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毅腾的灵感倒是足够喷薄，稀奇古怪的剧本一个接一个地来。四年下来，闻晋霖竟然从他那儿领了几十万的薪水。柴毅腾曾经好奇地问他：“我看你一不买车，二不穿戴名牌，三不交女朋友，钱都存起来买房子了吗？”
闻晋霖随口诓道：“是啊，我供了一栋大房子。”这话倒也不全是假话，自从秦家父子集体失踪后，他仍是守着那栋大别墅，没有人来赶他走，也没有人来收房租，他供着这屋子的水、电、天然气、物业和保洁费用，让这里看起来和他们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闻晋霖上大学后申请了宿舍，但更多时候是住在这里，秦白阳的房间里。
柴毅腾不知内情信以为真，立刻大夸他理财有道、勤俭持家。
闻晋霖暗自好笑，其实他的钱全花在了私家侦探身上，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有道，一点儿也不持家，因为这些钱全打了水漂。据侦探社反馈的结果，秦家那栋别墅、他们所用的车全部登记在其他人名下，而被登记的这几个名字学历全部只到初中为止，没有社保记录，没有乘过火车飞机，没有办理过□□，好像只是一个空名字。秦白阳自己的手机号码和他给自己的手机号码也是用其他人身份证注册的。秦纵的学籍倒是真实存在的，里面的信息除了照片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秦白阳和秦纵包括钟留这三个名字在公安信息里面也查询过，同名的不少，但照片全都对不上。秦纵所说的那起车祸也是真实存在的，警方已经打捞起了沉车，但车里并没有尸体，警方也只能将车主认定为失踪人口了。
一切线索都走入了死胡同，他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寻人启事，饶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并不容易，因为他并没有秦白阳的照片。闻晋霖虽然成绩优异，但在绘画这项技能上并没有太突出的表现，父母本着扬长避短的原则，也没往这方面培养他。最后只能是跟公安局录口供似的，他口述别人来画，修改了无数次总算画出一幅□□分相似的，让侦探拿着画像各渠道登出按图索骥，几年下来却一无所获，原来那就侦探社的负责人都劝他放弃了，闻晋霖只是换了一家侦探社继续找。有时他会莫名想起莫思翩，柴毅腾总是说他和这个角色气质很像，难道就像在这种苦苦追寻一个人的精神上？
直击人心的鬼才导演柴毅腾和拿人钱财替人出镜的闻晋霖一起奋斗的这几年里有几箩筐的故事可以讲，但现下，他们两个还在图书馆楼前拉拉扯扯争论不休。
“于公，导演和主演一起见投资人是天经地义。于私，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拉你去吃顿饭有那么难吗？”柴毅腾装委屈装可怜。
闻晋霖皱眉看着他，“你明知道我不喜欢饭局。”
柴毅腾驾着他的胳膊往自己爱车上拉，“我跟你说，你不能这么宅着，得多出去认识几个人。凭你这模样，大学四年你一直单着，这像话吗？像话吗？！我得逼着你出去交际，赶紧脱单，象牙塔里你都不找一个，到了险恶的社会我看你就一定会孤独终老了。”
闻晋霖眯起眼，“说得好像你有女朋友似的。”
柴毅腾自怜地摸摸脸蛋，“我不一样，我是整容脸啊。你看网上的舆论就知道了，女x_ing整容脸虽然有人骂，但也很多人挺，说漂亮就行，有本事你也去整漂亮啊！男整容脸那就是一边倒的被骂了，我单身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就直说吧，你又想撮合我跟谁啊？”闻晋霖放弃抵抗地摊开手，柴毅腾也就比他大四岁，对待他却很有长兄如父的感觉。
“嘿嘿嘿……”柴毅腾笑得有些猥琐，絮絮叨叨地说：“前面给你介绍好几个美女，你都是见一面就没了下文，这次我换了个类型。”
“哦，这次是个丑的？”闻晋霖无所谓地问道。
“是个男的……”柴毅腾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对方一拳飞过来。
“……”闻晋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柴毅腾见他如此平静，便放松了许多，“叶果洛你还记得不，就是广告里那个‘巨人’啊！他父母都在美国，家庭富裕氛围开放，他人也特别单纯实在，现在哈你哈得要死又不好意思说，只好让我来牵线啦。”
闻晋霖当然还记得叶果洛，他们两虽然没有演过对手戏，影像都是后期合成的，但柴毅腾这张碎嘴早就把他全家都对闻晋霖剧透了。说这人爱猫成痴，对人毫无兴趣，他父母已经做好他跟猫过一辈子的打算了，正拼了老命挣钱来充盈儿子下半辈子的储备金。柴毅腾就是看中他和猫在一起的痴汉脸才挑中他的，真正和叶果洛演对手戏的是一只猫玩偶。这才几天功夫，叶果洛怎么摇身一变成富二代好男人了？
“他明显是看广告后移情了吧。”闻晋霖呼出一口长气，“你不劝导他也就算了，竟然还来撮合我们，你脑袋有坑吗？”
“你又不是他的心理医生，管他移情不移情。现在的情况是，他这棵万年老榆木终于对你动了春心，你又是单身，他也很优秀，难道不应该在一起吗？”柴毅腾将他推进车里，不再浪费时间。
“我只是演了一只动物，并不真的是。”闻晋霖揉揉太阳x_u_e，“等他看清楚了这点，感情自然就冷却了。”
“在移情冷却之后，也许他已经深深爱上了你这个人呢？”柴毅腾深情款款地说。
闻晋霖抱着胳膊打了个冷战，“柴导，下部戏是不是有狗血剧情呀？”
柴毅腾讪讪地笑了笑，“闻晋霖，你是不是对待感情太理想化了？有几对情侣是一见面就爱上对方的一切，至死不渝的。大部分人谈恋爱的模式应该是这样的，比如我和你一起来到KTV唱歌，我觉得你唱歌的样子特别帅，开始追求你，你觉得我人还可以，接受我的追求。接下来我发现你除了唱歌好，篮球也打得特别好，但是是个路痴脾气蛮大。你发现我做菜的样子特别帅，脾气好，但是没主见不善社交。我们各有优缺点，缺点都是对方能接受的，优点都是对方喜欢的，好了，完美！一对般配又稳定的情侣诞生！孤男寡女们就像一堆干柴，需要一个契机被点燃，不管是人为撮合丢进去的一根小火柴，还是天定姻缘降下的一道闪电，只要燃了并可以持续地烧下去就行。火势越来越大后，那根小火柴烧的连灰都看不见，你还会管它是什么木头做的吗？你会觉得人工助燃就比天火逼格低一些吗？”
闻晋霖微笑着闭上眼，不愧是阅剧本无数的柴导，总结得很到位。这个模式要套用在他和秦白阳之间，大概也是适用吧？秦纵大概就是那根小火柴？闻晋霖默默地问自己：如果不是在那个笼子里，如果他只是走在路上遇见了秦白阳，他会觉得羊羊叔叔那么帅那么香那么好吗？他好像也不能确定答案。他缓缓睁开眼，眼睫毛颤动两下，“我有中意的干柴堆了。”
“这句话你大一说一说我也就听了，你现在都研一了。”柴毅腾缓缓踩下刹车，“不管那个人究竟存不存在，我都不能让你再等了。”
闻晋霖像一个叛逆的小孩挑战家长权威似的横他一眼，“你说了算哦？”
柴毅腾拉着他的胳膊进了酒店，“我说了是不算，但我可以一直给你煽风点火，总有烧死你的一天，哼！”
闻晋霖好笑地被他拖着走，“柴导，你可真是个妙人，你自己也是堆易燃物，小心惹火烧了自己。”
柴毅腾一把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高照坐在主位上对着他们挥手，“我们的导演和主演终于到了，快来快来！”他拍着自己身边的椅子，“坐这儿！”
柴毅腾毫不客气地在那个位置坐了下来，高照踢了一脚椅子腿，“这个位子留给闻美人，你往旁边挪一个。”
柴毅腾注意到他看向闻晋霖火热的眼神，使出一招泰山压顶岿然不动，低声道：“有些念头，想都别想啊，他和你交往的那群小模特可不是一路人。”
高照悻悻然摸摸脖子，“我什么念头啊我，挨着坐都不行吗？”
闻晋霖一进房间，脸上便换上了露出6颗贝齿的标准微笑，站着与坐在门口附近的几个人寒暄了几句。柴毅腾看见他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见了自己和高照的对话。
闻晋霖一路走着一路打招呼，最后在柴毅腾身边坐下，十分自然地向高照打招呼道：“高少，自己当老板感觉怎么样？”
“托你的福，网站浏览量巨大，不过成交量还没起来。”高照笑眯眯地说，“慢慢来吧。”
“iPet上那么多有趣的东西，待消费者的观望期过去，成交量一定会涨的。”这话倒不完全是恭维了，闻晋霖因为拍了这个广告，闲暇的时候便也在网站上逛了逛，上面很多东西都属于没有需求创造需求也要把商品卖出去的类型。比如广告里出现过的“无毛型宠物专用s-hi纸巾”，简介里大谈特谈无毛型宠物的皮肤是多么脆弱，不能与有毛型宠物同等对待，仔细看下成分就会发现这和人自用的s-hi纸巾没什么区别。还有主人和宠物的亲子装，都是十分时髦的样子货，一起穿上出去遛的时候一定超拉风，但买回去后估计也就能提供三两次的新鲜感。还有一个宠物运动项圈，类似于人的运动手环，戴在宠物脖子上可以检测宠物的心跳、体温、一天运动的步数等数据。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类商品配以萌宠图片，应该能狠狠刺激家境比较宽裕又比较爱在自己主子身上折腾的宠物奴们一下，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出腰包。
闻晋霖和高照闲聊了一阵才发现自己左手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人，叶果洛正脸红耳热地在他身边默默含羞着，要不是柴毅腾狂使眼色，闻晋霖还真没注意到他，这家伙大概跟猫厮混久了，行动也和猫一样轻巧。
叶果洛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即和他打招呼，“闻晋霖，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