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垢+番外 作者:牧葵【完结】(15)

2019-07-06  作者|标签:牧葵 情有独钟 强强 豪门世家 江湖恩怨

  偌大一个浴缸,就装他这么丁点大的身子。哪怕做过再多伤天害理的事,愚鸠还是看着他那张烫红的脸……感到心口微微的抽痛。他不知道,他记挂的是这副使人发狂的身体、其中所承载的纯真记忆,还是栖在其中、混沌不明的灵魂?

  他不过在浴缸边愣坐了片刻,梁谕就先被冷醒,他软绵绵地拉了愚鸠一把,要他也到里头来。

  放了半盆热水,瞇眼看着蒸气里、漂浮在水面上膨起的西装。愚鸠跨入浴缸后梁谕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伏在他胸膛上,争抢着稀薄的空气。

  他不抱他,因为少爷没有命令。

  「郑家小姐个x_ing还不错吧?」

  愚鸠不得不回答,应了声「是」,梁谕就微弱地笑了。「哗啦」的水声中他把自己沉到水面下,隔着粼粼涟漪,再往上瞧愚鸠的脸。

  散发如海Cao,无声地纠缠人的四肢,往下拉扯,沉至无底深渊。

  心念一动,愚鸠的手指划过水,慢慢放到了梁谕脖颈上。梁谕的脖子细、白,在水下就像团捆起的薄纱,一剪便可以散。愚鸠碰到了他温暖的皮肤、隐约跳动的脉搏,水下的眼吐着泡泡在等、等他动手。

  可愚鸠只是绕到他的后颈处,把他的脑袋捞回水面上。

  「真的是……痴鸟啊。」

  梁谕病疯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双手不安份地缠了上来。愚鸠不拒绝、不回应,一如往常地任他上下其手,s-hi透的西装黏在身上,不大好脱,因此梁谕解了他两颗扣子,便有些不耐烦地和一件衬衫发起脾气。

  蓦然,他杏眼睁圆,抬头紧盯愚鸠。

  「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

  愚鸠愣了一下,真的答不出了。他的下(困擾)体老实地、安然地搁在原处,但只要梁谕想,它随时能用来满足他。这问题太难答了:他对这具身体有欲望吗?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另一具男体。

  李。那个李伊尔!

  那时候他对那人是有感觉的,不因为对方是谁,而单纯地对一具身体有所反应。可是对梁谕呢?他对梁谕,有一样的欲(唉)求吗?

  「我在问你话!」

  他的呆滞无疑引来了不满,梁谕无力地拍打他的胸口,眼光开始变得咄咄逼人。愚鸠一时混乱,一个「是」或「否」的问题,他真心答不上来,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用爱恨有无就能区分的事?最后他只能选择梁谕绝对无法满意的,如下答案:

  「如果您希望,属下就会有。」

  梁谕马上换上一副冷笑的表情,伸手推开他。

  愚鸠看清了他躯干上的瘀青,胸前的枪伤结了痂,又被水泡得软烂。一层薄薄的痂皮被困在梁谕的发丝间,他抬起发皱的手指,嫌恶地捞到浴缸外。

  「好,很好。你这么讨厌我了啊──」

  「不是的。」

  深深的疲惫感涌上来,愚鸠根本不想解释。如果说欲望,他只想要梁谕更珍惜自己一点点。他是他的工具啊,怎么会有人期盼他的工具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就算有,也不许有,不可以超过主人所要求的分际。

  不是、不是的。他甚至无权要梁谕理解。该庆幸梁谕还想开口,身体一沉又昏了过去。这不是好征兆,去到青城以前梁谕并不会无预警地昏迷。愚鸠眼捷手快地抱住他,撑着浴缸边缘迅速地跨出去,衣上沉重的水渍洒了满地,而怀里的人这样才乖下来。

  安静地闭着眼,虚弱到只能偎在他胸前。愚鸠拨开额前s-hi漉的头发,转身找毛巾将人儿包起──柔软细白的皮肤、温热的体香、全无防备的姿态,面对爱人这副模样,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不血脉贲张?

  偏偏就是有,有他愚鸠。

  他替他擦头发时,把人放在自己膝上。然后吹发、穿衣,只有在移开吹风机确认温度的某一瞬间,他看见梁谕薄薄的耳垂、难得在今天没挂上任何坠饰。

  他低头轻轻地亲了他一口,仅止于此。

  

  第11章 章之十一 待谁归

  章之十一 待谁归

  1.

  做戏须做真,好戏不嫌长。

  告别式后,梁家门经历了第一次高层聚会。一帮人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一瓶三十年份的红酒砸碎在梁谕脑袋上。到散场时,六叔一走许多人便跟了上去,留下来的面面相觑,都在偷偷瞄着桌子底下,半刻都爬不起来的少爷。

  郑群本来实在不想让女儿来这种场合,但毕竟是个成年人,不知什么时候便跟曾经的继承者之一走到了一起。他随六叔离开时想把她一起叫走,女儿却静静地摇头,拉着身边人的手,已然成了别家夫人的一副样子。

  郑群面色难看地走出包厢。门「砰」地关上后,也没人敢去扶地上的少爷。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有些也犹豫着想离开。是实在不忍,丢下他们曾效忠的梁老爷留下来的这一场狼藉──大佬过世才没几天,名义上的接掌人就狼狈到要被这般羞辱。

  「呵……」

  梁谕笑了一声,在鸦雀无声的空间里听上去格外刺耳。一只手摸索着来到桌面,他爬上椅子来,头顶的水晶灯映得他的相貌凄凄惨惨,像个索命的厉鬼。半张脸都是血,脑袋被砸了个洞,血块弄得他的发型乱七八糟,偏偏不知怎么地,他的神态还是漂亮、狠辣、而高贵。颤抖的手重新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红酒,托着杯身,笑着敬向众人。

  唇上的血迹和他的口红融为一体,谁也不知道名堂,只隐约感觉到他字里珠玑。

  「各位叔叔、伯伯,谢谢你们。我梁谕先干了这一杯,以后,你们就是我真正推心置腹的亲人。今天为我留下来,来日,一定让你们分得最多好处。」

  某些人醒悟过来,连忙举杯回敬。梁谕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红酒,再倒一杯,手指沾着就抹掉脸上的血痕。他左手边坐着孟尹,右手边是另一位新任的保镖。愚鸠坐在稍远处,这一杯他忘记要回,是郑小姐在桌下碰了他的手臂提醒,他才猛然从这令人目眩神迷的灯光中回神。

  梁谕还病着呢,在重新吵杂起来的场面中却微笑着一杯干过一杯。脸颊越来越红,眼里的颜色越发越像盛开的桃花。有人赞他,原来骨子里也是个狠角色,年纪轻轻有这样的胆识,一场戏演出了谁真谁假──之前当他是个娇弱的小姐,实在错看了。梁谕听闻不过笑笑,宽容、大度地说了:没什么。

  重新叫了一桌菜,那餐厅服务生的素质也是顶级的。见到包厢里略微血腥的场面,只是淡然端来一叠毛巾来给梁谕擦脸。梁谕喝多便放得开了,一片喧哗中他突然起身,把视角转向不起眼的角落去。

  「郑小姐,这杯敬妳。」

  这些天来梁谕居然都记起了她的名字,郑小媛,这么柔弱的名字哪里配得上这个姑娘?本来打算利用她对付她爸爸郑群,她却以超乎常人的冷静与沉着,接受自己作为一步棋的身分,并反过来用以讨价还价。

  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不过,终究这样的场合涉足得少,梁谕的举动轻而易举地让她愣住了几秒。等反应过来,郑小媛踌躇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站起身,双手谨慎地捧住玻璃杯。

  她僵硬地低下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笑话了……我不会喝,不好意思。」

  有酒有佳肴、有戏有美人。那些叔叔伯伯级的男人江湖闯多了,还没见过这么精采的事。一下子所有人都到了生死关头上,紧逼着肾上腺素的时刻,竟然就在觞筹交错之间──醺然间也想不起来那个妖异的美人是谁、这边绷着脸的千金又是哪位。顾着起哄,混乱中不知谁就把半杯酒塞到了郑小媛手上。

  梁谕好像乐见这额外多出的戏码,手里的杯子算准时间差逼了上去。郑小媛面有难色,手里的酒彷佛什么烫手山芋。谁也没注意到她身边高大的男人何时起身,轻轻一捞,就把杯子接了过去。

  愚鸠谦恭淡然地朝梁谕低下头,这杯,他替了她。

  「好!」

  梁谕隔着桌子,与他豪迈地对了一杯。心头一热,梁谕重重地将杯子按到桌上,再来──他果真喝疯了。看到愚鸠给郑小媛挡酒,不知道心底算什么滋味,但他还想喝、还不够醉。

  头上恼人的剧痛总算麻痹不少,也许这是唯一能庆幸的事。

  「郑小姐,我想跟妳要几个人。明天,就出去找间店坐一坐。能喝就行了,有没有?借一天来。」

  「几个人?」

  「四个……不,五个好了。」

  郑小媛点了点头,顿住几秒,慎重地又点了点。她小心地往身旁的愚鸠瞥,猜不出主座上那美人的想法,踌躇片刻,仍然问:

  「他算吗?」

  「当然不算。他──是我的人。」

  梁谕打了个嗝,满意地醉倒下去,孟尹的椅子「啪」地跟着摔到地上,箭步扶住少爷的腰。一剎那略带寒意的眼色扫过众人。这时总算有人想到了:是不是,该叫台救护车?

  2.

  老陈在「西岭」工作了十余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背后有梁家门的某位大哥撑腰,却更要他小心翼翼地经营。毒品、□□交易、军火买卖,西岭有各色各样的客人,而每一桌的小动静都逃不过老陈的眼角余光。哪怕只是两个闯错地方的小鬼偷偷地交换手里的零钞与□□──他站在吧台后,兀自冷笑了声。

  这日来的几个客人却确实让老陈留上了心。他们刚来时看上去也不是一挂的,前后进门,零散地入座于酒馆各桌,都坐得很远,但相同的是他们只点一杯啤酒,并且一坐从九点到凌晨一点。酒馆的尖峰时段,无视于挤进门又找不到座位的其他客人,让老陈感到些微的困扰──虽然西岭的经营本就不靠卖酒。

  但他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了。气味就发自于那些毫不相干的男人,他们看报、抽烟、发呆,等同于就是什么也不做,这样才教老陈心惊r_ou_跳。他快速地扫视了一圈,敏感地找到这群人的领头。一个用黑纱帽遮住脸庞的少女,孤零零地待在角落,扎在一群男人中显得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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