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过了。”卓润没胃口,谎称自己晚上不仅吃了,还吃了很多,“你熬的什么辣椒酱,怎么又辣又酸的?”
张女士:“里面放醋了,当然酸。”
卓润怀疑老妈背后是不是有个秘密的黑暗料理协会,隔三差五就会给会员发奇葩的食谱。张女士用小勺盛了一点酱汁,说什么都要让卓润尝尝。
卓润接过勺子,索x_ing整个送进嘴里,五秒钟之后,他哭了。
“儿子你怎么了?”张女士吓了一跳,她熬的是□□吗?
卓润蹲在地上,搂着裘裘痛哭流涕:“我靠,辣的不行了,还特酸,妈,亲妈,都扔了吧,没法吃,咳咳咳咳,我的嗓子……完了我要失业了……”
张女士赶紧弄了杯蜂蜜水。卓润接过来一边哭一边喝,那模样别提多惨了,看着特像遭家暴虐待了似的。
卓润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看到老妈担心的脸,心里有点愧疚,辣椒酱其实没那么辣,他的眼泪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
他赶紧把憋屈的心情整理了一下,擦干净脸说:“没事儿了。”
张女士松了口气:“吓得我啊,多少年没看见过你哭了。”
“这话说的,至少得有二十年吧。”卓润对自己的印象就是正直善良坚强乐观,还特别帅。
张女士把辣椒酱从锅里盛出来,说:“扯淡,你小时候就跟个哭包似的,上初中还哭呢。”
卓润感觉特别悲凉,怎么走到哪都有人污蔑诽谤他!他不服:“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记得?”
老妈:“你们王老师发现你有阅读障碍之前,你不是经常被同学说是笨蛋白痴吗,你哥为了这事儿跟人打过多少次架。”
卓润翻了个白眼,他哥确实打了不少架,这其中一大半都是拿“保护弟弟”为借口。不过那些不愉快的日子他都不太记得了,他的脑子可能有问题,只对好事儿印象深刻,当年曾经笑话过他的人,后来都成了他的哥们儿。
老妈收拾好厨房,拿了一盘梨放在茶几上让卓润吃。卓润削了一只梨,又削了一只梨,不一会儿盘里的五六个梨都削了,却一个也没吃。
张女士瞄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卓润晃着脑袋:“没事儿啊,你吃个梨。”
张女士瞪了他一眼:“跟我还装什么潇洒,瞅你那垂头丧气的样儿,跟裘裘找不着球一样。”
“……”卓润吸了吸鼻子,往老妈那边挪了挪屁股,搂着她肩膀靠上去说,“妈,我好像失恋了。”
老妈肩膀一耸,把他的脑袋弹了起来:“请问你什么时候恋的,我怎么不知道?”
卓润撇撇嘴:“暗恋……”
“真怂,一个暗恋还能失恋!”张女士一点不留情面地吐槽,“谁啊,工作时候认识的?”
卓润点点头,他确实挺怂的。
张女士拿起一只梨边吃边说:“你要是不敢跟人家表明,那就暗着呗,等哪天她有了男朋友要结婚了,你去祝她幸福,那滋味肯定比我做的辣椒酱还酸爽。”
卓润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妈:“我是亲生的吗?”
“捡的,你爸在建筑工地的水泥车里捡回来的。”老妈笑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敢追,那能怪谁啊?你和你哥真不像是亲兄弟,你哥那个换女朋友的速度啊,简直跟走马灯似的。你呢,好不容易恋一回,还是暗恋,就算对方很难追,你就不能迎难而上吗?”
卓润叹了口气,他跟他哥能一样吗,他喜欢的是男人啊。他那不是迎难而上,是迎男而上:“人家瞧不上我,我追了他也不会接受……你也不会喜欢他那个类型的……唉。”
说着,他又想起之前跟苍祁说的最后一番话,苍祁很直接很明确地承认要避嫌,让他伤透了心。
张女士:“什么类型是我不会喜欢的?你把你妈想得太死板封建了吧,不管你跟你哥找什么样的,只要你们自己喜欢、觉得幸福就行,我可不管。不过要是对方眼睛长在脑瓜顶,连你的好都看不见,那我觉得这种人也不值得喜欢。”
“你说得对,不值得喜欢……”卓润喃喃说着,起身往楼上走,“妈,我困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张女士:“行。明早你想吃什么啊?”
卓润摆摆手:“我明天没事,想多睡会儿,直接吃午饭吧。”
他洗了个澡,吹头发的时候又想起在杏海镇的民宿里,帮苍祁吹头发的时候。他闭了闭眼睛,快速将头发吹干,回到卧室把有关苍祁的一切都整理出来收进几个纸箱里,用胶带全都封好,推到墙边排成一排。
看着那些东西,他能追溯自己多少年来的成长。现在将它们打包收好准备丢掉,有一种告别过去、甚至是将灵魂剥掉一层的感觉。
他背对着床光脚站在地板上,突然向后一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是时候彻底告别了。卓润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起来,他觉得脑袋昏沉沉的,随手摸了一下,额角竟然有个肿块。他走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估计是昨晚在大巴的车窗上撞的。
洗漱之后,他稍微有了些精神,回到屋里将那些纸箱一个个搬了出去。他站在垃圾箱前左思右想,内心有一丝动摇,最后还是将纸箱搬了回去,不过暂时放在了车库里。
“卓小润啊,你真是没出息。”卓润自言自语地说。
本来就起得晚,折腾了这两趟就十一点多了,老妈做了合菜,把从饭店买的荷叶饼蒸了,又切了黄瓜葱丝。卓润喜欢吃烤鸭、春饼这些,但他今天情绪不高,捏着卷饼时不时走神。
张女士:“你怎么了,傻了吧唧的。”
卓润摸了摸额头:“好像有点没睡够,迷迷糊糊的。”
张女士看了看他,起身在他脑门上摸了一下:“啧,怎么还发烧了呢。”
“发烧?我怎么可能发烧。”卓润觉得不可思议,他几乎不怎么生病,这方面从小到大都特别让老妈省心。
张女士拿了体温计给他量体温,38.7度:“你是去医院输液呢,还是在家吃药?”
卓润抓抓头:“吃药吧,不就发烧吗,没什么感觉啊。”
这话算是立了个flag,下午他就开始浑身难受,胳膊腿像是跟别人借来的,怎么摆放都不舒服。浑身发冷,“风流涕淌”,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躺在床上呼吸不畅,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裘裘跑进来跳到床上,被他一把搂住取暖。因为身体难受,他倒是暂时忘了心里的不痛快,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直到晚上被老妈拽起来吃饭吃药。
他头重脚轻,压根就不想离开床。老妈把手机丢给他说:“好几个未接电话了,赶紧看看。”
卓润吭哧吭哧地滑开手机屏幕,大部分未接都是姜珊打来的。他叹了口气,将电话拨了回去:“珊珊姐,不好意思,我病了,一直在睡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在睡觉……你怎么了,感冒了?”姜珊有点激动。
卓润闭着眼睛用嘴喘气:“感冒,发烧。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算得上是大事了。
姜珊:“你去Z站看直播……这会儿应该完了,看录播——上网看新闻也行,苍祁爆料了!!!”
卓润莫名其妙:“啊?他爆什么料?”
“就是《堕落》的□□啊!”姜珊声调越来越高,“二次元圈要爆炸了!苍祁真是太吓人了,敢直接点名爆料的除了他没别人了,估计他们工作室的老板也要炸了……”
卓润猛地坐了起来,直接把电话挂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边开电脑一边打开微博。消息铺天盖地,不少骂过他的人在他的微博里向他道歉,那些曾支持他的粉丝激动得快疯了。
“当初消息未经证实就来指责舞润大大的,现在被打脸了吧?”
“这啪啪啪的打脸声真是清脆响亮。”
“特别想哭,我们总攻大人受了多少委屈,你们不该道歉吗!”
“苍祁大大太给力了,给两位大大点赞!”
“有些人真是不要脸啊,自己身上的脏水泼给别人,人前还口口声声说是多年的好朋友,太心疼卓润了。”
“七哥也真敢爆……不过那句‘脚踏实地的人最后会走得更远’说得太好了,七老师教做人!”
短短两天时间里,事情好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卓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上了Z站,找到了下午的直播,战战兢兢地看着。
直播主持人也是声优,就最近业界发生的事跟苍祁聊了聊,本意大概是想让苍祁为业界树立一个正面形象,安抚一下阿宅们受伤的心,没想到苍祁很轻松地说起了《堕落之源》的□□。
苍祁:“我刚看到前些日子的新闻时很惊讶,卓润经过两次试音才接到工作,而且是因为他在第二次试音时打动了我,所以我才选择了他。鹭裘这个角色很特殊,如果选用经验丰富的声优,那种青涩内敛、不善于言辞的特征很有可能会被娴熟的技巧所掩盖,而卓润是个新人,经验方面的欠缺反而让他的声线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