好一阵。
这盘龙一大片地儿他是相当熟悉的,家大业大的富人他认得不少,官吏也识得不少,平日里爹爹也会说起这些富家人,也从玩得开的朋友那儿听了不少,却是没有听过这片地有个崔姓的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