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还是那个心怀柔软的少年,那个永远心向明月的六殿下,只是时局已经不能让她的双手再干净下去了。
秦翰林抿紧嘴:“卡,过了。”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直逼凌晨一点。
所有人屏住呼吸,生怕秦翰林来一句:“非常好,我们再来一条。”那就要了老命了,空气安静着,只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和众人没有宣之于口的忐忑。直到秦翰林看完回放,大手一挥:“收工!”
吊着的那口气都松下来,脱戏服的脱戏服,工作人员手脚麻利地收机器收道具,方才还满满当当的宫殿不到十分钟就被搬了个空。
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出去吃麻辣小龙虾,盛夏正好是吃小龙虾的季节,配扎冰啤酒,能爽上天。秦翰林请客,让所有人都去。
但有两个人没去,陆饮冰和夏以桐。陆饮冰不去秦翰林还能理解,她不能吃,夏以桐不去就不能理解了。
“秦导,我就下午演了那么点镜头,不好意思去,真不好意思。”
“你看那XX,比你镜头还少的都去了,怕啥?你害羞啊?”
夏以桐借着坡就上了:“对,我害羞。”
秦翰林:“……”
“你越不跟人相处不就越害羞嘛,去吧去吧。”他还想拉着夏以桐去,毕竟夏以桐是他的主角,在他心里就跟亲女儿似的,干啥都想带着。
夏以桐灵机一动,为难道:“明天不是要拍初遇的戏吗?陆老师晚上要找我对戏。”
对不起了我陆,拉你出来躺枪。
本来以为秦翰林一听对戏就会立刻放人,谁知秦翰林不知哪根筋犯了倔,怎么说怎么不行,夏以桐都快给他跪下了,痛哭“求求你就饶了我吧。”
陆饮冰戏服被道具收走了,小西给拧了条s-hi毛巾,在擦肩背,夏以桐用余光一瞟,都快擦完了,看起来马上就走,她要急疯了。
她在观察陆饮冰的时候,陆饮冰也在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她的动向。
“某夏姓艺人在干什么?”
小西先望了一眼,回答得非常自然:“在和秦导拉拉扯扯。”
可以说非常地有当娱记的潜质了。
陆饮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小西看看头顶乌漆嘛黑的天色,决定自己从现在开始瞎了。
“某夏姓艺人现在又在干什么?”
“神色非常激动,好像体内蕴含着洪荒之力,就要爆发了。”
“……我们走吧,不管她。”
陆饮冰带着小西,从她身边径直路过,夏以桐真的是要疯了,从来没觉得秦翰林这么婆婆妈妈过。
陆饮冰刚走出几步,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重物摔在地上的闷响。
秦翰林往后跳了一步,一脸被吓坏了的惊慌:“啊啊这是怎么了?”
方茴蹲下身,揽起夏以桐的上半身,手同时按在她的人中x_u_e:“不好意思啊,秦导,夏老师有点低血糖,估计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秦翰林:“哦哦哦,吓我一跳。没大碍吧?”
方茴:“休息一下就行了。”
夏以桐“悠悠”醒转,“虚弱”地望向陆饮冰的方向。
陆饮冰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拔腿就想跑,但中华五千年的传统美德阻止了她。
“既然这样,”秦翰林看向只有几步之遥的陆饮冰,道,“饮冰,你带小夏回去宾馆吧,正好你们顺路。”
陆饮冰:“……”
还是去他娘的传统美德吧!
第39章
夏以桐这一下摔得眼睛不眨,犹都没有犹豫,乍一倒下去脑子是真的发了晕,差点把自己磕成轻微脑震荡。
若不是周围的人先行一步赶往夜宵摊,她又情急之下毫无办法,是断然不会选择如此拙劣的办法的,好在方茴脑子转得快,秦翰林总算放过她了,顺便还搭给她一个陆牌顺风车。
陆饮冰没动:“……”
怎么看怎么觉得夏姓艺人是故意的,一点都不想带她回去。
迟迟不见人来扶,夏以桐闭上眼,一歪头,继续躺在方茴怀里。
秦翰林身为在场的唯一一名男士,自告奋勇地把夏以桐抱起来放到了椅子上,关切道:“还好吗?”
夏以桐:“嗯,秦导您先去吃夜宵吧。”
“那不行,你都这样了,我还跑去吃夜宵,我是人不是?”秦翰林声音抬高了些,道,“我要是自己一个人回宾馆,我就更不是人了。”
刚打算一个人回宾馆的陆·更不是人·饮冰:“行了行了,老秦头,吃你的夜宵去,人我送回去。”
“那我走啦拜拜,一定要亲手送到床上哦。”秦翰林露出狐狸尾巴,对陆饮冰又把他叫老也毫不计较了,高高兴兴地上前去赶大队伍。
夏以桐虚弱状躺在躺椅上。
陆饮冰道:“我知道你是装的,起来自己走。”
夏以桐仍然闭着眼睛。
俗话说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骗。她算是对陆饮冰的x_ing子摸透了一二,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到底,装到自己都信了,陆饮冰才会跟着怀疑她自己的判断。否则叫陆饮冰看穿自己碰瓷,多半要吃不了兜着走。
陆饮冰不耐道:“喂。”
夏以桐:“……”
陆饮冰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还能不能走路?”
夏以桐用力攥紧方茴的胳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她张了张嘴,轻声道:“能,就是有点头晕。”
陆饮冰:“……”
她说:“行了,还逞什么能,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身体就这么差,以后老了怎么办?我现在是不能锻炼,我要是能锻炼我天天在健身房窝着。”
夏以桐心里一暖,甜得快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晕晕乎乎地说:“我知道了陆老师,我以后一定加强锻炼。”
方茴心道:“这夏老师太能瞎扯了,以前有空的时候各种训练不说了,就算进剧组了也是每晚几百个深蹲,行李箱随时带着哑铃,再锻炼手臂上都要练出肌r_ou_块块了。”
陆饮冰瞧了瞧两个助理,说:“你们俩谁力气大点?”
小西,身高一六零,细胳膊细腿,二十五岁的人了跟个没长齐毛的小丫头片子似的;方茴,一六六,身材匀称,长期跟着夏以桐蹲健身房,手臂看上去修长有力。
陆饮冰“哦”了一声,看向方茴:“你来扶她吧。”
小西:“……”
不开心!
夏以桐:“……”
她费尽心思演了场戏结果还是自己助理把自己带回去……不过也总算争取到了一起回宾馆的机会,聊胜于无。
片场离宾馆至多五分钟的路程,被“低血糖”的夏以桐拖长到了十分钟。然而陆饮冰一直不开口说话,她平素灵光的大脑就跟锈掉了一样,想了无数个话题开口,又在大脑里毫不留情地毙掉。
“陆老师。”
“头还晕吗?”
两人一起开口,又一起回答:“什么事?”/“好多了。”
冻结的气氛逐渐消弭于无形,接下来的展开就好得多了,虽然没有多么亲昵,却自然极了,像是寻常朋友间的话谈。
“你是病人,你先说。”
夏以桐也不推辞:“好,我今天晚上不是在看你的戏么?有个问题,虽然和这场戏关系不是特别大。”
“嗯,你说。”
“怎么能演出来真正的冷漠,而不是面瘫。”
“噗。”
“诶,陆老师……”夏以桐被她笑得大窘,话一出口便带了娇嗔之意,透着些许被戏弄的责备,“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看你还笑。”
陆饮冰偏头望着她,眉间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我不过就笑了一声。”
夏以桐怕她不开心,怕这样的眼神,把亲昵劲收了回去。
“你看,这就是。”
“啊?什么这就是。”
“你要的冷漠。”
“可是你刚刚笑了。”
“你是觉得冷漠的人不会笑吗?”
“倒不是,但是你刚才明明就不是冷笑的笑法,很随意的笑啊,根本不冷漠!”
“对,因为我是骗你的。”
“陆老师你——”夏以桐转过脸,笑容凝固在脸上,接下来的话也咽进了喉咙,因为陆饮冰的表情。
她外表毫不轻松,嘴唇微动,双眼诡秘地望着她,在凌晨头顶路灯的衬托下,令人不寒而栗,是个标准的冷笑,她紧接着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幽幽道:“我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