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状态渐渐不稳定,口中也开始不断的喃喃自语:“不,我不走!我……我要做他的天鹅,他的孔雀……”
“我……我想每天都听他喊我‘声声’……”
到了后来,宋流声的嘴里就只剩下“天鹅”,“孔雀”和“声声”等字眼,他反反复复地说着,旁人压根就听不懂。
过往的其它病人和家属不明情况,还以为宋流声是遭受了什么刺激,精神都不正常了。
游妈妈看着于心不忍,游爸爸却觉得宋流声死皮赖脸。一开始跟他说道理不听,现在自己的态度这么坚决,面对刁难,宋流声仍然纠缠,赶也赶不走。
游爸爸的倔脾气上来了,也是任别人怎么劝也不听,他倒想看看宋流声究竟能赖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持续了三天三夜,宋流声内心忐忑,神经也一直绷着。由于牵挂游景行,他没胃口吃不下饭,也连续几天没睡好觉,结果到了第四天早上,宋流声的大脑一阵发晕,倒在了地上。
等宋流声再次醒来时,他自己也躺进了病房里,手臂上连着注s_h_è 管,被灌输着营养液,并且许鸣延和盛晖也在他的旁边。
见他醒了,许鸣延微微皱眉:“流声,游景行还没醒来,你又把自己给折腾晕了。”
盛晖也附和着点头。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许鸣延又低叹一声:“流声,游景行出了事,他父亲对你的态度也不友好,我明白你的焦虑,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要照顾好自己,我相信等游景行他睁开双眼后,是想见到一个健康的你,而不是像这样病恹恹的!只有你们都好好的,才能一起去面对难关,想办法解决。”
听了许鸣延的话,宋流声心里好受多了,“嗯”了一声。
许鸣延与盛晖两人出了病房后,盛晖的眸光变了变,忽然伸手牵住了许鸣延的手。
果然,触及到了一片冰凉。
许鸣延顿时一个惊愕,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
“延延,我知道其实你也很害怕,这样的情景太过相似,一定让你想起了那件事,想起小轩他也躺在医院……”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突然激动的许鸣延打断了盛晖的话,他闭眼深呼吸两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的,我承认,我的确想到了小轩,当年他为了救你和我,车祸后成了植物人,都已经躺了两年多了。”
许鸣延口中的“小轩”,是他的亲弟弟。
“延延,你不要因为愧疚,就把我推开,好不好?”向来自信儒雅的盛晖,此时的神情也变了,语气中满是恳求,“我和他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延延,我发誓!我真的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许鸣延默然片刻,虽然他嘴上说着多么多么讨厌盛晖,心却依然不由自主地靠近,明明早已分手,却怎么也摆脱不掉这个人。
许鸣延转过了身子,不忍再去看他:“可是……小轩他那么喜欢你。”
话音未落,谁知下一秒,许鸣延就被盛晖从后面抱住了。
盛晖的声音也萦绕在他的耳畔:“延延,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我们可以一起等,等待小轩苏醒。我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只想陪着你而已,陪你一辈子。”
盛晖抱着许鸣延,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说着,许鸣延没有回应,低着头沉思了良久……
宋流声休息了两三天,又继续守在了游景行的病房外。不过他目前情绪稳定,一日三餐也都按时吃,晚上也会好好睡觉,努力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
因为就像许鸣延所说的那样,宋流声一点也不希望等游景行醒来后,反而见到他疲累虚弱的模样。
到了第二周左右,顽固的游爸爸继续跟宋流声耗着,但游妈妈却越发的不忍,尤其是这两晚,她都从儿子的嘴里听到了“声声”这个称呼。
那天进手术室前,游景行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枚戒指,之后是被游妈妈用力掰开手掌,才拿了出来。
没想到儿子连求婚戒指都买好了!
这种东西游妈妈可不敢给游爸爸瞧见,便匆匆藏在了自己身上,她到现在也没向任何人提及。
儿子游景行对他用情至深,而宋流声表现出来的失魂落魄,牵肠挂肚,游妈妈也都看在了眼里。
这天下午,游爸爸暂时不在医院,游妈妈走到了宋流声身边:“宋先生,你还是想见景行吗?”
宋流声听后眼里一亮,用力地点点头:“嗯!伯母,我……我求求您,就让我看他一眼,就一眼,可以吗?”
游妈妈终究狠不下心肠,指了指身后:“你进去吧。”
当宋流声急着冲进病房后,游妈妈也轻轻关上了门,她知道这两人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
时隔多日,宋流声好不容易见到了游景行。
病床上的游景行呼吸均匀平稳,心跳也正常,并且最近眼睛受到灯光刺激,也会流泪,还有说梦话的情况。
医生检查过后,说游景行很可能会醒来,但具体什么时候无法预料,也暂时不能判断游景行醒来后,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后遗症。
虽然游景行闭着双眼看不见,但宋流声仍是冲游景行笑了笑,这是十几天以来,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景行,我的生日礼物呢?”
“景行,我想听你喊我‘声声’,喊多少遍都没关系。”
“我会等你,我不会被任何人逼走,所以景行,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
宋流声对他说了许多,可说着说着,宋流声脸上牵强的笑意就挂不住了,眼中反而有了泪意,最后他俯身,轻轻在游景行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我……我爱你,游景行。”
这句话隔了太久太久,早在高中那时候,宋流声就想说出口,却一直深藏心底,直到如今……
游爸爸晚上来到医院时,并没看见宋流声的身影 ,不免有些奇怪:“他终于走了?”
游妈妈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先生有急事回老家了。”
“急事?”游爸爸愈加不解,如果按照宋流声之前所说的,他是多么深爱游景行,那眼下对他最重要的事,不就是游景行的安危吗?
“唉,那孩子的n_ain_ai突然病重了。”游妈妈叹道。
之后,游妈妈将戒指重新塞回到游景行的手中,让他好好握着,然后又为儿子掖好了被角。
母子连心,她预感到儿子快醒了,而游景行醒来后,如果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那么第一件事,很可能就会寻找戒指,呼喊着宋流声的名字。
这时候,游爸爸也注意到了游景行手中的戒指,问:“你为什么在景行手里放戒指?这戒指是哪来的?”
游妈妈也不怕他过问,因为早就打算向游爸爸坦白了:“这是景行买的钻戒,我想他原本是准备在宋先生的生日当天送给他,顺便求婚的。”
游爸爸一听就怒目圆瞪:“什么?这小子!”
“恐怕是猜到了你会反对,所以景行就想来个先斩后奏,他小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后来你也拿他没办法,统统都妥协答应了。”
“但这件事不可能!这是他的终生大事,由不得他一个人做主。”
游爸爸越说越气,游妈妈倒是一脸平静,他起身给丈夫倒了杯水,又柔声劝道:“你有时候就是太固执己见了,景行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乖,他懂事孝顺,独独这次是个例外。最近我反复想了很多,我明白这条路可能不容易走下去,景行将来要面临许多困扰,所以我不想再给他增加新的困扰,让他为难。”
“你现在怎么帮着外人说话了?你的心到底向着谁?”
“当然是向着我们景行!如果他健康平安,活得自在快乐,那我可以不要孙子,不要原先我期待已久的生活,因为景行才是最重要的,他是我和你唯一的宝贝儿子啊!”
说到后来,即便是脾气再温顺的游妈妈,也有些情绪,红了眼眶,听得游爸爸怔了怔。
祸不单行,仿佛所有的坏事都集中到了一起。不仅是游景行出了意外,后来宋流声又接到了老家那边的电话。
邻居大婶告诉宋流声,宋n_ain_ai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中风瘫痪,不能动弹了。
宋流声听后吓了一跳,心系n_ain_ai的他,连夜赶回了乡下老家。
家里的大黄狗一嗅到宋流声的气味,就飞奔过去,它蹭着久违的小主人,“汪呜呜”的叫声,听起来也充满了悲伤。
几个月没见,宋n_ain_ai似乎又苍老了不少,她瘫在床上不能翻身,手脚也不能抬起,现在也只能吃流食,甚至一张嘴就是“嗯嗯啊啊”的,难以言语。
宋流声看着无比揪心,他蹲在n_ain_ai的床边,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地喊着“n_ain_ai”。
尽管心中想说的话太多,可一时间悲伤浸满了肺腑,宣泄不出,宋流声也不知从何说起。
帝都一直没传来有关游景行的消息,宋流声忙着照顾n_ain_ai,几乎是寸步不离,四五天后,人也难免憔悴消瘦了一圈。
这天,宋n_ain_ai一大早就不自觉地流泪,嘴中也发出破碎的音节,似乎迫切地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