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攻】一入梦 作者:四四四喜丸子(下)【完结】(32)

2019-07-06  作者|标签:四四四喜丸子 正剧 弱攻强受 俊帅受

  “你先呆在这里,我只是先上山看看,如果找不到他,我就回来。”

  苏云澜的嗓音依然哑着,他脸颊发红,眼睛定定地看着陈章,说:

  “好,我不拖累你。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就回。”

  “什么时候?”

  “五点前,”陈章顿了一下,“总之天黑之前我就回来。”

  原来的山路已经不能走了,土坡又滑又陡,脚下的短绒Cao里裹着雪粒,裸露的泥土翻卷着,有的硬如钢刃,有的却一触即碎。带路的老人拄着木棍,一路穿过那些荆棘,爬过碎石,领着陈章慢慢从山沟里钻了进去。

  除了荒木乱石,枯丛鸟雀,林子里掩映着一片片荒寂的坟地,灰白的墓碑如门牌一般伫立在一座座坟墓正前,有些还伴着两株瘦小的松树。越往里走,墓碑便越沧桑陈旧,上面的字迹也越发模糊难辨。再深处,更是连墓碑都没有了,只有一座座荒Cao丛生的低矮土堆,等待着被时间磨平。

  “这些地方人都没的了。”老人上了年纪,走一会儿便要停下了吸一口旱烟,他眯着眼睛望着这片凄清的坟地,突然指着其中一座,对陈章说:

  “那是我太爷爷的坟咧。”

  陈章只能点点头。他托了托背上沉重的背包,有些呼吸不稳。

  老人又吸了一口烟,一边继续拄着棍子往前走,一边缓缓道:

  “我年轻的时候还在这一块儿玩哩,打鸟,山j-i,野兔子,还有獾,獾这东西最坏,在人坟底下挖洞,洞口就在碑后面,贼得很,听到人喘气声就不出来了。韩洪根曾经就抓到过一条獾,活的,那时候还没那野小子。”

  韩洪根是收养过韩冬野的人,野小子就是韩冬野。陈章直起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山上还有狼,有野猪,我没见过,但是韩洪根说有,他当了一辈子护林员,知道的多,这座山也就他一个人熟。说起来他好像就是这几天没的,闺女跟他离了心,不养他老,连坟都没给他上过,嗯——但是野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没白养。”

  “你说野小子跑到这山里来了,说不定就是给他爷爷上坟去了。韩洪根的家在野鬼子林里,坟也在那里……听他说,野小子也是他在那里捡回来的。”

  “呶,前面那条路就是,”老人指给他看,“我记得旁边那块花岗岩,我年纪小的时候爬过。不过这林子得有好几年没人进去了,十几年前有小孩不懂事跑进去玩,叫野兽给咬死了。以前韩洪根也讲过,这林子里晚上大风呜呜的响,狼嚎鬼叫,怪吓人的,不过野小子应该不怕那些,他就是在这林子里长大的。”

  天色还早,太阳像一枚明晃晃的硬币,挂在东南方的树梢上。

  老人收下钱就原路返回了,说好了他不进野鬼子林。这村子里的人迷信,他们说过了五十岁的人就不能进野鬼子林。埋在林子里的祖先亲近子孙,渴望他们的陪伴,而人过了半百,身上的生气弱了,灵魂与躯体的连接就变得松散。老人说,韩洪根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鸟雀似乎变多了,在头顶上的枝杈间扑棱着翅膀,啾啾尖叫。林子里的树木大多都很粗,不同于初入山林时纠结纷乱的灌木丛,这里满目都是参天大树,高大挺拔,即使有些掉光了叶子,依然遮天蔽日,令人心惧。

  远离城市,一切都与他熟悉的世界远远不同。

  陈章按着老人之前指给他的方向,摸索着往前走。手机上的指南针还能用,只是这林子里几乎没有路,前方是看不见尽头的林木躯干,脚下稀疏的杂Cao绵延无际,广阔的森林里凌乱静谧,他越走越心慌,不时回头望望被挡在枝杈后的那一小枚太阳,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来时的道路。

  走了不知有多久,陈章终于找到了老人所说的那座坟。他咬咬牙跑了过去,惊喜地发现,这坟前有蜡烛燃烧过的蜡油痕迹,还有香灰,有纸钱燃尽的灰烬,有枯Cao被清理后露出的褐色新土,甚至,还有脚印!

  他立刻就在心中确认了,这就是韩冬野的脚印。

  陈章心中瞬间有了希望,他深呼了一口气,心脏落回肚里,开始沿着脚印追查韩冬野的踪迹。

  太阳亮亮的,透过高大的枝桠缝隙洒下来,远远听见乌鸦在后面呀呀地叫。

  陈章静下心来沿着脚印走,却越走越慢,最终停滞在一片枯Cao之中——

  脚印消失了。

  陈章迷茫地看向前方,那是与来时一模一样的树木群,是杨树,松柏,水杉,橡木,白桦……像广场中的人群一般穿梭流动,令人难以分辨。

  陈章几乎绝望,他望着这广阔寂静的森林,提起全身力气,对着远处大喊了一声:

  “韩!冬!野!”

  回声在层层山林之中飘荡而去,在每一棵树木的躯干间碰撞回响,互相询问,由近及远,由强渐弱,像风一样离开了。

  太阳渐渐升到最高峰,又缓缓地往南移了。

  陈章走了很远的路,汗水从他的身体中不断溢出,持续消耗着他的体力和热量,他的身体急不可耐地催促起来。

  回去的道路崎岖又迷离,他走了一阵,发现自己在原地绕圈子,只好停了下来。

  手机快没电了。不过即使有电也没什么用,信号为零,指南针对这里的地形束手无策,地图更是个笑话,能看的只有时间,然而飞快消逝的时间只能让他越发心急。

  努力回想着来时的路线,陈章绕过几棵粗大的梧桐,走了一会儿,竟远远看到前方有一座破败的土屋。

  这屋子极老了。屋里很暗,钉在木质窗框上的破塑料布看起来至少有五年没换过了,糊墙的旧报纸残缺斑驳,地面是坚硬的黑色土地,一张窄床、歪斜的矮柜、粗陋的木桌便占据了这屋里所有的空间。

   "韩冬野。"陈章环视着这间屋子,自言自语道。

  桌面上堆着两只破碗,一双筷子,几本看不清封面的书,一块破布,一只干涸的煤油灯,以及其他根本看不清样子的东西,他们全部披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借着几丝光线,陈章蹲下身来,查看到桌边有明显的被人摸过的痕迹。

  甚至除去那张破布一样的被巾,床上居然还算是干净一些,只有少许灰尘漂浮在光线的甬道之中。

  是韩冬野。他想。

  然后他呆了一会儿,却忽然感觉有些心慌,他猛地站起来,冲出门外。

  韩冬野。

  韩冬野。

  “韩冬野!”

  这名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憋闷在他心中四处乱撞,仓皇奔逃,最终逃到他嘴边,竟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陈章不知道自己在喊着这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他什么也没想,仿佛是这名字在指引着他,拉扯着他,将他带往某一个地方去。

  他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心脏承受不住似的往上飘。可是他停不下来,有一股力量载着他一直跑,一直跑,空气撕扯成薄薄一片,无数高大的林木与他擦肩而过,他仿佛听见它们在说“快点,快点”,仿佛能感觉到它们生出无形的手臂,一双双交替着拥着自己不断前行。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远被隔绝在外的夕阳,渐渐落下了。

作者有话说:听我解释:

十一七天假我种麦子去了,每天累得像狗一样;(当然这并不是理由,毕竟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都了解我,我断更,从来不需要理由。)

回来休息一天;

接下来三天,我每天都有在脑海里码字并更新;

然而我打开龙马,惊讶地看到了好多催更?(在此诚挚地感谢所有催更的朋友们!点名mikeyy求你了别让我再看到你)我觉得不能这样了!我也奋进!我要雄起!

第五天,我觉得既然雄起吧,那咱就雄个大的!反正这坑快填完了,那我就开个新坑,以防万一,我要存稿,先存个十万!好,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列个计划!

第六天,计划决定了:每码一章旧坑,就要码两章新坑。好,人物已定,基线已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相见难时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048

  感情这种东西最不讲道理,它既不会有天赋捷径,也没有努力加成,甚至即使你再怎样拼命,竭尽全力,也不会有奇迹发生。

  理应如此,然而陈章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也许是最开始的责任心变了质,也许是长久的照顾与担心之下的衍生物,也许仅仅是单纯的,毫无理由的,喜欢。

  他喜欢韩冬野。

  这其实早就清晰明了。

  不同于与苏云澜的“初恋旧情”,韩冬野之于陈章,早已不仅仅是救命之恩和相处之谊。

  那段深深刻在记忆里的日子,从韩冬野为救他重伤昏迷,到几个星期前,陈章出差时在电话里对他最后的叮嘱,担忧他,照顾他,在意他,眼里看着他,耳里听着他,做什么事都想着他……将近两百个日日夜夜全神贯注的身心付出,不知何时,“韩冬野”这个名字已经无法再从陈章的生命中被彻底抹去,而付出于他,也早已成为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科学家说,养成一种习惯需要21天的不懈重复,戒掉它却仅需要1天。可是当这种习惯已经化作一种感情,变成心脏一分钟100下的跳动,该怎么来戒?

  我喜欢韩冬野。

  陈章对自己说。

  其实承认自己的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只可惜来得晚。

  当终于找到韩冬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一路指引,陈章在即将脱力之时,一眼便看到了韩冬野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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