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钟升远y-in阳怪气地说道,“既然这样,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你不如就说给我听听呗。”
方随斜着眼睛瞄了他一下:“同学一场,你还不不知道,我这里没有你想听的事情吗?”
钟升远“呵呵”笑了两声:“我倒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是我想听的。”
方随不置可否:“既然你自己都脑补完了,何必继续来我面前找存在感。”
钟升远刚刚经历了一次重大打击,哪里肯轻易放过方随,硬要在他身上找点平衡:“你自己说比较有意思啊。”
方随遗憾地看着他:“我怕说了你晚上就睡不着了。”
钟升远哪里会信他:“你别的不行,装逼倒是很有一套。”
方随笑眯眯说道:“没办法,有资本嘛。”
钟升远觉得自己又快要抑制不住心里的那股怒火了。
他努力压下已经到了喉咙的脏话,皮笑r_ou_不笑地说道:“确实很有资本,能托关系让你在渐安做清洁工又做前台的,别人怕都没这种资本。”
“是啊。”方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你说,哪个关系户能有机会做这种工作呢?”
他语气的得意真情实感,要知道以前走后门去别的公司实习,哪个能随便他自己做主,都是父上交代的,折磨人的岗位。
只有楼涉川,由着他为所欲为。
不过这句话,落在钟升远耳朵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理解。
他顿时更加愤恨,方随这种分不清好歹的傻逼,连人家故意作弄他让他去做清洁工的工作,都美滋滋以为是关系户的特权。
这样的人,凭什么能比他好命。
他语气更加讥讽:“说得是,还是渐安集团有眼光,会安排。”
方随瞄了他一眼:“说完了吗?”
“没有呢。”钟升远意犹未尽地说道,“你这次大盛的offer要是拿不到,是不是继续留在渐安做前台啊?哦,你是关系户,可以再提一下升职,前台升上去可以做什么?”
方随无所谓地说道:“随便啊。”
钟升远眼睛一亮:“不如,也申请来研发部吧?咱们老同学,我还能带带你。”
方随:“……你这人用心真是险恶,谁要跟你一样整天加班啊。”
钟升远又是两声“呵呵”,说道:“哦,差点忘了,方少爷可不能吃苦。”
“你很讨厌。”方随皱了一下眉头,耐心告罄,“能别跟着我吗?”
钟升远停下脚步,笑得y-in冷:“方少爷,人生可是很长的,希望你家里能永远帮你找关系做前台吧。”
方随摇摇头,说道:“钟升远,你现在的样子,真的非常loser.”
钟升远脸色微变。
方随其实是不喜欢讲道理的,不过他最近比较哲学,耐心也好了不少,难得也j-i汤了一把:“你一直以为,别人过得比你好,只是因为比你会投胎,其实不是……”
他微微一笑:“真正的原因是,别人人品比你好。”
钟升远猛地大笑起来:“你是意思是你人品比我好吗?”
花花公子,纨绔子弟。
居然和他讲人品。
方随凑近了一点,眼神泛冷:“起码,我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啊。”
钟升远猛地一滞,随即恼怒了起来:“我做过什么亏心事了?”
方随微微一笑:“你这样的都不亏心,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钟升远终于控制不住,大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方随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他说话,径自往校门外走去。
钟升远还不死心,又跟了上去。
却见方随迎面走向一个人。
钟升远顿时一愣,面如死灰。
只见那人长身玉立,器宇轩昂,正笑盈盈看着方随。
正是渐安的集团总裁,楼涉川。
他们不知说了什么,楼涉川伸手抚了一把方随的后脑勺,动作熟悉而亲昵,随后便一起上了楼涉川的车走了。
钟升远也曾听说方随是老板的关系户,也听说过这个关系户是老板亲自接送上下班的。
可是在他看来,楼涉川肯定也是极不耐烦这个关系户的。
不然不会让他做了清洁工又做前台。
他觉得,老板肯定只是不好拂了方且的面子,勉强忍受着这个一无是处的傻逼。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钟升远的慌乱无措无人理会。
方随和楼涉川上了车,他歪着脑袋看楼涉川:“楼叔,会不会影响你上班啊。”
“不会。”楼涉川发动车子,“今天的行程都空出来了,可以陪你。”
方随心里美滋滋的,又露出得寸进尺的姿态:“那我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基本上是。”楼涉川也惯着他,“你想做什么?”
方随一脸的矜持:“我想对你为所欲为。”
楼涉川:“……?”
第052章 升华
看着楼涉川一言难尽的表情, 方随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开玩笑的啦,不要那么紧张。”
楼涉川无奈一笑:“我有时候会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够了解你。”
“这也很正常吧。”方随对此倒是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人有时候自己都未必能了解自己,了解另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你说的是。”楼涉川说道,踩下了油门,车子缓缓驶上主干道。
但是如果可以, 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能够为你完成,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不过……”方随嘻嘻一笑,“叔你要是想了解我也很容易啊, 你直接问我就行了。”
“那你会说实话吗?”楼涉川反问他。
“什么话!”方随不满道,“咱亲叔侄,我还能不对你掏心掏肺嘛。”
楼涉川没有应话,他只看着前路, 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想法。
“将军,你年纪也不小了, 可有过成家的想法?”
“国事未平,何以言家?”
“国家国家,国也是家,将军也是民, 为何不能言家?”
“我既穿了这身战袍,拿了这枚虎符,自然当以天下为先,天下未平, 岂敢想自身。”
“我却想过。”
那一刻,副将究竟在想什么,他已无从知晓。
他只记得自己说道:“方渐,等国事初定,天下大平,我便准你,卸甲归家。”
副将却道:“我一出生,就是乱世,我方记事,已没了家园,我这一生,颠沛流离,随军作战、深入敌营,从未有过片刻的休憩。”
“我长到二十岁,却从未知晓,我这半生为之奋战,为之守护的,万民之国,万民之家,是什么样子的……”
他转头看着自己,那眼睛黑漆漆的:“将军,你要我卸甲归家,可我又哪来的家?”
自己看着那双眼睛,郑重说道:“方渐,若天下大定,何处不可为家……”
“那是将军的家,不是我的。”副将说道。
他看着远处,黑色的眼中不再有星光,也不再有希望。
“如果人有来生,我希望我能生在太平盛世,一世无忧。”
直至这一刻,楼涉川才恍然惊觉。
千年来,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副将的想法。
青年副将的战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自己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好,如果人有来生,我愿与你共同生于盛世……”
“不了,将军。”副将打断他未竟的话语,“若有来世,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那时候,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如何,楼涉川已经想不起来了。
也许是错愕,也许是震惊。
也许……还带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苦涩。
只记得似乎经过了漫长的沉默,自己只吐出两个干涩的,不知意义何在的字:“为何?”
“将军既不知为何……便无为何。”
伊河的水滚滚而去,冲刷着历史的尘埃。
两岸的佛窟千年不语,只看着乱世中的人苦苦挣扎。
耳边传来少年聒噪的声音:“楼叔,我们去做大保健吧。”
楼涉川回过神来,余光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轮廓,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姿态。
再不是永远板正的姿势,顺从隐忍的态度。
随心所欲,张狂恣肆。
漆黑的眼睛被盛世的灯火点亮,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