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子看到姜思悦时时刻刻红肿充血的双眼, 心里愧疚感更加强烈,为了让姜思悦好好休息,他不得不答应姜思悦会好好活着,并且表现出很乐观的样子来。
姜思悦知道姜老爷子在敷衍他, 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想起之前姜老爷子对于邓梅要和别人在一起而耿耿于怀,姜思悦甚至急病乱投医地想, 要是邓梅回来看他一眼,他会不会更开心一些。
虽然并不清楚当初为何邓梅要离开姜家,这些年来邓梅和姜老爷子的关系恶劣得几乎没有一点可以挽回的机会,但姜思悦还是觉得, 这种时候应该劝妈妈回来看看爹地。
邓梅最近忙得连闲下来看微信的时间都没有,她的新电影陆续在全国各地上映,并且票房一路飘升,想要采访她的媒体和节目太多,她不得不四处奔波。
加上年中是不少电影典礼举办的时间,邓梅的新电影刚好入选,又是好几场硬战。
邓梅想赚最后一笔钱,虽然她的财产已经够多,但她并不觉得够姜思悦花一辈子,总是想着再多赚点,甚至连最基本的关心都忘记给予姜思悦。
半岛的电影颁奖仪式在电视台举行,姜思悦打听到邓梅会随电影剧组一起参加,在彩排的那一天特意去找人。
姜思悦不敢大张旗鼓地去,他现在的身份特殊而敏感,要是被人认出他是姜老爷子的儿子,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再和邓梅扯上关系,指不定媒体会编造出什么能让姜老爷子气得昏过去的新闻来。
虽然只是彩排,但来电视台的人并不少,业界里鼎鼎有名的老板和制片人,知名演员和导演这些,名车停满了停车场。
其中也不乏一些三流报社的狗仔。
为了不引起注意,姜思悦并没有开他的玛莎拉蒂来,他打的到电视台楼后面,轻车熟路地从后门混了进去。
以前邓梅经常来这里做节目,姜思悦总能用各种方法混进来,只为了看她一眼,当然有不少次期待落空,其中有一次就遇到了温莜。
会堂里忙得人仰马翻的,姜思悦很容易就混在人群里进去,他压低了帽檐,跟在搬运工后面,装作他们其中一员。
“让一让让一让叻!”
经过狭小的地方时前头的搬运工吆喝起来,姜思悦生怕自己露陷,紧紧跟贴着道具走。
人实在太多了,姜思悦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避免不了撞到其他人,他一边道歉一边弯腰去捡他的帽子,抬头把帽子戴上去的时候他和被他撞到的那个人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是震惊。
“悦悦?”这已经是姜思悦第几次吃饭时走神了,盛景行拿着筷子把菜举在他嘴边,很久都不见他有点反应,只好喊他一声。
姜思悦这才回过神,看了眼一脸担忧的盛景行,避开了他喂过来的那块胡萝卜。
盛景行觉得他这两天有点反常,时不时走神,还变得比以前沉默了。
他以为是姜老爷子时好时坏的病情影响了姜思悦,毕竟那天医生说姜老爷子这样的情况很危险。
姜思悦把他碗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筷子说道:“我困了,想睡觉。”
盛景行便也放下筷子,收拾两人的碗筷,跟他说:“你先上楼洗个澡,我把碗洗了再上去陪你。”
浴室里的花洒不停地喷着热水,姜思悦站在镜子前,把凝结在镜面的水蒸气擦干净,映出里面那张自己看了十几年的脸。
这世界上真的会凑巧有两个长得差不多的人么?
盛景行洗完碗上来见浴室的门还关着,便过去敲了敲门,说道:“悦悦,别洗这么久,差不多就出来吧。”
姜思悦关了花洒,穿上睡衣,开门走了出去。
盛景行拿着干毛巾给他擦头,见他一脸深沉地想着事情的样子,干脆把人抱在腿上,捏了捏他板着的脸,问道:“宝宝在想什么?”
姜思悦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盛景行以为他还在担心姜老爷子,便安慰他说:“好了悦悦,不要想这么多,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有精神去照顾爹地,你要做的就是让他开心,然后劝他正确面对疾病,配合治疗。”
姜思悦想到姜老爷子还卧病在床,只好暂时把困扰他的问题放下,乖乖地爬上床躺好准备睡觉。
盛景行放下毛巾,也陪他躺在床上,把他抱进怀里拍他的背。
姜思悦这才说道:“你不去洗澡吗?”
盛景行拍了拍他的背,说:“不急,等你睡了我再去洗。”
姜思悦便把头靠在他怀里,找了个有安全感的位置闭上眼睛。
盛景行陪了他好一会,见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才翻身下床进浴室洗澡。
姜思悦睁开了眼睛,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那天施乐跟他说的话。
“我们俩长得这么像,是不是很惊讶?”
“因为你是姜家的小公子,所以盛总愿意为你洁身自好。”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身上流的并不是姜家的血脉?”
“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悦尔的男人?”
有些陈旧的图片在手机屏幕上看得不甚真切,关于悦尔的照片早已在他销声匿迹之后被埋藏,留下的都是私人保存的图片,又因为数据的丢失,粉丝的离开,如今能找到关于悦尔的信息越来越少,但即使这样,姜思悦还是能从上面看出,他与悦尔八分像。
他想起小时候从姨娘那里听来的话,她们说自己是野种,虽然后来有人一直在暗示他那是她们嫉妒他的母亲能为姜老爷子生出最后一个儿子,所以才污蔑他的出身。
如果之前可以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那今天看到悦尔的照片后,这个理由就显得很苍白无力了。
他想起以前在姜老爷子的书房里见到的那张照片,那时他以为照片上和姜老爷子合影的男孩是自己,但他不管怎么努力回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跟姜老爷子合过影。
如果那个真的是悦尔,那他又是姜老爷子的谁,而自己又是谁?
是姜老爷子用悦尔的基因克/隆来的?还是因为姜老爷子无意中觉得他跟悦尔小时候很像所以才收养的?可是他对小时候发生的事情还有些模糊的印象,何况邓梅和姜老爷子的瓜葛,也不像逢场作戏来的。
这些问题,大概只有姜老爷子和邓梅能够解答了,姜思悦想到姜老爷子书房里那张照片,就激动焦躁地无法入睡。
明天一定要去看看,姜思悦盯着走得十分缓慢的闹钟秒针,恨不得把时间扭转到明天早上。
盛景行洗澡出来见姜思悦醒着,便问道:“悦悦,你不是睡着了么,怎么又醒了?”
姜思悦看着盛景行,想起施乐跟他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不是姜家的小少爷,那盛总知道后,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盛景行曾经那么风流,他的身份地位,钱财相貌足以让他有权利去选择各种各样的小情人,如果自己一开始就不是姜家的少爷,那么盛景行是不是也会把他当做消遣的玩意儿,像小于或者施乐那些,在盛景行看来不足为意。
如果自己真的不是姜家的人,那要怎么样才能更有底气地和盛景行平等相处呢?
盛景行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愣的可爱,忍不住上床把人抱进怀里揉捏,他吻着姜思悦的脸,从额头吻到下巴,几乎要把姜思悦整个吃掉。
越是这样,姜思悦越是心虚,自己的身世之谜像刺咯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一样让他战战兢兢。
盛景行见他不像平时那样缠着自己,觉得很奇怪,他双手捧着姜思悦的脸,忧心忡忡地问:“悦悦,你在想什么?”
姜思悦看着盛景行眉头轻皱的样子,自己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他的口水,彼此身上都是同一种沐浴露的香味,这样的盛景行,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他又在心虚什么呢?
他紧紧地抱住盛景行,用了很大的力气,他的怀抱太小,不足以将盛景行整个都抱住,但他还是想把盛景行拥在怀里。
盛景行被他突然勒住,不禁觉得好笑,他轻笑着拍了拍姜思悦因为动作太大而凸出得很明显的蝴蝶骨,无奈道:“好了宝宝,我在这里,你安心地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第二天姜思悦起了个大早,他跟盛景行说他今天要先去姜公馆拿些东西给姜老爷子,就不用盛景行开车送他去医院了。
盛景行只好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小心驾驶,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
因为姜老爷子住院,原本就不热闹的姜公馆更加冷清。
刘妈见他难得回来一次,问他中午要不要在这里吃饭。
姜思悦跟她说:“不用麻烦了刘妈,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就要去医院继续照顾爹地了。”
刘妈一听,就说:“您还要去医院啊,那就正好了,我给您煲点汤带去给老爷补补身体,一天到晚靠着营养液怎么能好呢,少爷您先上楼歇着,我煲个汤用不了多久时间的。”
姜思悦见她说干就干的样子,就由着她去了。
二楼的书房上了锁,平日里姜老爷子不让人随便进去,但是姜思悦知道他把钥匙放在哪里。
拿了钥匙开门进去,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人待过,窗户和窗帘都紧闭着,又暗又闷。
姜思悦进去之后关上门,开了空调和灯,他轻手轻脚地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走到姜老爷子的书桌前。
桌面上果然没有了那个相框,自然也看不到记忆中那张姜老爷子和悦尔的合照。
姜思悦不死心地翻着桌子上的书籍报纸文件,也找不到那张照片。
他把书桌的抽屉柜子也翻了一次,还是没有看到。
那种游走在真相边缘的预感愈发强烈,越是找不到相关的证明,姜思悦就越觉得真相就是他做的最坏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