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两天前,陆饮冰还能特别淡定,拍就拍,不带怕的,现在她的嘴角则很明显地抽了抽。
……是她太天真了。
秦翰林眼底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没揭穿她们:“拍摄的时候我们会按照惯例清场,只留下我和摄影师几个人,不用担心。还有就是啊,饮冰这情况我也知道,特别直哈,没有攻过谁,有困难你就说,我和团队一定竭诚为你服务,力求拍出最唯美的一场床戏。”
特别直……陆饮冰扯了扯嘴角,笑容还没凝聚上就散掉了。
夏以桐严重怀疑秦翰林是故意的。
五分钟后,两人躺在了今天这场戏的地点——床上,秦翰林清过场,是没什么人了,但几台机器依旧如同一双双眼睛都聚精会神地盯在二人身上,避无可避。
身在圈内,每天都有无数摄像头对着她,她已经习惯了,但陆饮冰头一次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好像她和夏以桐即将拍摄的是一部和她昨晚上看的片子一样x_ing质的片子。
甩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剔除出去,她是在进行伟大的艺术创作,不是要和夏以桐滚床单,随着她这样的念头一动,“不是”那两个字在第二遍重复的时候便去掉了,变成了“要和夏以桐滚床单。”
陆饮冰:“……”
秦翰林:“……听明白了吗?”
夏以桐:“明白。”
陆饮冰:“……”
夏以桐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陆饮冰,手肘轻轻怼了她的胳膊一下:“陆老师?”
陆饮冰抬眼看向秦翰林:“你说什么?”
秦翰林为自己的戏深深地担忧起来,重复了一遍:“我说,前面的一大段戏先不拍,但是情绪要接上,你是悲伤、愤怒、爱恨交加,恨不得将之剥皮抽筋;小夏呢简单一点,就受着就行,要像水一样包容你。”秦翰林手臂柔柔地波动,作水袖状,给夏以桐讲,“水的感觉,你知道吗?就是特别温和,特别宽容,特别博爱,又特别伟大,不是叫你逆来顺受,上善若水嘛,水利万物而不争,不争即是争,”秦翰林一拍手,“滚完这床单,荆秀就不忍心了。”
夏以桐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秦翰林转头又说:“饮冰,你就想象一下你浑身燥热,爱欲、恨欲将你的理智摧毁殆尽,急需她的骨血解渴。这时候你遇到了一股水流,她s-his-hi润润,脉脉地流遍你的全身。你柔软下来,筋r_ou_舒展,手脚都浸在水里,温热的水包围着你的感觉。明白吗?”
“明白。”脑内电光火石已开过十几辆托马斯小火车的陆饮冰深吸一口气,从床上跳下来,“那个,我先去喝口水。”
夏以桐皱眉:“陆老师今天好像有点心神不宁。”
秦翰林挠挠后脑勺,也莫名其妙:“是有点。我再跟你说说水的感觉要怎么演绎……”
他不就是打了几个比方吗?
第100章
陆饮冰不止想喝水,她还想直接往脑袋浇水,但条件不允许,遂作罢。她特意等到秦翰林和夏以桐说完话才走过去。
夏以桐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着她,陆饮冰心里打起了小鼓。
一会她要是没演好,在夏以桐心里的形象铁定会大打折扣的,身经百战的陆大影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秦翰林坐在监视器后头,还一个劲地用口型强调:“水,水。”
陆饮冰闭目,五感皆空,全身心沉浸到戏里,秦翰林不见了,夏以桐也不见了,再睁眼,眼前只有一袭白衣的陈轻,她总爱穿一身白,单薄、羸弱的白,柔软又强大。
场记员打了板:“《破雪》第……一镜一次,a!”
陆饮冰的手死死掐在夏以桐脖子上,用了狠劲,她的眼珠由于愤怒充血变得通红,几欲滴出血泪来。这一刻,她是真的想杀了面前的女人。为了荆、鄂两城几十万的百姓,为了那些无辜战死的将士,为了……她处心积虑、毫不留情的背弃。
她该死!
夏以桐面色平静,接受她早就准备好了的结局,只是,尚且有一点可惜,他还不知道她的心意。或许,荆秀知道了,那又如何呢?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荆秀一个人能掌控的了。
她背离楚国,和姑臧里应外合,攻破国都,贵族百年积蓄毁于一旦。如今满朝文武都在上谏,要将她凌迟处死,她不是没有机会逃,她神通广大,一座宫墙如何拦得住她,但她不想逃了。
她没什么可以给荆秀的了,她自认对得起天下人,唯独对不起他,那就拿命来偿吧。
也算……死得其所。
陆饮冰的眼睛几乎能将她烧出一个窟窿,她的手往上提,陈轻因濒临窒息终于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陆饮冰恍惚一瞬,下意识就放松了力道。
“给我一个理由。”陆饮冰凤目通红,问。
“因为我是j-ian细。”
“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一丝一毫想到过我,我那么信任你。”
“想过。”
“那……”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夏以桐淡淡地说,她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像是一口枯井,已经被太多复杂的情绪给熬干了,看不到愧疚,看不到不忍,只有一片荒芜。
装作不爱一个人有多难呢,不难,放弃自己就好了。
结束吧。
她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她的目光望向帐顶,纱幔是月白色的,她记得荆秀有一回也穿过这样的颜色,那是什么时候啊?铃铛声打着晃儿从漫长的记忆长河中浮上来,悠长悠长,是了,那是四年前,她有一回从荆秀的床榻上起身,在镜前替他束发,一时兴起,将长发打散,披在身后,又挑一件月白襦裙,腰上一圈儿俏皮的银铃铛,软声央求着他穿。
“陈轻,”荆秀无奈低笑,“这是女儿家穿的,我如何能穿?”
“男装我可穿得,这女装你为何穿不得?”
“罢,你说如何便如何,只是,我只可在这房里穿穿,万不会出门的。”
“好好好,快穿上。”
银铃儿随着转身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她轻轻感叹:“你穿女装可比我好看多了。”
“休要胡言。”
“我以前说你貌美如花,尤胜女儿,你气得将我推进湖里,现在缘何不气了?”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莫说让我穿女儿裙装,就算是叫我……”后面的话被清风听去,无端惹了面上桃花。
想来恍如隔世。
夏以桐闭上眼睛,将细弱的脖颈朝陆饮冰的手掌送去,嘴角平和,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等待着她的却不是预料之中的死亡,而是滚烫灼热的温度。
夏以桐愕然睁开了眼。
秦翰林捂着胸口,手指死死地攥着衣服的下摆,柔软的布料给他拧成了一团,全神贯注,屏住呼吸地看着监视器。
嘶啦一声——
陆饮冰一边粗鲁地咬着她的嘴唇,一边伸手将她外面那层衣料撕去,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撕毁了外衣,又去撕里面的里衣。
夏以桐觉得口腔内的所有空气全都被对方猛烈地掠夺走了,她一只手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搂住了陆饮冰的脖子。
秦翰林:“停,撕得太温柔了,不够野x_ing——”
他眼神示意,一名女工作人员从篮筐里拿起一件新的里衣送过去。
重撕一遍。
一连撕了三件衣服。
秦翰林终于站起来,说:“饮冰你今天怎么那么放不开呢?还是没吃饱饭没力气啊?”
陆饮冰轻轻地呼出口气,点头,表示自己状态不佳,很抱歉。
夏以桐裸着半边香肩,手臂拽了拽陆饮冰的袖子,低声说,“陆老师,你放心撕吧,不小心露一点也没关系,反正会剪掉重来的。”
陆饮冰望着她,掀掀眼皮,波澜不惊道:“你倒是大方。”
夏以桐不好意思地笑一下:“为艺术献身嘛,不是您教我的吗?”
陆饮冰:“……”
我教你为艺术献身拍床戏了吗?这好歹是我在这里,要是换个别人,不定怎么占你便宜呢,不长脑子!我还不是怕你被别人看去,才不敢撕得那么用力。
夏以桐感觉自己似乎在陆饮冰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名为“你是傻子吗?”的信息,一眨眼陆饮冰就恢复了正常的对演戏的热忱目光。
秦翰林亲自喊:“a!”
嘶啦——
夏以桐整个上身几乎全裸了,只余下一方堪堪遮住胸前的青色裹胸,屏幕前一花,快得连一直紧盯着监视器的秦翰林都没看清,一个人影已经挡在了夏以桐面前,手朝外一伸:“拿件新的来。”
秦翰林和摄像师:“……”
要不是秦翰林是个导演,还顾及着自己的本职,一定当场给她鼓掌,外加颁发一个“宠妻狂魔”的锦旗。
夏以桐呆呆地仰头看着半伏在自己身上的陆饮冰,完全愣住了,这场戏她从头到尾还没反应过来呢,陆饮冰是怎么在电光火石间判断出她撕扯的力道将会造成的后果,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