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缓过来,外面的媒体已经不见了,他拨弄了一下手机,看到了特别关注里,张昀泽发出去的澄清微博,字字句句都斟酌的恰到好处,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并不是出自他本人的手笔。虽然耐心看完了,可路秦始终是没有胆量点开昀泽被记者围攻的视频,他的话依然在耳边响起,每每想到那句分开,路秦就感觉自己的胸口被大石头砸了一下,几乎要生生的疼死了。
他不愿在想,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看满世界飞的都是A4纸打印出来的文件,昨天晚上那一宿的场景又充斥回他混混沌沌的大脑里,他把手伸向桌子上的杯子,也不拘是谁的了,拿过来便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简直苦到变态,路秦起了一身的j-i皮疙瘩。
他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路秦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打开门发现自己还是在徐梅的办公室里,格子间里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什么人,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原来今天是周末。
“老板?”美琪端着两个杯子,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路秦摇摇晃晃的站在徐梅办公室门口,就赶紧放下了水杯,上去扶住了他:“老板你醒了?”
路秦翻了个白眼,想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难道自己是在梦游不成?他想要甩开美琪的手,可脚下还是有点儿发飘,美琪把她扶到一边的工位上,回头看了看大家还在继续忙碌的会议室,索x_ing就打开了工位上的电脑。
“你这是忙活什么呢?”路秦瘫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了看电脑的屏幕,只感觉明晃晃的刺眼,美琪的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一边敲一边回答:“张老师要回山东登记,后天就走,刚才林总让我给他买两张机票,我怕一会儿忘了,老板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买好了,买好就送你回家休息。”
“恩……”路秦应了一声,没有仔细问,他现在不想知道任何关于张昀泽的事情,甚至想要忘记昨晚发生的所有事,他想要睡觉,只想要睡觉。
可是刚刚恩完,他就睁开了眼睛,盯着美琪看了一会儿:“你刚才说,张昀泽什么时候走?”
“后天!”美琪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老板,路秦仔细的想了想:“喜宴的开业表演,是不是也是后天?”
美琪这一下子还真被问住了,她正想着,手里的鼠标就被路秦夺了过去,上下翻了翻,选中了一张机票:“你给张老师买这个时间的机票。”
美琪听话的付完了款,端着打满水的水杯又回到了办公室里,她大学刚毕业没有两年,以为徐梅就已经是女魔头类的人物了,但是看到林凡,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意义上的女魔头,数值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所有她前脚说完的稿件,不到十分钟苏曼都可以整理出电子文档,并且打印装订完整的交到她手上,美琪垫着脚凑过去看了一眼,排版都是完美的,甚至连个错别字都没有,美琪想,如果在多给苏曼一些时间,或许她能出一份中英双语的稿件也说不定。
林凡对昀泽早晨的发言很满意,她说张老师其实天生就是应该做公关的人,严词凿句谨慎细致,如果不是他这张脸也算是有些辨识度,她就考虑把张老师挖到自己那边去,想来也必然是一个不错的助手。
美琪推开门的时候,林凡往外面看了一眼,正看见路秦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就和徐梅商量了一下,想要送他回去,毕竟他后面还有几个演出,如果状态特别不好的话,媒体抓到又要乱写了。
徐梅也同意了,秦晋就开车把路秦送了回去,美琪和路秦一起上了电梯,电梯门反s_h_è 出他的模样,这不到24个小时,他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样子,下巴上冒出细密的胡茬,头发也乱哄哄的,这个样子让路秦想到了自己原先跑场子的时候,一连几天没有活儿,手里没有钱吃饭,饿的不行,就躲在家里睡觉,没日没夜的睡觉。
后来父母从老家过来了,总算是不在饿肚子,可作为家里唯一的一个孩子,他的压力就越来越大了,又有那么多的债务在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儿来,他开始什么活儿都干,顶着大日头穿着玩偶服在大街上发传单,三十多度,旁边店的员工都躲到空调房里休息,只有自己还在坚持,为的就是那一个小时的20元钱。
在看看自己现在的生活,除了吃喝拉撒,他几乎什么都不用cao心,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总有一大堆人在替自己奔波着,他只需要上台演出就行了。
昀泽常说,相声和京剧,其实都是角儿的艺术,同样一个节目,演了上百年,包袱还是那些包袱,词儿也还是那些词儿,但是有的演员一张票就能卖出一千,有的演员就是三十一张票,也未必有人来看。所以他常称呼路秦为我们家角儿,想想,听着也怪好听的。
路秦推开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韩稷还被林凡留在办公室里,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美琪看路秦现在的状态,也不敢放他自己过夜,就把他送到卧室里,自己在沙发上玩儿手机,是不是的悄悄推开门看一眼,可看到的,始终都是路秦抱着自己的枕头,靠在床头上,呆呆的望着窗外,就这样,从下午,一直坐到了深夜。
美琪隐约感觉路秦仿佛是在等什么,他已经很疲惫了,却依旧不肯躺下,眼睛直勾勾的也挺吓人的。路秦知道自己应该睡觉了,他应该珍惜这仅有的几天假期,但是他就是像这样坐着,想等着,等一个人,或者是等一句话。
第233章 晚安吧。
上海的确是要比同时期的深圳,冷的太多了,瑞秋从机场里走出来,觉得浑身上下都已经要被冻透了,真不知道这两年张昀泽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她回头去叫珂西玛,目光正好扫到一侧的广告牌上,她推了推脸上的太阳镜,路秦那张娃娃脸看起来滑稽的要命,这辈子估计也就是个谐星了。
“张老师的车已经到了。”珂西玛在后面讲完电话,小跑着追上来,瑞秋恩了一声,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问了一句:“老秦那边怎么样了?”
“应该查不出什么漏洞来。”珂西玛收好手机,算是长处了一口气:“现在大部分转款已经完成,银行那边也补齐了,目前来看一切都正常。”
所有的计划完成的差不多,瑞秋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整个人看起来阳光了很多,她想,也许她终于熬过了所有的苦难,和昀泽登记之后,他们就移民到加拿大去,这样就算是老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是山高皇帝远了,只要是钱还捏在手里,她就赢了一大半了。
远远的,瑞秋看到昀泽站在商务车前面,她一向是个极其稳重的人,但是此刻看到昀泽也不管那些了,小跑到昀泽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未曾张口,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昀泽把她揽进怀里抱了抱,轻轻的道了一句辛苦,打开车门,让她和珂西玛一起上了车,瑞秋坐上了车,搓了搓手:“你们这大上海真的是太冷了,以后咱们要是生活在这里可不行,这是会冻死人的。”
“那你应该跟我去我老家山东看一看。”昀泽给瑞秋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捂着手,这得有多少年没见了,她的眼角上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只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她身上已经没有了往年那种盛气凌人,也不在吝啬脸上的笑。
瑞秋喝了一口热水,感觉已经快被冻僵的身体微微缓了过来:“咱们这一次不就是要去山东了吗?我还没有见过你父母呢,想想还真是紧张。”
“瑞秋也有紧张的时候?这话我是不信的。”昀泽靠在椅子上,轻轻的说了一句,瑞秋抬眼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淡了下去,她想他们应该像是寻常一样见面、寒暄,但是昀泽眼底深深的疲倦感让她没有办法忽略掉,这几天网上发生的事情她也清楚,所以她明白自己来到上海的目的是什么,她想要对此闭口不谈,就仿佛不知道一样,哪怕是自己骗骗自己也好。
瑞秋低下头,盯着自己手里的那杯水,感觉自己笑的脸已经僵硬了,深圳的这些日子,她每日里挣扎在生和死之间,唯一留下来的空余时间,便是看看昀泽的消息,但是他是个低调的人,搜出来很多都是和路秦相关的,很多时候,她只能在微博上,看那些粉丝拍出来的路透,张昀泽就好像是一个寻常的保安一样,镜头中央的路秦神采飞扬,气场全开,而昀泽跟在他身边,好像永远都毫不起眼,却永远都不可或缺。
她想,她从未见过昀泽那样的眼神,可她在昀泽的眼睛里看到过那样的自己,终于,她这辈子,也算是见到昀泽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了。
“你怎么了?”昀泽留意到瑞秋的反常,轻轻的问了一声,瑞秋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感觉你好累啊。”
昀泽知道自己肯定是会被瑞秋看穿的,他揉了一下脸,看向窗外,外面的树叶哗啦啦了落了满地,又被风卷着飞了起来,全然由不得自己。也许这就是他们的一生吧,跌宕起伏,颠沛流离,仿佛最快乐的时间都是过去的,眼前的日子,往往艰难的让人想要痛哭一场
进了宾馆,瑞秋洗了个澡,她笑着说,可能只有接触到热水的那一瞬间,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昀泽觉得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很多,但是骨子里还是那个瑞秋,其实是没有什么变化的。瑞秋穿着宽大的睡袍,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取出了一沓文件丢给昀泽。
昀泽打开仔细的看了看,里面都是老秦这些年的资产,只不过现在百分之八十已经全部都冻结了,他隐约想起了瑞秋说要洗白的事情,看起来洗白或许只是一个借口,她是用五鬼搬运之法,想要掏空老秦。
昀泽没有说任何支持的话,也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他打内心里是觉得这样做很不安全的,但是瑞秋这些文件表明,所有的事情已经马上就要收尾了,现在收手等于自爆,唯一的办法,就是默不作声的走下去。
瑞秋看到昀泽的表情,觉得有些惊讶,她做这些事情,都是在想着有一天洗白之后,可以和昀泽双宿双飞,所以进度包括所有的文件电子档,都发到了他的手机上,可昀泽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样,不过再一想想,她每一次打那个手机,都是在关机的状态,想来昀泽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他想要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那么自然也就包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