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天漾眯着眼睛没有做声,这种地方,已经出嫁的女子,除去年节,想必平日很少有回娘家的,主任咬着大烟袋对季言说:“她一个老婆子骗你们干什么?家里这儿子傻,儿媳妇又疯疯癫癫的,哪里还能把人拐跑?”
大约是他说话的声音太大,老太太怀里的娃娃哭了起来,她往头上一别头发,一旁的李大贵恢复自由后,也赶紧跑过来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季言他们,老太太把孩子的往他手里一放,腾出手来关门:“快走吧,走吧,我这儿子有毛病,一会犯起病来伤到你们,我这孤老婆子可管不了。”
主任摇摇头,对四周的村民嚷道:“都散了去,散了散了!都看啥热闹!散了”
继而又对季言和祖天漾说:“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两个人来我们村里也不说一声,就这么来查人,太不把村委会当回事了,这是我出来的及时,要是万一真打起来,出了什么意外,算谁的责任。这些村民野蛮的很,真把你们两个伤了,怎么办?”
他说的冠冕堂皇,最后敲敲烟袋走人了,季言狠狠地出了一口气,眉眼上刚堆起戾气,祖天漾一把抓住他,冲他摇摇头,季言咬着牙又把头低下,祖天漾拉着他走了没两步,院子里面就传出来老太太骂狗的声音:“你这狗东西!该看家不看家,拿起耗子来了!养着你干啥!抓坏人不行,反倒一天到晚来我们这些人家问这问那!”
祖天漾看了看在前面缩着脖子走的季言,紧追了两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穷山恶水出刁民……成了,吃这公家的饭,挨群众两句骂就挨着吧。”
季言在前面抿了抿嘴,偏了偏头,用一贯冷漠的音调说:“听见了吗?该看家不看家,拿起耗子来了!说你呢!”
回在车上,祖天漾问他:“这边的人对外人还真是不怎么友好,我之前看那个李强,好像也挺受排挤。”
季言说:“镇上还好,村里这种情况更严重,听说这村里一直都没发生过什么大事,自从归并到镇上,因为开矿来了外地人之后才出了问题,所以村民意见很大。”
祖天漾说:“他们意见还大?出了问题不及时报警,自己乱找还有理了,要是当时就介入调查,就算没法半路拦截住人,线索和证据也一定比现在多。”
季言点点头。
祖天漾突然问:“你知道她娘家是哪里的?”
季言说:“不知道,但是农村这边嫁出来的女儿其实很少回娘家的。”
祖天漾抿了抿嘴:“你也发现了,不是逢年过节,她怎么会回娘家呢?”
季言说:“她婆婆连屋门都没有开,她不见得是真的回娘家了,只是不让咱们见她。”
祖天漾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这个村子防外人跟防贼似的,当地派出所是不是欺负过他们,比如说因为开山损害了他们什么利益?”
季言说:“应该不会吧。”
祖天漾说:“他们对警察的态度,还有遇事不报警,总有点原因才会这样吧?”
季言思考了一下:“这样吧,等那个马村长回来,咱们让他带着去赵桂田家问问。有村长带着,她们总不能不开门吧?”
祖天漾说:“成,这个村长是有点意思,孩子都找不到了还有闲心开会?”
季言说:“没准人家大公无私呢。”
祖天漾嗤笑一声:“人之常情,要真是这么主次不分、本末倒置,他这个人肯定有问题。对了,我看那个赵桂田的男人看着不太正常”
季言说:“是有点,跟人交流起来好像有点吃力。”
祖天漾啧啧道:“我说你们这边怎么回事,男的不是傻划子就是病秧子,要不就是个煤气罐,一点就炸。”
季言冷笑:“总比半夜去食堂逮耗子的强些,对了,最近组里都在传,你的那个鹰是猫头鹰的鹰,俗称夜猫子,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对你的评价很高啊。”
第25章 落跑的嫌疑人
两个人开车回到单位,屁股还没坐热,小刘就跑过来:“季组长!季组长,上午丁东打电话回来说,卖瓜子的那个小商贩跑了!处长说让你们回来之后赶紧去看看。”
季言腾地站起来:“什么?”
两个人重新上车去跟丁东他们汇合,祖天漾看看手表说:“我说咱们警队是不是应该高科技啊,咱配不起大哥大怎么也弄个传呼机或者对讲机啊,这真有点什么事全都耽搁了不是?”
季言一脚油门冲出单位大院:“没有那个条件,就算上头给配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用不了,没有信号。”
祖天漾看着季言的侧脸,突然问:“你之前在哪儿上班?”
季言顿了一下,看着前面:“我在北京念过书,也工作过一段,后来就分到这里了。”
他这几句话说的很快,概括的也全面,很明显是不想继续话题,祖天漾看到煤气罐脸上又挂上熟悉的冷漠,也不知道戳到他的那个痛点,赶紧换了个话题:“当时我就觉得这小商贩说话有问题,你还记得当时他在那个炒瓜子的炉子上头挂着个纸壳么?上面写着个烫字的那个,周围墙都给熏黑了,那纸壳上的字还能那么清楚,那肯定是刚刚挂上去的,为了是怕人接触到那个炉子,你说会不会他们用那个处理了俩孩子?”
季言的火腾地就起来了,咣一声煤气罐就炸了:“你当时就觉得了你不早说!你为什么不跟我汇报!”
祖天漾被吓得缩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我、我、我是想跟你汇报来着,但是后来我一想这不太可能,那个炉子炒瓜子的温度是不可能把人烧化了的,顶多烫个水泡……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可能李强经常更换那个纸壳。”
季言没好气地一个急转弯,祖天漾的脑袋又撞在玻璃上了。
李强两口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跑路,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心虚,祖天漾本来对他们俩并没有太大的怀疑,但是这么一跑倒是让他觉出问题,他来这里转眼已经两周半,总共就找了李强一次,而且基本没有什么收获,要说是不堪s_ao扰未免有些过分。据这两天一直蹲守的丁东说,李强的瓜子摊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生意冷淡,出事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红火。
这么着急跑路,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
等他们赶到市场跟丁东汇合才知道,他们今天到李强摊位发现换了人才知道,李强两口子两天前就把摊位卖出去了,今天正式跟他交接,他们又找了李强租房子的房东问,只说两个人觉得生意不好做,回家里去了。
房东并不知道李强的老家在哪儿,只说李强之前曾半夜出去排队买火车票,应当是坐火车走的。季言只觉得两眼一抹黑,火车票,通往全国各地都有可能,这要去哪儿找人。
祖天漾听完丁东的话,想了一会,伸手拉住季言:“走。”
季言看着他:“去哪?”
祖天漾说:“去找!”
季言和祖天漾赶到火车站,询问了列车员最近去四川的车次,好在这边的车站很小,途径的车次并不多,很快就查到了前天晚上和昨天早晚喝今天早上各有一趟列车,房子在两天前就退了,这期间李强夫妇如果不是搭乘前天晚上的或者就是住在火车站附近,他们归家心切,半夜上车的可能x_ing比较大,季言和丁东负责站台查询,王天明和李茂负责周围小旅店的调查工作,火车站小也有小的好处,就是从此上车的人并不多,很快在站内工作的人员就有人回想起,曾经看到过一个cao四川话口音的女人带打公用电话,根据工作人员对样貌特征的描述,基本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李强的妻子,他们确实是达成前天夜里的火车去往四川方向。但是工作人员并没有看到李强,季言猜测也许李强带着两个女孩不方便露面。
季言马上跟列车长核对了时间,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所乘的这趟车是绿皮慢车,一路上走走停停,速度不会太快,但是根据时间推算,距离发车也已经经过了二十几个小时,他们要追过去是肯定赶不及的。
眼看线索就要中断,丁东在原地转圈:“要不咱们开车去追!”
季言摇头:“火车再慢也是火车,追不上。”
祖天漾从站台拎回来一兜子火烧,递给愁眉苦脸的季组长:“这是怎么了?吃个烧饼!”
季言看他这时候还惦记着吃,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忍了忍没有发火,转过头去没有搭理祖天漾。
祖天漾哪里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季大煤气罐,但是本着自保的原则,跳开两米远,给二组其他人发火烧:“中午就没吃,眼看太阳落山了,都不饿么?”
王天明和李茂拿过烧饼咬了两口,没做声,丁东一边苦大仇深的嚼着一边没好气的说:“能不饿么,气都气饱了!”
祖天漾疑惑的看着他:“那你倒是饿还是不饿?”
丁东觉得祖天漾跟他抬杠,趁着处长不在跟祖天漾犟了两句嘴:“好不容易发现可疑的线索了,又把人跟丢了,你说我饿不饿?”
祖天漾慢条斯理地咬着烧饼:“谁说跟丢了?”
季言立刻看向他。
丁东说:“人家还有十分钟就到站了,到时候去哪儿找人,就算现在马上启程去追,到了那边也是没头苍蝇!”
祖天漾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别担心,丢不了。”
季言一只手摁在祖天漾的胳膊上,往前一拧就镇压了他,祖天漾被他摁在墙上,差点被嘴里的饼噎死:“别别别啊季组长,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