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指望得到方棋夸赞,起码别落得被他嘲讽。
才走到公寓楼下,收到湛立威的短信。
穿正式点,今天带你去见合作方。
又来了。
仅仅作为湛氏的财务经理,肯定不需要在合作方跟前刷存在感。但湛海上任短短几天,湛氏大大小小的合作方已经见了个遍。
别人家里考虑到子女无法过早独当一面,总是磨砺试炼,竭力扶持。可到湛立威这里,却像是怕他不肯接手般,急急想把公司塞过来。
也真够放心的。
湛海无奈,他在湛氏做事,湛立威话说已经送到这里,他只得遵循。
什么叫正式的衣服?湛海扫了眼身上穿着随意的休闲装,转身折回屋中,从湛立威给他准备的一柜子正装中选了套样式普通的定制款。
他在衣着方面没有什么追求,但基本的估价能力还是有的。湛立威准备的这些,底价都在六位数以上。
湛海站在穿衣镜前穿戴整齐,想起方棋总是轻佻的称呼自己为富二代,顿觉挫败。
可不是吗,自己就是个彻底的富二代。
受不了家里老母亲絮絮叨叨,方棋比往常更早到公司。路过湛海办公室前,他习惯x_ing从门缝里瞄了眼。
没人。
也是,公司都是他家的,人家想几点到几点到。
方棋摇头晃脑感慨了一番世态炎凉,迈开大步走回隔壁。
按照往常习惯泡了壶热茶,方棋打开电脑,社交软件自启登录,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大清早的,谁上赶着拜年吗?
点开右下角疯狂闪烁的黄狗头像,方棋啜着茶,粗粗扫了几眼他发过来的消息。
狗子:兄弟,还有气?
狗子:死了?
狗子:兄弟,你原谅我,等以后清明端午,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狗子:真死了?
方棋拉过键盘,拿食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戳:没死。
那边可能一直在等消息,秒回:你终于诈尸了!看海没把你怎么样吧?
方棋:那个字读湛!Z!H!A!N!再敲一遍!
狗子:堪海!
方棋给他气得一口茶险些喷到屏幕上,放下紫砂壶双手放在键盘上:说你文盲你还不乐意,教都教不会!
懒得跟他在姓名方面废话,方棋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滑过:湛家那个二世祖人还成,没把我怎么样,目前我们还在一个部门工作呢,你别把人想太糟。
狗子:啧啧啧,他到底给了你啥好处,什么一个部门啊,直说顶了你工作呗!
方棋差点忘了这茬,看到对话框那行字,暗暗别扭了下,又瞬间想开了:职位啥的,我又不介意,再说经理太忙,当个副总挺好的。董事长给我补贴,工资涨了挺多。
这条消息发出去,隔着屏幕,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秒回的狗子足足迟了两分钟,才发消息过来:涨工资挺好的啊,那啥…日子快到了,你手头宽裕不?
方棋扫了眼时间,还没上班,从烟盒里抽了根烟点燃叼到嘴里,烦闷的敲键盘:给你说我涨工资了,这个月肯定够。再说我手头紧,你能给我补?
狗子:兄弟,我要是土豪,绝对给你补!但是我情况你知道,跟小翠想结个婚,彩礼钱都拿不出来…
方棋:行了,别哭穷,又没问你要。按照目前的形势,再有个七八年,哥哥就把那堆破债甩清了!
狗子:只怕,那时候你都成叔叔了…
靠!这狗子!
方棋来了脾气,打算怼回去,听到三短一长的敲门声,是湛海。他飞快的在键盘上打:你等着,有空跟你算账。
发出消息,他推开电脑跑过去打开门。
开门的瞬间,湛海敏锐的退后半步,还是没挡住扑面而来的尼古丁和烟焦油。
他习惯x_ing想用手里的文件挥散气味,但看到方棋的脸后,硬生生止住动作,把文件双手奉到方棋面前,“这是新企划的报表,有时间请过目一下。”
“哦,进来吧。”他们俩最近走动的勤,方棋随意招呼了声。
见湛海似乎在犹豫,他觉得奇怪,正想催促,忽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见自己云雾缭绕的办公室。
“额,你等等,我换个气。”把嘴里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方棋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玻璃让空气能够流通,“我平常会去抽烟区,今天来得稍微早了点,想着没人…”
“嗯,能感觉出来。”以往,方棋的办公室空气质量良好,可今天实在是——
空中飘荡着r_ou_眼可见的粉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在这里纵火自焚呢。
“少抽点吧。”湛海没打算说那些对身体不好的长篇大论,根据他们目前的关系稍微提了句。
“戒过,没戒掉。”
不知道为何,方棋面对方妈妈的念叨总能厚颜无耻我行我素,可湛海简单提了句,他便觉得有些难堪,甚至严肃考虑了再次戒烟的可能x_ing。
见湛海依旧站在稍远的位置,方棋挠挠头尴尬的问,“那啥,你对烟味过敏吗?”
“不,但是我拒绝二手烟。”
“这样…”也对,这个富二代生活习惯很健康来着。方棋又挠挠头,感觉快要把自己折腾秃顶了,“不然这样,你把东西先放下,有空我看看,成不?”
“嗯,也好。”湛海把文件放在待处理的那摞上,暂时离开了这场‘仙境’。
作者有话要说: 方棋:湛哥哥,你不知道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吗?
湛海(笑):如果你继续抽,那就没有事后了。
方棋(委屈):我戒…
☆、沉沦1
方妈妈泪眼婆娑,拉着方棋的手嘴里止不住絮叨,“方棋啊,妈这辈子遇上你爸,算是毁了,还拖累你…”
同样的话听了好几年,方棋觉得心烦,甩开她的手,“每天净婆婆妈妈的絮叨,有完没完?给你说了多少次,别提那个人,要没事我先走了。”
方妈妈小跑着跟在他后面,不放心的喊,“儿子,你要还不上,别硬撑,把自己贴进去。出了事,妈来担着…”
走出老远的方棋头也不回,“真是够了!”
真是够了!
每月到这个时候,总会搞这么一出。
从昨晚起,来电和短信提示音响个没停,他调成震动模式,那频率快的都能用于某种道具上了。
翻开收件箱,催债短信发了七八条,一条说的比一条难听,甚至连警察啊起诉之类的话都搬出来了。
一群混道的小瘪三,居然还想寻求法律保护,真是笑话。
方棋懒得往下翻,随意选了条最上面的回过去:
等着,明天发工资。
然后,他把手机调到静音键,随手扔到桌上,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往天台走。
路过的员工见到了,打算给他打招呼,都让方棋一副y-in沉模样吓得不敢说话。
湛氏大楼天台足够空旷,离天空很近。要是谁从上面掉下去,肯定变成一滩饺子馅。
大概是设计者考虑了这方面安全隐患,为避免发生意外,四周围了一圈栏杆。
方棋倚在栏杆上,背朝万丈高楼,漫不经心的吞云吐雾,看气质真像是个想不开的。
连着抽了两根,眼前猛地闪过湛海的脸,停下去拿第三根的手。
是该少抽点了,总该为身体考虑。他要是倒下了,家里那个唠叨的婆娘该咋办?
她的死鬼老公把他抛弃了,自己做儿子的,总不能再给她捅一刀。
方棋靠在栏杆上,俯视高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地面上的人芝麻大小,行色匆匆各自忙碌。他看着那群人,恍惚有立于云霄的感觉。
然而,他心里十分清楚,云霄上的位置应该是湛海那种人站的地方,他脚下是万丈悬崖。
踏错一步,粉身碎骨。
该回去工作了,自己根本没有偷懒的资本。再继续呆在天台,指不定他真有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想法。
方棋把还剩下几根的烟盒扔到垃圾桶,带了满身y-in沉回到财务部。
途中遇到湛海,那人叫住他,似乎说了句什么。方棋瞥了眼他身上足足顶自己两年工资的衣裳,还有湛海那张无论何时都温和美好充满希望的脸,冷笑了声和这人擦肩而过。
有的人存在于世上,可能就是为了提醒其他人,世道有多么的不公。
湛海在他身后愣愣站了会,才迈开步子离去。
回到自己位置上,方棋拿过手机扫了眼收件箱,最上面果然是催债人发来的短信:
行,我最多再给你两天。你爸欠我们多少你也清楚,利息能少的都给你少了,别给脸不要脸。
方棋烦躁的又把手机扔到旁边,推开跟前一摞文件,眼瞅着层层叠叠的纸张散乱,放任思绪陷入回忆的怪圈。
方棋从出生便没有父亲,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没有父亲。
幼年时玩伴拿这个事嘲讽他,笑他有人生没人养,父亲是杀人犯,还说他是寡妇带大的。
幼小的方棋知道杀人犯不是啥好词汇,捡起石头追了人家两条街。
后来渐渐长大了,被他用石头砸过的孩子纷纷疏远他,跟别人说方棋是个小土匪。这个传言渐渐流传开来,谁见到方棋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在方棋无数次打伤同学后,他老师来方家做了次家访,跟方妈妈严肃的强调方棋匪气过重,需要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