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就告诉顾先生吧?”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那么狠的心?除夕那一晚,几乎都耗尽了啊……你既叫我顺心而为以免后悔,我就信这一次,也许能给自己找点儿救赎。”
“何言救赎?我且问你。”赵廉放下手里的菜,表情突然变得认真无比:“你对辕少爷,到底是什么心思?”
“被爱得久了,总是有点儿感觉的,但我肯定我不爱他,连喜欢也说不上。”
“也就是说,你自知对他没有多少感情,却不直接拒绝他,反倒利用他的真心,叫他心甘情愿为你试菜?还不止,你还说与顾先生听,导致他被‘流放’?”赵廉总结道:“怎么觉得你有点儿渣……”
“等等……我怎么没有直接拒绝他?最初始的时候,我也绝得很,是他偏不死心,我能如何?”陈纹玉哑然失笑:“你们皆说我负他,可知被强加的我心里想的什么?难道他爱我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回报我的爱给他吗?这又不是等价交换!”
“更何况,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是个男的,还是我的亲弟弟!哈哈,他要那么伟大,要那么不顾世俗,是他自己的决定!我凭什么要陪着他一起?”陈纹玉眯着眼扭了扭脖子,咧着唇笑问:“你说啊,凭什么?”
赵廉突然看不懂他了,只得回了身继续洗菜,抿着唇不再言语。
“午饭我不吃了。”陈纹玉说完,走回原先陈莲春的房间里躺下,半晌后心里还是堵得慌,便摸了手机拨通向阳的电话,一想起那头现在该是午夜,陈纹玉又赶忙挂了。
他身边的人,终于走了个干净。
第41章 两个保镖
陈纹玉赌气不肯吃午饭,赵廉也不管他,自己吃完就出门了,他走的时候,还记得把两个保镖叫到家里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陈纹玉正仰躺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见他俩像个铁佛像一般并着身子伫立在大门的位置,忍不住搭起话来。
“回大少爷!我叫谢奕秋,他叫郑立!”淡金发色的那一个望了过来,声音洪亮地开口答道。
“你是外国人吗?”
“回大少爷!我是混血儿,我妈妈是俄罗斯人!”
“哇!”陈纹玉来了兴致,穿了鞋跑到他身侧站立,微抬着头笑看他:“你把墨镜摘下来!”
“是!大少爷!”谢奕秋抬手取下墨镜拿在手上,露出一对眼窝凹陷而深邃的蓝色眼珠。
“好漂亮的眼睛!”陈纹玉惊叹一声,想凑近看看,无奈谢奕秋比他高,身子又站的笔直,他瞧不清,有些来气,便问:“你多高?”
“回大少爷!我一米八一!”
明明只高五公分诶,怎么感觉自己恨不得踮起脚来才能看清他?
“你呢?”他偏头问比谢奕秋还高的郑立,看样子,他应该185公分不止。
“回大少爷!他一米八六!”郑立表情动了动,却没说话,这是谢奕秋回答的。
陈纹玉奇怪地看了郑立一眼,后者就压低声音做了说明:“他在一次任务中失了声,不能说话了。”
“抱歉。”陈纹玉赶紧双手合十,弯了腰正要鞠上一躬,郑立眼疾手快将他掺了起来,摆了摆手表示不必。
“大少爷!你别对他行礼啊!他受之不起的!”谢奕秋着急了,赶紧拉着郑立单膝跪地。
“别别别!”陈纹玉惊了,伸手要把两人扶起,谢奕秋不肯,严肃告诫他:“大少爷!我们两个原来是军人,最讲究的就是上下级关系了!您可千万别再……”
陈纹玉想起和赵廉的相处模式,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打断他道:“既然你们跟了我,就得照我的规矩来!我最不喜欢做指使人的事,也自认没那个命,就算你们奉命来保护我,我也希望我们是平等的!所以……请把我当做朋友吧,而不是上级!”
谢奕秋要驳嘴,陈纹玉又道:“若不答应我,你们就回去!”
“是!大少爷!”郑立轻轻拍了拍谢奕秋的手,谢奕秋便僵着脸应了。
“你会叫朋友‘大少爷’?”陈纹玉板着脸,敲了敲谢奕秋的头:“还不快起来!”
郑立拉着谢奕秋起了身,抬手在谢奕秋被敲了的部位揉了揉,他还带着宽大的墨镜,陈纹玉看不全他的表情,但仍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十分温柔。
总觉得怪怪的。
谢奕秋别别扭扭的看了一眼郑立,转向陈纹玉叫了一声:“纹……纹玉。”
“嗯,你俩多大了?”
“我二十四,他大我两岁。”
陈纹玉比他爽利的多,直接叫道:“郑哥,谢哥。”
郑立点了点头,谢奕秋摸着脑袋不大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你们两个带衣服来这边了吗?”陈纹玉看着那身黑道护卫的装扮就不顺眼,见谢奕秋点头就赶紧让他们回去换了。
两人再回来的时候,郑立已摘了墨镜,穿着一身及膝黑色毛呢大衣和黑色深筒靴,谢奕秋则穿着红色的短款羽绒服,黑色皮裤和同款黑色筒靴。
“唉哟,好帅啊!”陈纹玉往沙发一侧挪了挪,笑眯眯地拍了拍另一头:“来来来,坐,看电视么?”
谢奕秋似乎还有些不习惯,一步一顿地在他旁边坐下了,郑立跟在他旁边,落座后很自然地把手搭在谢奕秋的腰侧。
陈纹玉只随意地瞟了一下,就惊得没挪开眼睛了。
谢奕秋尴尬不已地回看着陈纹玉,赶紧把郑立的手拍开,半嗔半怒地喊了一声:“阿立!”
陈纹玉坐直了身子,本来没吃午饭的肚子突然撑了。
“奕秋。”他直接唤了名字,见对方低下头去,表情似乎有些难受,陈纹玉看得清楚,却仍不管不顾地继续道:“你和郑哥……是一对吧。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四年了。”按理说这是个甜蜜的话题,但谢奕秋却有些失落,担心陈纹玉觉得他们恶心。
谢奕秋是个纯弯,他是十八岁入部队当兵的时候遇见郑立的。那时候郑立二十岁,已经是他们小分队的队长了。谢奕秋新入队后,因为长相原因一直被人找事,多亏郑立的开解和照顾,他才能继续在部队待下去。
自然而然地,谢奕秋开始暗恋起郑立来,部队里面妹子少,也有很多偷偷和男人在一起的,不过谢奕秋可不敢明说,只是默默靠近他、关注他,就这样一年多后,郑立在一次边防出勤中意外踩中埋雷,虽没有被炸个四分五裂,却伤了声带,自此不能说话了。
郑立负伤后就开始请批复员,谢奕秋怕再没有机会和他表明心意,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摸跑到他的病房里,摇醒他之后就开始闭着眼睛表白。
他颤巍说完后,好一会儿才敢睁眼,郑立却望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谢奕秋也不遗憾,趁着他没什么反抗能力,猛地低头亲了他唇角一下就喜滋滋地跑掉了。
郑立以为这事算完了,哪知他离队的那天,谢奕秋也收拾好了包裹,说自己也请批了,要跟他一起复员离开。
郑立身上还有伤,没那个力气推开扶他的谢奕秋,又听着他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没有地方去,最后叹着气带他回了M市。
郑立家里只有姐姐姐夫一家,他又不能去投靠,便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打算等身体好些就去找工作。
郑立休养的时候,谢奕秋却没闲着,他白白地蹭吃蹭喝蹭住总不情愿,某一日忽见顾氏在招保镖,他就去应聘了。
有了工作,他脸皮就厚起来了,不肯睡自己那屋,偏要跟郑立一个床,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就小心翼翼地躺在床的边沿,然后面朝郑立满足地入睡,虽然他第二天一早一定会像只八爪鱼一样环在郑立身上。
那时候谢奕秋嘴里跟吃蜜了似的,三天两头的飙情话,郑立每每都臊得慌。
就这样三个月后,某晚临睡前谢奕秋突然正经了,没再闹他,反而抱着自己的身子缩在一旁,颤着音轻轻问道:“阿立,你喜欢我吗?”
郑立偏着头看他,还没表态,便见他流下两行泪,显得有些绝望:“今天是我认识你的第二年整了,却不是我爱上你的第二年整,我现在很后悔没有对你一见钟情,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接近你的机会,导致你在我记忆里的前小半段始终是个露着面却微不足道的存在。”
“阿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很在乎自己不能说话。跟你回到这里后,三个多月来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你以后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我还愿不愿意爱你呢?答案是,我的心不会改变。我甚至觉得,由我来说‘我爱你’是一件甜蜜的事情,因为你只要乖乖做被我爱着的人就好。”
谢奕秋抬起那对蓝眸望着他,双手合十摆出虔诚的姿态,启唇问道:“阿立,我已经想通了。那么你呢?你愿意这样一直被我爱着吗?”
郑立闭着眼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爬起身跑了出去。
得了这样的答案,谢奕秋终于无力地瘫软在床上,他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而后一声一声地扯着嗓子哭喊。
他哭到眼前发黑,差一点儿就要陷入昏迷,却猛地被一双手掰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