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天漾说:“上面来的调令,一来就火烧火燎的,没事,说不定哪天还回来呢。到时候别嫌我晦气就成……”
大家都跟着笑了两声,可是心里也明白,若不是有什么大案发生,祖天漾怎么还会回到他们这个小地方呢?
丁东伸手拍拍祖天漾的肩膀:“祖哥,兄弟我这张嘴有时候没把门的,你别跟我计较啊,怎么说呢,以后有机会一定来,这有你一班兄弟。”
季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让人们产生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合作,他们一齐合作了一起案子,一起把嫌疑人缉拿归案,一起熬夜分析案情,谁也没有想到分开的这么匆忙,就像是最初他们得知祖天漾要来的时候一样,那种被强硬挤进一个人的感觉还没有消退。这个人竟然就要走了,而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大家才发现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祖天漾跟大家道别,眼神瞟在季组长刚刚走过的地方,尽管季言一言未发,但是祖天漾知道季组长生气了,祖天漾早就摸透了他,别看季组长看着多冷漠,煤气罐哪个摸着不是冷冰冰的,你点火试试,马上送你一个天崩地裂,如今案子弄成这样,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他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季言自己。祖天漾想了想季言回去自己气的满脸通红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特别想笑,他着急回去解释,咳嗽一下说:“那个什么,我先去宿舍收拾一下东西,一会,一会跟哥几个再说……”
大家抬抬手放他走,祖天漾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下了,不抬头他都知道是谁,他就说这种时候那个混帐不来c-h-a一脚实在是说不过去,白泽源抱着胳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怎么,我听说上头让你回去破案?私闯民宅打伤群众都能给兜住,我说天漾,后台够硬啊,我看这回破不破案上头都要把你召回去……不过其实你完全可以跟上面说明白,这个案子能能破,主要的功劳还是你的,我不过就是搞搞心理战术让嫌疑人交代情况,当时我来的时候,有人说你离开北京就破不了案子,这种传言实在是不好听。”
祖天漾根正苗红,虽然父母都是商人,但爷爷当年过Cao地的赤脚红军干部,叔叔在公安厅工作,他当时因为破了几起无头案名声大噪,小报为了锦上添花,把他的身世扒了了精光,却也招惹来不少流言蜚语。
祖天漾心里着急去哄煤气罐,实在懒得搭理白泽源,跟他挤出个笑容说:“别这么说白师兄,要是没有您的协助,别说案子办不成,我也不会这么快回去,什么都不说了,感恩的心感谢有你,能不能让开,我着急回去收拾东西。”
白泽源啧啧了两声:“几点的火车就这么着急?晚上我还想做东给你开个欢送会。”
祖天漾说:“不用麻烦,山水有相逢,万一这个案子有什么纰漏,咱们还得再见呢不是?得,白师兄努力工作吧,我先走了。”
白泽源看着祖天漾走远,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祖天漾敲了敲宿舍门,季言不在,他看看手表,今天下午的车他耽误不得,必须要走,可是小煤气罐这个时候闹脾气,躲起来,很多事都难沟通。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往门口看,只可惜,季组长铁了心不打算看见他,磨磨蹭蹭一个小时都没看见人。
做他们这一行早就习惯了拎包就走,一个命令下来,一分钟也不许耽误,买不着车票这种话在他们这根本不好使,没一会儿刘旸就跑过来咋呼:“祖哥您怎么还没走呢?丁东在车里要睡着了。”
祖天漾就猜到了季组长拱火是不会来送他的,他咳嗽了一下:“就走就走,你们季组长呢?”
刘旸说:“这回您跟季组长私闯民宅的事情全县都知道了,老大跟他发了半天脾气,让他写检查呢。”
祖天漾眯着眼:“全县都知道了?”
刘旸说:“可不是嘛,处长为了保你们只能说下了调令。那边搜查了一无所获,对咱们这很不满意,直接给咱们捅到上头去了。”
祖天漾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
刘旸也说:“可不是嘛,这叫什么事,案子已经破了,又去别人家搜查,上头可不高兴了。祖哥你走了,我们季组长可就倒霉了。”
祖天漾不知道怎么对愤愤不平的小姑娘解释,只能对着她笑了一下:“你们季组长在哪儿写检查呢?”
小刘说:“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在处长屋呢。好啦,祖哥,快点吧,要不来不及了。”
祖天漾被刘旸拉着胳膊往外走了两步,路过处长的办公室,祖天漾忍不住站住脚:“等我跟处长告个别……”
刘旸不好说什么,抱着胳膊等着,祖天漾敲了敲门,处长正在屋里喝水,看见他放下杯子:“小祖啊,还没有走呢?”
祖天漾环视屋里,压根没有季言的影子,他想了想,对着处长鞠了个躬。
处长让他这一出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祖天漾叹了口气:“给您添麻烦了……”
处长喝了口水,愣了半晌:“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这是小地方……算了,不说了,你这个小伙子挺厉害。以后……好好干,有前途。”
祖天漾点点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转过头帮处长关上门,丁东跟刘旸都站在门口:“哎我说祖哥,赶上我上次接您的时候了,别磨叽了,再磨叽真赶不上这趟车了。”
祖天漾点点头,跟着他们俩走,边走边回头,门口的虎子看见他,摇着尾巴想扑过来,他过去摸摸那狗的头,虎子顺从的耷拉下耳朵,发出呜呜的撒娇声,两个爪子抓着祖天漾的腿,这狗很有灵x_ing,大约是从他们的说话中察觉了祖天漾要走,不停的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裤腿,伸出舌头舔他,极尽所能的表达自己对他的喜爱。
祖天漾每天逗狗,头一次有这种待遇,把虎子从头摸到尾,从尾摸到头,刘旸红了眼眶,扭头到一边,丁东过来拉住他:“走啦祖哥,真来不及了。”
祖天漾望望组里,跟着丁东上了车,关上门的时候听见刘旸喊:“祖哥,季组长,季组长在那呢!”
第81章 无言的告别
祖天漾一把推开门,丁东已经松了离合,车子已经开出去了两米,让他这个动作吓得一下子熄了火,祖天漾从车里钻出来,看见季言靠在门口的柳树上眯着眼睛看他,仿佛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么风轻云淡。
祖天漾几步走过去,季言微微仰起头看他:“再见。”
祖天漾笑眯眯地看着他:“同居了那么久,一个再见就把我打发了?”
季言想了想:“保重。”
祖天漾笑了一下,伸手抱住季言,季言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被他摁在肩膀上,又想到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心里也一阵酸楚,他本来也不该抱怨,这件案子本也不是祖天漾的本分,他只是协助而已。
祖天漾把煤气罐抱在怀里,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加速,他靠在季言耳边轻轻的说:“等我回来。”
季言一惊,还没有反应,祖天漾就迎着丁东的叫骂,连跑带颠的钻进车里。
那辆破旧的红旗摇晃着黑色的屁股缓缓开出大队大门,季言恍恍惚惚的站在原地,摸摸耳朵,祖天漾动作太快,急转直下的让他有点懵。
真的就走了?
季言望着远去的汽车,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春节热闹的气氛过去后,周遭倒是稍显冷清,天边依旧是风轻云淡,枯枝上偶尔挂着一个半个红色的炮仗残骸。一切都来的太快,昨天他们还待在医院里彻夜聊回来的对策,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又出了这样的变故。
案子的事情看来真的要告一段落了……
祖天漾不在,季言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们去了赵桂田家里,可惜一无所获,唯一的线索又这么断了,还被人当成不法分子,让处长扛了雷。
后面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堵心,季言突然觉得一阵疲惫,他闭上眼睛,靠在树上叹了口气。
祖天漾走后,处长又把季言拎到办公室,这回外人都走了,只剩下自己家孩子,处长不用藏着掖着,他平时脾气火爆,动不动就上手揍,文件夹都被他仍坏了几十个,但是季言知道,他真生气的时候,只是y-in沉着脸,一语不发。
季言当初腹背受敌,被调来这里之前就知道,他们处长有一身的本事,之所以被发配到这个地方,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政治原因,上层人物调动,机关人事难免跟着变动,季言原本想一个人如果到了一定的高度后被架空,精神上一定会受不了。但是他见到处长之后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政治地位和物质生活。处长是个很正派的人,看着多大脾气,其实内心荣辱不惊,季言很尊敬他,也愿意跟着他。这些季组长被处长调教的也外表冷漠看着平和,但其实他才跟处长学了个皮毛,内里还是个热血青年,永远嫉恶如仇,尤其是祖天漾来了之后,他爆炸的次数,数也数不清,到最后还原形毕露,对人大打出手。简直把这几年的修为功亏一篑。
处长不说话,季言就站在一边低着头等,直到一杯茉莉花茶都灌下去,处长才敲敲桌子说:“用你的脑子想想,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祖天漾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白泽源为什会来这个地方。季言,我知道你想查出真相,如果能查出来,对谁都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是你们查了这么久查出什么来了?说有嫌疑的是你们,说没罪的还是你们,眼看就又要开代表会,这个案子不破,多少人晚上都睡不好觉?你说包立柱不是犯人,证据又拿不出来,整个单位跟着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扮家家酒是不是?那个祖天漾是不是什么神探我不知道,但是他爷爷叔叔是谁,谁都知道!你跟着他瞎胡闹,出了事,就算他不求救,上面也会一个调令把他弄走,你呢?你是怎么来这的?一点记x_ing也不长,我保你一次,我还能保你一百次?上次是弄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下次没准把你的衣服都扒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这一段你也是累了,去歇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