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即非皱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快。骆玢见状,问道:“是要盖章吗?”
“对,有些着急……”
“给我吧。”骆玢说着接过李即非手中的纸,一份会议参加公示,一份反馈表,签字审批一应俱全,只欠盖章。骆玢在林主任办公桌上翻了翻,找到一枚大圆红章子,印泥早干了,骆玢凑近印章,哈哈地猛吹了两口气,然后对准盖章处一使劲,还拼命地往下按了按,末了才把章子掀起来,抖了两下,没有印糊,章面清晰,感觉还算成功,才又递还给老师。
“公示要贴在院楼二楼的公示栏,反馈表要交给国际处的田老师——您这是国际会议吧?”
骆玢刚才瞥了两眼,什么伊莎堡……这是什么地方?
“嗯,我明白了,谢谢。”李即非接过那两张纸。
“对了,”骆玢想了想,“您在OA系统上报备了没?”
“什么?”
“OA啊。”骆玢解释,“现在不是电子化了么?只有纸质版不行,还要登录OA系统报备,要副院长审批才可以。”
“这样啊。”李即非想了想,估计还没琢磨明白所谓OA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回去研究一下,谢谢。”
“不客气。”骆玢挥挥手,“老师您慢走。”
送走李即非,骆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上叶小君的眼神:“怎么了?学长我太帅了?”
“谄媚这个词就是专门为你造的。”叶小君嘲笑他,“您跟黄老师一样,一遇到老师就满脸堆笑,谄媚至极。”
黄老师是负责研究生专项事务的老师,年约四十,常年盘踞在院楼三楼的一间蜗居,一身肥r_ou_,油油腻腻,皮肤黝黑,脸更黑。她又偏爱花里胡哨的穿衣风格,遥遥望去,简直就是一根包装华美的火腿肠。黄老师平时对学生总是板着一张脸,要是遇见老师便瞬间笑脸相迎,变脸技术之高超无人能及,人称“黄变脸”。
骆玢一想到黄变脸那张臭脸以及起码F的硕r-u,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叶小君,别恶心我!本学长如此英俊潇洒,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
“又没说你们长得像。”叶小君挖骆玢的酸梅,“刚才李老师一来,哎哟,您那服务态度简直五星级……”
“那不是顺手的事吗?他要是最后去不了,怪到我们头上怎么办?你也有份。”骆玢眼疾手快,把剩下的酸梅死死护住,“你不许再吃了!半包都给你了。”
“那也是。”叶小君一边翻着手机里的小说,“李老师可凶了。”
“怎么,”骆玢奇怪叶小君居然也知道他,“你知道他?”
“是啊,上周当代学术思潮刚好轮到他,还教我们文学评论。”叶小君晃晃脑袋,“他一上课就点名,规矩超级多。什么迟到两次算旷课一次,旷课三次直接挂科,还有当堂作业……我看啊,中文系老师,就他的课不好混。”
“等你上到叶老师的古代汉语和苏老师的音韵学,你就知道什么叫不好混了。”骆玢苦笑,“不过,我也是这学期才刚上他的课。刚来的吧?”
“大概吧。”叶小君想挖酸梅,发现没有食物,又悻悻地缩回爪子,“刚从米国回来,重金聘请。还入选什么鹭江学者,青年才俊。”
“你这么了解。”骆玢笑了一声,“老实招来,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瞎说什么呢!”叶小君脸一红,“他可是老师,再说了,到他那个年纪,应该结婚了吧?要不就是有女朋友了。”
骆玢继续嘿嘿一笑。他不得不承认,李即非的模样,确实是非常讨女孩子欢心的,现在不是都流行什么小鲜r_ou_么?李老师身高大约得有一米八五,在南方已经非常鹤立j-i群——骆玢自己有一米七七,所以在目测别人身高时相当有把握。李即非看上去有些瘦,大概是常年混迹书堆的原因,皮肤还挺白,这倒似乎是天生的——骆玢见过那种不晒阳光的惨白。
总而言之,在中文系一群秃顶圆肚的男老师中,李即非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品种。
骆玢自诩审美水平不错。他经常锻炼,时不时去跑个步,或者在学校健身房出身汗。不过学校健身房环境实在堪忧,美好的身材虽然不缺,但臭美和猥琐也遍地都是。上次骆玢在那儿踩单车,就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凑过来,介绍说自己是经济学院的大二的,住在芙蕖一。骆玢一听就知道他在信口扯谎,经院大一大二都在湖平苑住着呢,芙蕖一现在只住经院三四年级的学生。
这样扯着谎来搭讪的家伙让骆玢觉得有些恶心,总让他有些不太美好的联想,于是此后便只跑步,健身房还是不去了。
欣赏不了别人,但不妨碍骆玢欣赏自己。他自我感觉一向良好。在南方学校里,男生一米七七是正常,还算高挑。骆玢不算太瘦,有点小肌r_ou_,平时又很是注意着打扮,三不五时修修发型,穿搭更是十分注意——他一向乐于修饰自己的外表,人靠一张皮,外在不美丽,谁还有心思关心你的内心?
和叶小君七扯八扯,时间便过了十一点,正常十一点半下班,赵孙二位老师倒没有要在短时间内回来的样子。骆玢关了视频,出门上了个厕所,又悄悄拐到会议室门口,听了两句才回来。
“好无聊。”骆玢进门便伸个懒腰,叶小君手机敲得笃笃直响:“等下一起吃饭呀?”
“去哪吃?”骆玢做了两下转体动作。
“芙蕖?北苑?还是善思?”
“听说鹭滨出了砂锅面,吃不吃?”骆玢想了想,叶小君提的那几个都是学校热门餐厅,孤男寡女一起吃饭,要是被同学看到,估计还要多一层八卦缠身。鹭滨在法学院那边,虽有一定距离,但总爱推出一些新品,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那就鹭滨。”叶小君点头,“我还没吃过呢。”
“那边人也不多,省得排队。”骆玢点头,“赵老师,您回来啦?”
赵孙二位老师正从外面进来:“一开会就是一上午,累死我了。”赵老师捶捶老腰,“哎哟,都这个时间啦?我得去接宝宝了,上午没什么事吧骆玢?”
“没什么事,就是中文系的李老师过来盖了个章。”
“李老师?哪个李老师?”
“李即非老师。”
“噢噢!他呀!”赵老师笑笑,“还是我师弟呢!”
骆玢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顿时惊讶:“您师弟?”
“我们本科一个导师带出来的,不过,我毕业时他才大一,不算太熟。”赵老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那我先走了啊,小孙,等下要是有人找我就让他下午再来。”
孙老师点点头,赵老师就这么提早下班了。
骆玢默默叹了一口气,一是这世界真小,随便两个人都得有那么几层联系;二是大学行政岗,真呀么真随意。
第3章 第3章
鹭滨餐厅果然可以称得上是鹭大人气最低的餐厅之一。可与湖平一期、湖平二期并称本校三大最难吃……不,最有特色的食堂。
鼎鼎有名的鹭滨餐厅坐落在以法学院、艺术学院为中心的滨海区,其间点缀诸多学生宿舍与教师公寓,远离喧嚣,显得一派祥和安宁。滨海区离主要教学楼、图书馆、大会堂等校园核心建筑都有一定距离,因此又被称为“滨海分校”,怪不得叶小君说没吃过鹭滨,就连骆玢自己,光临此食堂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咳,还不是为了今日招牌:砂锅面么。
不到十月份,天上悬挂着那轮太阳正孜孜不倦地炙烤着大地。一路上,蝉鸣四起,连绵不绝。不仅如此,这烈日下偶尔还会有点“黄金雨”,此乃蝉的宝贵□□,若能食之,滋补养颜,延年益寿。
“我有伞,一起撑吧。”叶小君从包里拿出伞,骆玢一看,粉色小星星,啊,还是算了吧。
“不用不用,正好我想晒黑一点。”骆玢连忙谢绝。粉色小星星是一回事,和学妹共撑一把伞,要是让程鑫看到了,他可就没人给带饭了。
叶小君嗤了一声,道:“爱撑不撑,回头别说热。”
感谢食堂好心开了空调,而且冷气充足。骆玢一进食堂就被吹得一阵发抖,迅速起了一层j-i皮疙瘩,身上的暑气顿时消了一半。这温度,吃重庆火锅都没问题了。
现在是饭点,按理说可是食堂就餐高峰期,可鹭滨现在连三分之一的位置都没坐满,也就没有占座的必要。骆玢径直往砂锅窗口走去,前面排着两个人,看来不会等很久。
所谓砂锅,骆玢记得自己读高中时,大家都管这个叫麻辣烫,但本质是差不多的。反正十几个盒子里的配料一通选,再加了面乱炖一番,最后盛出来——的确叫砂锅会更合适一点。高中时的麻辣烫不辣,现在的砂锅面也没有砂锅,轮到骆玢,老样子,茄子西红柿,花椰菜花枝丸,再加一个生j-i蛋,泡面。七块五毛钱。骆玢刷了卡,转身去拿餐盘,眼角余光一扫,居然又见到了李老师。
李老师还是刚才那副打扮,点的是普通饭菜,又在小卖部买了冰红茶,一边吃一边刷手机。
原来老师吃饭也刷手机,骆玢忽然笑了一下。他吃相还蛮有趣的,明明是吃学校食堂,明明还是这么难吃的食堂,但李老师就是给人一种“这个食堂很好吃”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