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的斥责对井依仲来说如同儿戏,他扬起眉毛耸了耸肩,转身往屋里走。
井傅伯微微叹气,用力将萧祁拉到自己身边,“他小时候出过一些事情,母亲临终让我照顾他。这些年我心疼他,把他宠坏了。”
萧祁点点头,回视井傅伯,“井叔,你有你的想法,我指望不上。但,我尽力了…当年和他上床,是唯一一件我做错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我心里放不下。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偶尔会想,是不是当年没做那件事儿,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几个月,我尽力了,我觉得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井叔,我真的尽力了。”
井傅伯颔首打量萧祁,终是在他的脸上瞧出了些惶恐。萧祁去意已决,再清楚不过了,“我先去让他安生些,然后你再发脾气,行吗?”
门厅遭劫,后院失火…井傅伯腹背受敌。攘外必先安内,井依仲在这时成为更容易解决的。井总做事理x_ing分析,分毫不差。萧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井叔,你先放开我…我只想从这屋里离开,你别为难我。”
井傅伯松开手,喜好拿捏的人不会低头,更不会做明面上强人所难的事,“那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井总高高在上也是上心了,能因萧祁改变自己的做事方式,即便是无伤大雅的细节,也算难能可贵!
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您让我一个人呆着行吗?”萧祁忍不住嘲笑,真到了下定决心之时,才觉离开井傅伯如此轻松,几句话的功夫,“井叔,你这样跟我墨迹,都不像你了…”
萧祁拎着行李袋,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井傅伯站在客厅里看着他,脚步没有移动。
走到门口,萧祁拉开门,转头看了看井傅伯,看了看这间屋子,“井叔,你一直都是我想要找到的人…只可惜我走的这条路上,找不到你。”
出了家门,萧祁坐电梯下楼。
就这么结束了…也没什么困难的。
刚刚走到小区门口,井傅伯那辆S900就迎了上来,停在萧祁面前。
司机小胡从驾驶座下来,不由分说拿过萧祁手里的行李袋。
“你干嘛?”萧祁往后退了两步。
“井总刚刚吩咐我,无论你想去哪里,都让我务必安全把你送到。”小胡拉开车门,将行李袋放在后座上,毕恭毕敬弯腰请萧祁上车。
行李袋中装着证件,少了那些东西萧祁寸步难行,更别提之前的工资都还在井傅伯的卡中。想要离开,萧祁必须先解决钱的问题,“去哪儿都行?”
小胡点点头,“井总是这么说的。”
井傅伯老j-ian巨猾,这招缓兵之计用的妙。萧祁想了想,跨步上车,“去机场!”
司机点点头,关上车门迅速上车,接着便将车门锁起,不给萧祁任何可乘之机。坐在这S900中,井傅伯不怕萧祁没了踪影,也给了他一个人安静的时间。
萧祁看向窗外,手指瞧着膝盖,“从这里到机场的路我认识,你要是带着我兜圈子,或者故意拖延时间,我打破窗户也跳出去,到时候出什么事情,井总那边你也不好交代。”
小胡透过后视镜看着萧祁,微笑着点头,“你放心,井总说了让我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我就只做着一件事儿。”
S900缓缓在小区门前的巷子行驶,萧祁心中盘算,到了机场先想办法摆脱小胡,再取钱…若是井傅伯紧追不舍,随便一张机票,无论去哪儿,都要在今天彻底离开。
刚刚拐出巷子,萧祁闭上眼睛等着加速。
后背还未靠向椅背,突然的刹车便让他一个踉跄,“怎…”
萧祁的疑问淹没在巨大的碰撞声中,接着便是天翻地覆的旋转。
失去意识之前,额头的剧痛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
“血压很低…查一下血型…”
萧祁恍惚转醒,头顶的灯光绕他的眼睛。耳边一直有人在跟他说话,絮絮叨叨听不清楚。
“还有意识吗?我们需要通知你的家人…”
“别…”萧祁头疼欲裂,全身都在叫嚣,“别…告诉…我妈…”
“你手机里的最近联系人是井叔,他是你叔叔吗?我们通知他可以吗?”
“别…我妈…别告诉我妈…”
“你听得清楚吗?”
左侧又有一个声音,“看一下他的证件,帮他登记,先通知最近联系人…他得快点手术。”
“恩…”萧祁不知睡了多久,身体不停使唤,四肢发麻。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片刻后响起,“你醒了…等一下,我帮你叫医生。”
“别…告诉我妈…”他始终在重复这句话,意识又开始变得模糊。
不多时,强光手电在萧祁瞳孔处晃动,照得他又一阵眩晕。
“醒了是好事,之前的手术可能会有些后续反应,这几天他意识会不太清楚,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谢谢。”
“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吧,我看你陪了他这么多天,也是很辛苦。”
“没事儿,这几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对话声音越来越远,萧祁皱眉,实在睁不开眼睛。
“哥…这车祸摆明是冲你来的,我不管顾全大局这些事情,我也丝毫不在意他现在躺在病床上,威胁到你就是不行。”
“这是医院,别大呼小叫的。”
“这口气你能忍下去,我忍不了…顾唯跟你我一起长大,我对他一直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对你下这个手,他们谭家都别想好好过日子了。”
“司机当场死亡,没有证据,这种怀疑毫无意义。”
“除了他…还能有谁?”
“行了,我自己有分寸。”
萧祁被一阵争论吵醒,皱着眉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呼吸也绝吃力,“水…”他口渴难耐,说出的话毫无意识。
屋内瞬间变得安静,“…你等一下…”
紧接着,有力的手臂轻轻揽住萧祁的肩膀,温热的水流淌过嗓子口。
“够了吗?”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满是温柔的心疼。
“恩…”萧祁无力的点点头,身体的疲惫翻滚巨浪,意识又开始不听使唤。
“井总,这份文件您再看一下,没什么问题我明天就去落实。”
“好…最近这段时间,我不去公司,你多照应一下,井副总对公司的事情没你熟悉。”
“好的。”
萧祁慌神看向窗外,视线虽然模糊却能分辨现在是晚上。他下意识移动身体,却动弹不得。
昏昏沉沉,耳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井总,您要不回去休息一下吧,找个人来医院看着,有情况您再过来。”
“没事儿,你们往医院跑给我从文件,也辛苦了。”余光扫过一旁坐在沙发上的人,萧祁瞥见一抹暗红色在月光中透着亮。
“井总,我私人问一句…您这样照顾他,但是不通知他家里人,合适吗?”
“他之前醒来的时候说别告诉他母亲,等他完全醒过来再看情况吧。”
萧祁如释重负,想要继续听下去,却怎么也听不清了。
“你听我的话去美国,这边的事情不用你cao心。”
“哥…我明白你这些年把旭通的生意转去美国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想把我打发到那边,不闻不问!”
“公司全部给你都可以,我跟你是兄弟,说什么打发…”
“我不想去,你逼我也没用。”
“美国那边的市场好一些,对公司之后的发展有利。”
“哥,我太了解你了…每个动作好几层意思,你说这话我不信,不是打发我,那就还有别的想法。总而言之,美国我肯定不去。”
又是争吵…萧祁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五官功能也逐渐恢复,他眯着眼睛打量病房里的两人,太吵了,争吵的声音太吵了。
萧祁闭上眼睛,继续睡过去,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夜色朦胧,萧祁睡得不踏实。连日的睡眠让他很容易醒来,下意识动动身体,萧祁的手臂处传来阵阵暖意。
“恩…”语言功能恢复的还不完善,几个字都无法组织成句,“我…”
“…我影响到你睡觉了?”井傅伯松开抓着萧祁的手,也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好点…了…”萧祁吞咽口水,舌头打结的感觉异常难受。
“时间还早,你在休息一下。”
余光扫过床头的电子时钟,好像是凌晨四点多…
萧祁吞咽口水重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不知不觉睡去。
终于,萧祁睡够了。
不知是手术后多少日,他神志完全清醒过来,看着窗外的太阳,视线也清晰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