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铭勉强挤出笑点点头,又去斜眼看夏沫。
夏沫见她下颚和脖子都微微的泛红,知道她现在肯定很难受,瞪了她一眼,说:“去我车上等我。”说完掏出钥匙递给江羽铭。江羽铭不情不怨的接过钥匙,低着头走了出去。
“导演,对不起。”这种情况的出现完全是自己的不专业。
“没事。你先送江导回去吧。这边我安排。夏儿,认识这么久了。今儿这火气有点大。我看江导没什么大事,药也吃了,你也不用动这么大火气啊。”
“是,我今天太不专业了。”夏沫收拾着包咬着嘴唇说。
“听说录制之前江导就惹你生气了?听今天你俩的话你俩的关系应该挺近的,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重。”导演拍拍夏沫的肩膀,拿出长者的姿态。夏沫为此有些感激,和导演认识那么久,有过很深的接触,她知道导演一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避世者。
“刚才……”
“我会亲自剪辑的。你放心。回去吧。”知道夏沫担心什么,导演安慰着,送夏沫出了录制间,又回头找远远观看的厨师长。
江羽铭独自一人坐在车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抗敏药药效缓慢,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已经出现了麻疹,手指也有点僵硬。叹口气窝进车座里回想着自己和夏沫那两句争吵,江羽铭的心情更是不好了。
回来也有一阵子了。夏沫先是有个云洛,好不容易云洛离开了,夏沫又一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模样。也许是因为自小一块长大,又在一起过,江羽铭总觉得既然夏沫在那天晚上表达了两个人还可以尝试在一起,就应该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可是夏沫不一样,走出录制间的夏沫迎着同事揣测的目光心情无比沉重。
夏沫不明白自己的心到底倾向于哪里。当年与江羽铭分手之后,夏沫一直郁郁寡欢,夏沫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和江羽铭会复合或者面临这样的问题,夏沫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她努力的把江羽铭摆回了好朋友的位置上,虽然每一次两个人见面都会有过激的言辞或者冲突,但是在心里,江羽铭是一个夏沫不想失去也不愿失去的人。
如今云洛离开,江羽铭做出复合的姿态,夏沫想尝试,但是夏沫却觉得自己哪里都不舒服,她放不开自己。就如同刚才面对这江羽铭提出的问题,夏沫心里是不介意在自己同事的面前坦诚两个人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那一刻,夏沫心里却在承受着莫名其妙的恐惧,她本能的想推开江羽铭与自己的亲密关系,丝丝连连,分分毫毫。
雪花轻轻缓缓,夏沫站在自己的车前看着车子里缩成一团的江羽铭。
江羽铭十五岁的时候,夏沫学会了划火柴。夏沫还记得自己那时带着胆怯的欣喜与好奇,那个小小的木棒在自己的手中变得绚烂,火光明亮温暖,却也可以灼伤疼痛。
她害怕,又被深深吸引。于是她每一次划亮火柴都会匆匆忙忙的扔出去。
那一次,她给江羽铭展示自己的新“玩具”,没想到火柴掉在了江羽铭的头发上,夏沫还记得江羽铭的哭声,父母的责骂。
因为那次“事故”,小江羽铭剃了小光头,被学校里的孩子嘲笑了很久。可是除了出事的时候江羽铭痛哭过,那之后,她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一句,甚至在这之后的很多年里,父母提起这件事,江羽铭都会为自己辩解,虽然那辩解里带着一丝戏谑。
夏沫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火柴了,这些年这个世界在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很多美好的回忆随着时间悄无声息的溜走,可是那些回忆还是那样根深蒂固的滞留在心里。
如同那时面对的火光,如同车里的这个人,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燃烧着,星星点点的温暖,展示着奇异的光彩,却在某一刻深深的触动着自己,伤过,疼过,却也深陷其中。
☆、第32章 怦然心动
夏沫刚上车,江羽铭就坐直了身体。夏沫正想问她是不是还难受,江羽铭率先说道:“送我去一趟X酒店。”
“呃?”夏沫没开火,问:“不会真生气了吧?”
江羽铭听出来夏沫有赔礼道歉的意思,眼睛一眯笑嘻嘻的问:“你怕我生气啊?”
夏沫觉得江羽铭那个欠揍的模样又来了,撇撇嘴启动了车准备出发。
“Wing来了,我去见她。”江羽铭解释。
夏沫刚刚要好转的心情又急速消失,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开着车上了路。坐在副驾驶上的江羽铭见夏沫冷着脸,也没有再说什么,身子一歪去看窗外。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半个小时,一直到车子停在X酒店灯火辉煌的门前,夏沫菜忍不住问:“你晚上回家么?”
正要开车门下车的江羽铭回头看着夏沫的侧脸,毫不犹豫的回答:“回去。”
“用我在这里等你么?”
“不用,要在一起吃个饭。”
车里又是一阵沉默,夏沫看到江羽铭皱着眉毛,半天才扬扬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说:“走吧。”
江羽铭下了车头也没回的走进了酒店,夏沫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半天神儿,才开着车离开了停车场。
回去的路上夏沫脑海里不断的演绎着江羽铭与Wing见面的各种场景,江羽铭没有否认过Wing这个人,没有否认过新欢这个词,甚至Wing这个大牌江羽铭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替自己请来。
脑子越来越乱,夏沫找了一个路段停下车,掏出手机,翻到庄严的号码播了过去。
“夏沫怎么了?”
“Wing什么时候来”
“明天早晨的飞机。下午录节目,晚上走。”庄严心里估计夏沫问这个是因为江羽铭的原因,回答的很详细。
“哦。”夏沫的心凉了。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下午录节目还顺利?” 庄严听出夏沫的声音不对。
“还好。庄严,你吃饭没有?我想吃点东西。”脸上冰冰凉凉的,夏沫抑制着自己的哭声问。
“好啊。你吃什么我陪你。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橘子餐厅等你。老位置。”夏沫收了线,放下手机侧头去看窗外,X酒店的高楼矗立在一片繁华中,傲视群雄。
庄严到橘子餐厅的时候,夏沫已经点好了餐点,庄严脱了大衣坐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着白开水看着夏沫。
夏沫一直看着窗外,庄严慢悠悠的喝了一杯水,见她还没有看自己,无奈的说:“夏小姐,你找我来不是看你出神的吧?”
“呃?”夏沫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看到庄严明显的一愣。
“不会吧,我坐在这里半天了,你才知道我来啊?”
“我想事情出神了。”夏沫收拾了自己烦乱的情绪,露出一抹微笑。
“别。别笑。比哭都难看。”庄严摆手,低着头不忍直视的模样。
夏沫被他的模样逗笑了,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水。
“你这居家主妇怎么想着出来吃饭了?”想江羽铭回来的这段日子,夏沫对于应酬简直就是能推就推不能推就翘,自己约了几次,这家伙都不出来,今儿主动找自己吃饭,又这般表情,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夏沫本想微笑,又想起来庄严刚才的样子,收了嘴角,轻声说:“我没什么事,找你吃个饭不行啊?”
“怎么,家里那个今天有应酬?”
“嗯。”想起江羽铭,夏沫只是含糊的应。
庄严见夏沫不愿提,也不多问,转移话题说道:“今天下午王叶被主任叫进办公室一个多小时后来哭着出来的。”
“啊?”夏沫不相信。
“真的。听说主任大发雷霆呢。”
“主任大发雷霆?”夏沫更不信了,主任那个笑面虎还会这样?
庄严边吃着菜边低声说:“听说是王叶要跳槽了。”
“跳槽?”
“嗯。市台的来挖她。”庄严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会吧。”夏沫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自己怎么也比王叶强吧,怎么就没有人来挖自己啊。倒不是自己想跳槽,可是这也算是一种肯定不是。
“听说她也有意愿过去。你也知道,虽然她现在接了你的节目,可是我和她合作的也不是很愉快,摄制组编辑导播那边都被你惯出了脾气,谁会受她那个大小姐的脾气,她生活的也不是很愉快啊。”庄严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王叶受气的过程。夏沫听的津津有味,两个人一来二去的,夏沫也就把刚才的不快忘了。心里反倒是开始为王叶惋惜,又觉得庄严有的时候故意为难王叶有点不仗义。
吃过饭夏沫送庄严回了家,自己开车在小区里转了半天。直到又难以抑制的胡思乱想才停了车上了楼。
屋子里空荡荡的,连江羽翎也不在家。
夏沫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漫无目的的播着台。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夏沫觉得夜是这么寂静,自己一个人是这么孤独。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回到家里会有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埋头玩电脑,另一个人坐在一边看电视,习惯了自己回家就要忙碌的给这两个人做饭,收拾屋子,洗衣服,习惯了三个人坐在餐桌边沉默的吃饭,习惯了看电视的时候那个人总是歪在身边,自己漏掉的地方那个人帮自己看,讲述给自己。习惯了江羽翎偶尔露出那种暧昧的,了然的目光。
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夏沫忍不住拿起电话按出了江羽铭的号码。
长久的等待之后,那边一个声音问道:“你好。”
这个声音像一盆冷水泼在了夏沫的身上,夏沫一言不发的的挂断了电话。原来,连江羽翎也跑到了Wing那里。原来自己现在的孤独都源于一个人,源于一个未曾谋面就需要甘拜下风的人。
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做了这么多事,都不及这个人的匆匆来到。
夏沫拎起自己的包,关好电源,走出了这个屋子。
江羽铭和Wing走进客厅的时候,江羽翎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落落。”江羽翎忽略自家老姐不耐烦的表情,对着Wing说。
Wing皱皱眉没有出声。
江羽翎不知道她有什么想法也没敢再说话。
“你们两个有毛病吧。见了面不说话,那还见什么面?”一旁的江羽铭彻底不耐烦了,甩着手坐进沙发瞪着两个人。
江羽翎被自家老姐说的尴尬,揉着头发看着Wing只是傻笑。
Wing也略有尴尬的撇开眼,看着电视里的广告。
“你们两个有什么误会快点说,我在这里可以给你俩记录一下,你们下一次针锋相对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评判一下。”江羽铭真是受不了了,这都吃过饭了,这两个人还是这么耗着,真不知道他们这是耍对方呢还是耍自己呢,想着夏沫在车上那深邃的眼神,江羽铭就恨不得把这两个人揉成一团好快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