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能空手而回。”王增辉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鼓劲,“只有捕捉了野猪,幽兰才能去观潮山治腿。一定要抓住这最后一丝希望,不捉野猪决不回山村。”
王增辉下定决心守候着,直至凌晨三时左右,大黑狗的身体突然耸动了一下,它似乎发现了什么。三分钟后,竹林中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一头野母猪带着两头小猪崽来到了王增辉的眼前,它好像闻到了人的气息,站下来两眼惊惶地往四处张望。当它带着二头小猪崽正要逃走时,被王增辉举枪一击。野母猪中了弹药痛得滚倒在地,大黑狗发出一声吼叫,蹿上去便去撕咬野母猪,不防此时林中又窜出了一头躯体壮大的野公猪,向大黑狗发起了进攻。大黑狗被野公猪的獠牙刺伤在地。在这紧要关头,王增辉的枪口对准野公猪一连开了两枪,并冲上去用枪柄打下野公猪的半截獠牙。野公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负伤的野母猪则乘机在地上站起,带着两头小猪崽惶恐地逃离了。大黑狗被野公猪的獠牙刺入屁股,伤势不轻,它躺在地上伸出血红的舌头,喷着白气,挣扎着难于站立。显然,如果大黑狗死了或者不能站起来行走,王增辉将找不到返回的出路,势必困死在这片茫无边际的竹林中,形势十分严重。王增辉照着手电筒查看大黑狗股肌上的伤口,大约被野公猪的獠牙刺入三公分以上深度,不断地流着血。
“幸好伤及的是小血管,没有刺破动脉血管,否则难以收场了!”
王增辉检查后感到十分侥幸,紧张了的心情稍有放宽。他急忙给大黑狗敷了止血药,过了十分钟左右血被止住了。大黑狗卡卡勉强地站立起来,它的眼神十分坚定,好似在对它的主人说:不管情况如何,我一定要带着你走出竹林。王增辉抚摸大黑狗的头颅,鼓励了它的勇敢。这时,王增辉瞧了瞧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野公猪,估计足有二百几十斤重,于是两手抓住猪腿向上发力,把一头野公猪甩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后由大黑狗带路,一步一步地向竹林外面的方向走去。半途中,大黑狗卡卡的伤口又流血了,但它没有躺下,拖着血红的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仍带着主人不停地走着。直至走出竹林因失血过多,躯体摇晃了一下才躺倒在地上。王增辉肩上扛着沉重的死猪,穿行竹林将近一个小时,人着实累坏了。他见到大黑狗卡卡又一次倒下在山地上,急忙丢下肩上的死野猪去照看,发觉大黑狗卡卡的伤口仍在流血。他脱下一件单衣撕成布条,把大黑狗卡卡的伤口包扎起来,大黑狗卡卡弹动四腿,欲想重新站立,但因身体十分虚弱没有成功。就在这个时候,“教授”带着大肚阿五来接应了。“教授”因担心王增辉被野猪攻击受伤,还拿来了一副担架。王增辉吩咐大肚阿五背走死公猪,他自己和“教授”把大黑狗卡卡扛在担架上,俩人抬着卡卡回家。“教授”开玩笑说:
“‘狗老爷’上轿了,王队长快为它鸣锣开道啊!”
王增辉颇为感动地说:
…..“应该让卡卡做一次‘狗老爷’!卡卡这次流着鲜血为我带路,没有它,我要做竹林中的鬼魂了!”
第17章 观潮山求医
王增辉打野猪凯旋归村,社员们争先恐后观看肥大的野公猪,人人夸奖队长打猎的好本领。野公猪当天被“教授”送到山外集市上卖掉,得款一百六十元。王增辉手中有了这笔资金,心里就盘算如何送幽兰去观潮山治腿了。王增辉从未去过观潮山,向熟悉观潮山的几名老年人打听清楚,了解到观潮山地处天涯海角,是一个十分荒凉的地方。那里不但公路不通,行走的道路也十分狭隘。他于是向兄弟生产队借来一部独轮推车,决心用独轮推车推着幽兰去观潮山治腿。出发前一夜,“教授”找王增辉聊天,他开口问道:
“队长,你和幽兰明天就出发,不改变日期了吗?”
“早一天出发,幽兰的病腿早一天能治好。我主意已定,不再拖延下去了。”
“队长,你在路上一定要照管好幽兰,我怀疑她是一个孤儿。”“教授”这样提醒王增辉。
“你怎么知道她是一个孤儿?” 王增辉感到惊讶。
“队长,你仔细想一想:幽兰自从腿病发作以来,她家中从来没有寄来一封信关心她。幽兰说她的家在大城市,如果她的父母知道女儿得了这种不堪设想的腿病,早急坏了,一定速来我们山村看望她了。或者把她接回大城市进行治疗。可是现在啥的也没有,只有你队长和周大婶在关心她。”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王增辉说,“幽兰同志来了我们生产队之后,不但不见一封家书,平日闲谈之中她也从未提起过她的父母。我有好几次曾经想问清楚她的家庭情况,可后来都没有问。因为她的个人简历表中,家庭这栏是空白。这是她的个人隐私,她自己不说,我觉得我不能问她。但不至于是一名孤儿吧。”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教授”说。
“还有什么可能?”
“幽兰如果不是孤儿,那她的父母一定是阶级成分不好的那一类。因她和她的家庭成员划清政治界线了,所以相互之间不再联系。我从她的气质和教养来看,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家出生的女儿。”
“‘教授’你别考虑这个问题了,而且今后也不要向幽兰提起这个问题,否则会让幽兰的内心不得安静。”
“队长,你难道不喜欢幽兰吗?“
“你自己呢?”
“我当然喜欢幽兰。但我有自知之明,配不上幽兰,只有你队长和她才是天生的一对。”
“我现在只知道幽兰是我们九岙山村的一名女社员。我作为队长有责任治好她的橡皮腿,有责任把她照顾好。其他方面我没有考虑。”王增辉非常平静地说。
“教授”重重地推了一把王增辉的身体,嗤嗤一笑说:
“队长,你心里一定爱着幽兰。我建议你今年就娶幽兰姑娘为妻,这样对幽兰姑娘有利,对我们九岙山村的光棍来说,也吃了一颗定心丸。”
“‘教授’同志,你这话怎么解释?给我讲清楚。”
“队长,幽兰姑娘现在的橡皮腿这么严重,她心里必定非常的痛苦和悲伤。你如果给她爱情的力量,她就会坚强地跟疾病作斗争。此外,一群光棍社员背后在议论幽兰,有一次被我偷听到了。”
“什么,难道有人在打幽兰的坏主意吗?”王增辉禁不住吓了一大跳。
“不是的。大家害怕幽兰今后远走高飞。那次公社汤主任要抽调幽兰去广播站,大肚阿五就愁得三个晚上睡不好觉。他说幽兰姑娘就是上苍赐给九岙山村光棍们的欢乐!如果没有了幽兰姑娘,那今后的生活如同铁板,枯燥无味,谁还受得了!所以他们多么希望队长娶幽兰姑娘做媳妇,这样可牢牢地牵住幽兰的身心,长久和大家生活在一起,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增辉似信非信,拍了拍“教授”的肩膀说:
“这可能是你‘教授’一个人的想法,别扯到其他光棍身上去了!”
“队长,你假使不信我的话,可亲自去问大肚阿五。所以,我建议你观潮山回来后,抓紧时间和幽兰姑娘成亲吧。”
王增辉摇了摇头,不作表态。
“教授”以为王增辉嫌弃幽兰的病腿。他深深叹一口气说:
“幽兰姑娘这次去观潮山最好能治愈橡皮腿。如果治不愈,她的命运太悲苦了。”
“教授”说完,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去了。
第二天清晨,天色y-in沉灰暗,北风劲吹,给人一种将要下雪的征兆。但是寒冷恶劣的天气,阻拦不住王增辉远行的决心。他首先做好幽兰的保暖:叫她穿上厚实的棉袄棉裤,并在独轮车底上也垫一条旧棉絮。幽兰坐上车后,王增辉再给她罩上一件挡风的尼龙衣;并为提防路途中找不到旅社,他自己的肩上还背了一条旧军被,随时准备在野外过宿。大黑狗卡卡的伤口还未痊愈,不能同往。当王增辉推着独轮车出发时,周大婶、“教授”等几十名社员送他们到大山溪的木桥旁。这一天,北风恣意狂叫,但并没有下雪。因为道路通顺,王增辉第一天迎着呼啸的北风行走九十里[这是他在部队冬季行军的速度]。晚上王增辉为了省钱,让幽兰住进小旅社的房间,他自己则在室外打地铺睡在水泥地上。第二天和第三天北风虽不那么嚣张了,一路上村落却越来越稀少,道路杂Cao丛生,越来越狭窄,行路不断增加困难。王增辉在这两天仅只行走了一百四十余里路,晚上都在野外农户人家过宿。第四天中午后,北风又开始狂叫起来,并飘起了雪花。王增辉估计离观潮山已经不远了,不由得焕发精神,加快了行走步伐。至夜晚,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隐隐约约的高山,高大巍峨,半个山峰耸入在云层之中,难见它的真实面目。就在这时,暴风雪突然来临了:北风在空中盘旋狂啸,卷起大地上的沙石Cao叶,直扑王增辉身上和他的独轮车。雪越下越大,满空乱舞。地上很快堆上了几公分厚的积雪,坐在独轮车上的幽兰瞬间变成了一个雪人。天色灰蒙蒙的一片混沌,王增辉环顾四周不见村落,心里不免慌张起来。晚上如果找不到躲避暴风雪的住舍,俩人在黑夜里就有可能被大雪埋葬的危险。王增辉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走,猛见大山脚下的树林中有两间简易的Cao舍,就推着独轮车直奔而去。Cao舍的柴荆门关闭着,王增辉停下独轮车让幽兰下车,急呼呼的敲门。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守林人,问明了王增辉的来意之后,当即让他(她)们俩人进入Cao舍,并告诉面前的这座大山就叫观潮山。守林人十分热情,烧热水给他(她)们洗脸,煮土豆给他(她)们充饥。王增辉至此才吐了一口长气,两条鲜活的生命总算保住了。王增辉和幽兰住宿在守林人的隔壁间。这是一间杂乱的储藏室,里面放着许多木棍和小竹竿,还有一大捆稻Cao。王增辉把这捆稻Cao捧到Cao舍的中间打开来,让幽兰坐在稻Cao上面,然后再用棉被裹住她的全身。王增辉觉得幽兰够暖和了,自己便在Cao舍北首的墙边坐下休息。王增辉为什么与幽兰相隔得远远的呢?这是因为北风刮得非常凶猛,北首的Cao墙已被吹得千疮百孔,冷风直灌Cao房。而王增辉害怕幽兰受冷,所以他用自己的身体遮挡寒冷刺骨的北风。幽兰在车子中坐累了,闭目打盹,原来也没有发觉这回事。到了下半夜,暴风雪暂时停息下来。雪光在Cao房的窟窿中照进来,里面显得有些亮堂堂。又因王增辉受冷咳嗽了几声,幽兰才发觉队长哥哥为自己遮挡了半夜的寒风。幽兰知道,如果不让队长哥哥坐在风口处,队长哥哥是不会答应的,因此灵机一动,也假装受冷,咳嗽了几声,然后对王增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