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跟你一样,充其量不过就是个略知内情的看客。”田夕磊瞥过脸,避免与顾红瑶有视线接触,继续说道,“……就算有心想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姐姐最疼你了,肯定会听你的话的……”
“我已经有小半年没见到姐姐了,就连电话也只能打到姐夫那边……”
“你可以去美国见她啊!她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
“我是不会去美国的。”
田夕磊斩钉截铁的拒绝似乎击溃了顾红瑶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姣好的面容突然就扭曲抽搐起来。她“噌”的从凳子上窜起来,愤怒的扑向田夕磊,锋利的指甲一次又一次的割在对方的肌肤上,嘴里还呜呜咽咽的叫嚣着。
女人已经完全失去的理智,施文伯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了,上去就把女人摁倒在地,大吼道,“你父亲犯下的恶,凭什么要求别人用善良买单!”
女人被震住了,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不再歇斯底里……
“你父亲做过什么,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因为女人真切的伤害到了田夕磊,施文伯的言行也变得争锋相对起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小磊的姐姐通过合法的途径为自己讨回公道一点错都没有!”
“……”
“……错的是我们……”
“我,我们?”顾红瑶用绝望而又疑惑的目光看向施文伯,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个“我们”,最后讪讪地笑了,“这个世道还真是不公平,明明大家都是罪人,但有些人却总能逃过清算……”
“彼此,彼此……”
施文伯放开顾红瑶,起身去查看田夕磊被抓伤的地方。白净的脖子上、胳膊上一道道红印宛如吸饱血的蚂蝗一样,拖着浑圆的身躯正贪婪的侵蚀着田夕磊细嫩的肌肤。
“都破了,我去拿碘酒来消毒。”
“不用了。”被抓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田夕磊松了松衣衫,避免触碰到伤口,“你去帮忙扶一下顾小姐。”
施文伯照做,但田夕磊刻意躲闪的眼神与推开他的动作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生分与不安。气氛变得有些奇怪,顾红瑶凭借着女人天生的敏感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变化。
就这么个瞬间,她突然意识到看似潇洒快活的施文伯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这一点,莫名的让她感到爽快。但身处红尘,本就身不由己,所以她也并不打算戳破这层浅薄的窗户纸!
“有烟吗?”
“只有男士的。”
“给我来一根……”
施文伯给顾红瑶点了香烟,自己却没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少抽点。”
“知道,用不着你在这装好人。”烟雾慢慢的弥散开来,顾红瑶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在我亲爹亲妈的精心编排下,我这辈子算是彻底玩完了。你比我幸运,至少自己还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顾红瑶已然准备破罐子破摔,不再强求,“哦,对了,田家玩完也是迟早的事,哥哥你有什么打算吗?”
田夕磊摇摇头,“自己的公司都忙不过来,对那边……没什么想法。”
“……看来田氏也被彻底放弃了……”顾红瑶吸了口烟,嘴角勾出一丝欣慰的笑,“之前在美国我就觉得很奇怪,那些木讷本分的技术骨干怎么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个个主动割地赔款与田氏划清界限……现在想来,这些人已经纷纷跳槽到哥哥的公司了吧……”
田夕磊没有回答,当是默认。
第98章 尘埃落定 八
在没来田夕磊家之前,顾红瑶就已经做好了白跑一趟的准备。但真当被拒绝时,她还是难以自制的失控了。不过失控了也好,至少图了个心理快活。
再说,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就连自己的家族都不打算施以援手,又怎会把她这个半路亲戚放在眼里呢。这么一想,心里就更快活了……
就着这大过年的,顾红瑶也不想东奔西跑了,索x_ing在田夕磊的家里待了大半天,一直到吃了晚饭才走。
本以为积有历史问题的三个人聚在同一屋檐下,相处起来会显得十分尴尬,结果还真是不出所料,尴尬的要命!想聊点热播电视剧,互相不在一个频道;想聊点兴趣爱好,互相不在一个圈子;想聊点时事新闻,互相都是当事人……
到最后三人玩了一下午的斗地主……
不曾想小游戏玩出了真快乐。几轮过后,冰冷的气氛开始回温,先是农民方阵开始有的没得讨论起合作经验,继而农民地主开始探讨起各自手里的剩牌……争吵,指责,这个年过的忽然热闹起来!
以至于顾红瑶临走时忍不住说道,“做不了家人朋友,做个牌友也不错!”
也不知道田夕磊是处于同情,还是感同身受,也笑盈盈的应道,“好啊!等有时间,我们再约牌!”
只是,之后的三人并没有再约过牌,或许大家都忙,没时间吧!
正月初五迎财神那天,田夕磊家又来了两位奇怪的客人。一位是田夕磊曾今在姐姐的画展外遇到过的记者,叫七雀。他因大量曝光佑雄虎x_ing&侵未成年人的事实而一时间名声鹊起,是整个事件的推动者与获利者之一。
另一位是冉冉升起的娱乐新星,叫离碌。是施文伯公司的签约艺人,是佑雄虎事件的受害者之一,曾公开承认自己被侵害的事实,并自愿出庭作证,使得公诉方占尽舆论优势,在真个案件发展的过程中起了决定x_ing的作用。
如今,二人共同造访,田夕磊隐隐觉得他们是来为佑雄虎事件画上句号的。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他们造访时,施文伯恰巧被公司的事催走了,家里只剩下田夕磊。田夕磊虽然惊讶于二人的到来,但新年头里出于礼貌,还是请他们进屋坐了坐。
二人于客厅的沙发上就坐,田夕磊为他们泡了热茶。
“来,暖暖手。”
年纪显长七雀似乎很疼爱旁边的离碌,端着茶送到他的手里。一脸明星气的离碌笑了笑,接过茶水捂在手里,佑雄虎事件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一旁不明真相的田夕磊只觉的家里的暖气开的不低呀,但处于礼貌还是追问了一句,“离碌先生是怕冷吗?我去把暖气调高点。”
七雀突然愣住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条件简陋的地方住的时间长了,还以为……”
说罢,他想把茶杯从离碌的手里取下来,而离碌却还固执的捧在手里,“你可不能把这个习惯给忘了,我们以后还得住在没有暖气的小屋里呢。”
离碌的撒娇让田夕磊觉得十分可爱,于是忍不住帮七雀正名,“七雀现在有那么多的读者,以后肯定会买有暖气的房子的。”
七雀却只淡淡的笑了笑,“我以后不打算做媒体了。”
离碌傻傻的跟着附和,“我也不做明星了!”
田夕磊颇吃惊的看着他们,觉得他们在开玩笑,又觉得他们说的十分认真。但下一秒,他便判断出他们说的是认真的,或许这也正是他们登门拜访的原因吧。
七雀从兜里摸出一张支票,放在茶几上,“这是田小姐开给我的报酬,太多了,麻烦你把多余的部分转交给她。”
虽然不知道姐姐与七雀做了什么交易,但田夕磊没有接那张支票,“这是你应得的……”
“这钱……我拿的不安心!”七雀的脸忽然沉下来,静静的看向田夕磊,“我爸爸虽然作恶多端,人神共愤,但他始终是生我养我的人,拿着出卖亲生父亲换来的财富与名声,我不安心……”
七雀太直接了,直接的田夕磊有点接受不了。
“佑雄虎是,是你的……”
“嗯,他是我父亲!”七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里浮出一丝苍凉,“不过,我跟我妈过,住在十几平米的老房子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断水断电是常有的事……”
田夕磊忽然理解了,拿热茶杯暖手是他在这种环境下养成的习惯!
“那会儿吧,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妈妈非常爱我,所以日子过的还不错。在我十六岁那年,他来了,说是我父亲,还要带我去过好日子……”
田夕磊喝了口茶,没有打断七雀。但从他强忍的表情与欲言又止的态度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离碌伸手握住七雀,替他说下去,“七雀的妈妈知道那老东西不是什么好人,于是极力阻止。后来,七雀的妈妈就死了,吊死在老房子的门把手上,警察给出的结论是排除他杀,死于意外。”
吊死了门把手上?这得是多离奇的意外……
“这根本不是意外,是他杀了我妈妈……”七雀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整个人却显得镇定,“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得了艾滋病,无法生育出正常的孩子,所以才想到了我……”
“艾滋病!”田夕磊想到了正在美国帮姐姐打官司的苗希辰,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你父亲他……是……是什么时候确诊的?有感染其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