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完后的李景行十分忐忑,针灸属于道家医学的精髓,但并非很多道士就懂针灸,与之相反,懂这块的人大多是医生,而不是道士。
李景行因为喜欢道法,也看了几本关于针灸典籍的书,之前他按压x_u_e位,在自己身上做尝试,凭着习武的良好手感,x_u_e位基本能找到,进针长短也拿捏准确。只是后来专攻道法,他就没朝这方面深挖。
万万想不到,在今天这个场合,李景行的专业道法毫无施展之处,倒是生疏了十余年的业余爱好能派上用场。
但是否真的管用,还要以观后效。
他心里第一次,空空没底。
但很快,徐栩就有了反应——他的手指就轻轻地弹了一下。
并非电视上通常演的那种动了一下手指,而是一种类似于身体机能对外界刺激得反弹。
“神经系统有反应了!”医生开心地大叫,赶快让李景行帮忙,两人搭手做进一步的抢救。
其他人也匆忙找来干净的衣服、毛巾、被子,给徐栩捂上。
几个小时后,徐栩总算勉强睁眼,但关节受冻不能活动,说不出话来。
“等我一下。”李景行温和地替对方整理了一下s-hi漉漉的刘海,站起身来,走向地上的尸体。
“李大师,马竞的尸体已经冻坏了,我们发了求救信号,公司根本没有回应,但尸体这样放着很快就会腐烂。”王松征询道:“要不,我们采用海葬吧?”
“不,放入冻库,等警察来处理,一个人不能说没就没了。”李景行不再说话,扛着尸体走进冻库,小心地将他放下来躺好。
“对了,你看到阿西了吗?”医生问道:“他说他出去找你了。”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李景行猛地站了起来。
医生立即答道:“小徐进冻库前就出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所有人交头接耳起来,李景行让工人送徐栩回房间照顾,他转头就跑了出去。
王松转头看向餐厅外面,海上的日出总是很早,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已经穿透了洋面,黑暗正急切地隐匿踪迹。
阳光一现,大家胆子也大了不少,纷纷主动申请要一同去找。
可是众人寻了几个小时依然无果,阿西就这么凭白无故地失踪了。
李景行的眼神变得淡漠了许多,直到中午他才默默地返回宿舍。
这一个晚上,李景行的朋友一伤一失踪,看着李景行黯然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王松低声叹到:“哎,这不是平台上的人死了也好,替死鬼啊。”
随后的三天,阿西依然搜寻无果,李景行就闷在寝室,到了吃饭时间出来匆匆打个饭,打包后带回去。
其他工人见状,自告奋勇地帮他们送饭,被李景行一一拒绝了。
徐栩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在李景行的悉心照料与药物治疗下,康复得极其迅速。
李景行不担心徐栩的身体,但却担心另一件事——徐栩是不是被冻坏了脑神经。
徐栩清醒后知道阿西消失了,显得特别沉默。李景行好几次主动找话题想和他聊一下,徐病号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像得了失忆症,对过往只字不提。
他更不愿意谈到阿西。
李景行谈及那晚,徐栩就装睡,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这不过是一种逃避。
李景行只当是徐栩伤心,也不便多问。
但阿西的事情他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他抽空找到医生问及当时的情况,医生大致介绍了一下阿西在餐厅时的情况。至于后来阿西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噔噔”声又是怎么回事,医生也解释不清楚。
李景行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可正在这个时候,王松找到了道士,称他调出了当晚的监控视频回放,有重大发现。
李景行迅速随着王松来到监控室一探究竟。
餐厅与餐厅外的走廊都有摄像头,视频显示阿西和徐栩说了几句话后离开,肩上就多贴了一张黄纸,视频回放不清楚,说不好这是什么,两人决定继续看下去。
之后的画面出现在楼下阶梯的转角处,阿西似乎受到惊吓,在转角处一动不动,再之后就黑屏了,监控没了信号。
王松看完后,表情惨白:“太震惊了,阿西是被人下蛊了吧,怎么就定在原地了?”
李景行面无表情,但心脏却跳得厉害。这黄纸很明显是一张符咒。
平台上除了他和徐栩,根本就没有人会使用符咒。而这种符咒,全然不是正一派或是全真的路数。
能定住人的符咒一般源于巫术,而徐栩的派系,溯本清源,会使用一些y-in招也很正常。
王松看李景行正埋头思考,急道:“李大师,这事儿可是要人命的,第五个七天马上就要到了,可不能忽视,一定要彻查啊。”
李景行慎重地点头:“我自会评判。”
“看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比如调我们员工的人事档案,家庭背景,这些我都可以帮忙,毕竟管理层不在,我这把老骨头还可以勉强说上话。”
李景行自然听得出王松的言下之意。平台上的员工个个清白,关乎符咒害人之事和李景行、徐栩两人脱不了关系。
毕竟,只有他们善用道法。
李景行挥手告辞,回到寝室默默理了一个晚上,依然没有更多的线索。
第五个七天马上就要来临,他的疑惑却越来越深,再三思考下,决定要和徐栩讨论一下。
徐栩已经开始自由走动,活动身体了,虽然不如以前灵活,但不到一周就恢复得这么好,不仅是因为道行护体,身体素质过硬,更重要的是,道士最近练针灸上瘾,每天都会定时扎他。
针灸不痛反涨,这点折磨徐栩还能忍,只是,他对扎完针后的造型极度不满。分明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气鼓鼓的刺豚。
但无奈的是,每次扎针后,他都会感觉精神很多,为了早日康复,也只好由着李景行练手。
李景行照例取了针灸又打了饭,将饭盒放在桌上,坐在了旁边。
“徐栩,过来吃饭。”
徐栩走过去坐下,掀开盒盖就开吃,李景行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为李景行冷漠的冰山脸与审视的眼神,显得更加压迫。
徐栩早就注意到了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他不舒服地抬头道:“看我干什么,你不吃?”
“吃过了。”
徐栩“哦”了一声,继续刨饭。
李景行直勾勾地一直看着他,心里泛起一丝担心,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话说出去就等于给两人埋下了地雷。
但要道士拐弯抹角地问话,他真的做不到。
徐栩食欲倍减,终于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问道:“说吧,盯得人瘆得慌。”
第75章 第五个七(上)
李景行深吸一口气,直言不讳地问道:“我问你,定魂符是不是你们口山派特有的符咒?”
徐栩思忖了一小会儿,老实地点头。
李景行沉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在阿西身上使用?”
徐栩莫名其妙地摊开双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景行锐利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徐栩,意味不明。
“李景行,你在怀疑我?怀疑阿西的消失和我有关系。”徐栩很快反应过来,直接站起来掀了饭盒。
如果他有力气,就不是掀饭盒了,一定会掀翻整张桌子。
李景行移开视线,冷冽道:“这个平台上,难道还有你们口山派的人?”
“我TMD怎么知道?”徐栩大怒:“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李景行讲述了他看过的监控回放,徐栩听后却失声哑笑。
“喂,臭道士,我们是什么交情,你被人下蛊了吧?居然来怀疑我!是,阿西的失踪我也很奇怪,但并不代表我要为他的消失背锅,我一直不愿意谈及他,是因为他出事,我也有难以推脱的责任。”
李景行跟着站了起来,抱臂靠在床舷边,等待对方的解释。
徐栩见李景行还真拿他当嫌疑人了,气极反笑道:“我错在放任他独自一人出去找你。”
“这事儿不简单,徐栩,我必须得问清楚。”李景行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不是我不相信你,你最近的状态也不对。”
徐栩摇头:“我的状态和阿西无关。”
“那是为什么?”
徐栩一屁股坐回板凳上,颓道:“我这样说可能你无法理解,当时在冻库里,我以为我死定了,而你的到来让我热泪盈眶,当然,那种情况我流不出泪。”
李景行感同身受地“嗯”了一声。
“但是,你想也没想,就从我身边跨过去救另外一个人,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我TMD真的瞎了眼才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李景行:“……”
他当时全然没注意到这个顺序,因为徐栩睫毛稍微颤动了一下,他断定有救,就想着要先把情况更严重的人弄出去。
他自认为这个决定没有问题,但在徐栩眼中,他们的感情受到了严重的考验,显然,李景行没有及格。
一个正常人和一个绝望之中的人,思考的方式本就有千差万别,绝望之中的人求生意识强烈,对救援人的依赖x_ing也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