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送餐的年轻空少目睹他全部动作,微微红了脸。
“先生——”
他刚开口,李东耀就对他做出噤声动作。
“他累了,让他睡会儿。”
空少安静地退出去,回到cao作台还红脸不止。
年长的乘务长关心地问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空少摇头说没事,心底却已经印下一个烙印,原来男人之间的爱情,并非妖魔,也能那般含蓄美好。
回到上海后,张炀回家收拾行李,李蓉已经拎着行李箱在他家候着了。
李蓉见他便问:“你的右手好了吗?”
张炀大力挥舞右手:“完好无缺。”
“你那日说得那般严重,还真以为你手断了呢!”李蓉不满。
“想让你多关心关心我呗!”张炀理直气壮。
李蓉笑得意味深长:“是想要我的关心,还是别人的关心啊?!”
张炀上前搂住她撒娇:“当然是我家蓉蓉姐姐的关心呐,别人的关心都比不上你的!”
李蓉嘴里骂:“油嘴滑舌!”心里却想,不亏是演员。他早一五一十地告知她和李东耀签订包养合同的事,而合同的甲方李老板也在那日接到她的求助电话后,几乎不假思索地连夜开车进山,据说一路险象。
两个人之间的事,旁人除了能推波助澜之外,点破道醒之事还是得留给当事人。李蓉不会多管闲事。李东耀和李旭荣不一样,他懂张炀。而她,也懂张炀。在和李旭荣的博弈里,因为早知结果,所以他才敢肆意妄为。张炀,其实一点都不张扬。李东耀大概也已看穿他。
临出发前,李东耀打来电话:“一起走啊?”问得温柔,亲昵。
张炀拒绝:“不。”
李东耀说:“我已在你楼下。”
张炀拉住李蓉问:“我的车停在哪层停车场?”
李蓉拍头大呼糟糕:“车在4S店,我打的来的。”
张炀翻白眼,掏出手机要点滴滴。
“我跟李老板说过,要蹭他的车去剧组。”李蓉抢走他手机,推着两人的箱子往电梯里走。
张炀骂:“你是故意的!”
李蓉一脸无辜状:“反正都是顺路,有免费司机免费车,你说过的,省钱嘛!”
张炀回她一记白眼。
李东耀带着司机来的。李蓉抢着坐上了副驾。张炀不得不和李东耀一起坐在后座。两个小时前,两人一起坐飞机;两个小时后,两个人一起坐车。
李东耀故意说:“好巧!”
张炀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你傻逼吗?”
李东耀笑:“和你一起,我很开心。”
张炀看前座,司机全神贯注开车,李蓉面不改色玩手机。张炀瞪李东耀,恨不得缝住他的嘴。他总是要说些让人起j-i皮疙瘩的话。
“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吗?还霸道总裁的那种?!”张炀讽刺他。
李东耀眯眼:“何必演?我本来就是霸道总裁啊!”
李蓉在和某电视剧导演聊张炀接戏的事情,一不小心,给人发了一个j-i皮疙瘩的表情包。她吓得赶紧撤回。她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此刻张炀嫌弃万分的脸。
张炀起了一身j-i皮疙瘩,嫌弃地缩到紧贴车门:“你是不是回家吃了什么神经错乱的药,乱说胡话!”
李东耀看前座的司机和李蓉,张炀这才明白,他是故意的。他骂他有病。李东耀回:“我确实有病,得了一种你才能治好的病。”说完还对他眨眨眼。
张炀只得使上终极杀招:“你爱上我了吗,金主爸爸?”
李东耀直视他,反问:“你觉得呢?”
张炀发现这招对他没用了,干脆闭嘴。疯言疯语的李东耀,他招架不住。
坐在前座的李蓉,已经给导演连续发错两个表情,三句话了。她亲爱的张炀这次遇到的对手,和以往都不一样。
最后选定的取景村庄在浙南山里,一处古村庄,白墙灰瓦的明清建筑,跟那些出过名人的古村落不一样,这里由于离城里太远,加之村落规模不大,以成落败姿态。村里年轻人多数已经迁到城里,只剩一些老人还在村里生活。
据说这个村落是李东耀的朋友推荐的,顾老一眼相中。所有演员直接入住村里。
张炀踏上破损的青石板路时,就开始调整情绪了。李蓉只看他一眼,就知他入戏了。
路面坑洼,箱子拖行困难。李东耀要帮张炀,张炀回头望他一眼,淡淡拒绝了。
“你帮她。”他看李蓉。
李东耀只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李蓉偷偷提醒他:“这是入戏了!”
李东耀开始观察张炀,他好像变了人一样。身上原本的张扬气息全无,只剩下拘谨和内敛,偏偏还不像是演的,好似他本来就如此。
顾老拉他过去说话,只见他轻轻柔柔的应答,小心翼翼的动作。顾老说:“嗯,看来体验得很好,状态不错!”
张炀只是抿嘴微笑,眼里都是羞涩烟波。
李蓉告诉李东耀:“他换了表演方式。”
李东耀也觉得跟以往不同。他在《左勾拳右勾拳》的现场,见过张炀现场演戏,并非现在这种状态。
李蓉又说:“张炀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他所有的表演都是自己琢磨的。”
李东耀都知道。
“看来,他这次又琢磨出不同的方式,要突破自己了。”李蓉很替张炀高兴。
“谢谢你,李老板。”李蓉转身看李东耀。
“谢我什么?”
“谢你给他机会。”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住这机会!”李东耀笑。
李蓉想想也是。两人站成一排,笑眯眯的望着远处和其他演员对互相自我介绍的张炀。他已经不是张炀了,而是剧中人物刘长峰了。
第一场演员见面会后,张炀回到剧组安排的住处,是一对老夫妻家。同住的还有其他演员。
李蓉早帮他安顿好一切。而今两人工作室,她不只是经纪人,更是助理。
张炀进屋便问:“李东耀呢?”
李蓉一声“啊”,张炀改口:“你吃饭了吗?”
李蓉回他:“李老板和顾老他们开了个会,赶回上海了。”
张炀坐到古式的雕花木床边,李蓉看不清他表情,只见一个隐在暗影里的侧脸,定定地望着窗外。
“我还没吃饭,听说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
张炀应了一个“好”,倒进床里。李蓉上前,张炀耷着眼皮,转动眼珠斜斜地看着她。
李蓉喊:“刘长峰。”
张炀微愣,随即笑开:“瞎喊什么。”
“这次角色很有挑战x_ing。”李蓉俯瞰着床上的他。
张炀点头。
“你换了表演方法。”李蓉坐到床边,把他把腰间的T恤扯好:“我知道你想挑战自己。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要注意度,莫进了戏出不来戏。”
演电影把自己演疯掉的演员并不鲜见,这类演员大多都是天赋型,不一定演什么像什么,但一旦演到有认同感的角色时,容易沉浸角色,最后分不清电影和现实,逼疯自己。
面对李蓉的担心,张炀闭眼笑了。再睁眼,哪还有刘长峰的影子,已经回到那个张狂肆意的张炀。
“你们都说我是天才,我也想证明下,自己究竟是不是天才。”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张炀从床上坐起:“我很看重这个角色。”
“越是看重,越要小心。”李蓉捏他膝盖提醒。
“我更想改变和学习,我想成为演什么就是什么的那种演员。”张炀对“演员”有了野心,有野心便会认真。
“你以前也很好。”
“还不够。”
“不要把自己逼太狠。”
“机会不等人。”
“李东耀会帮你。”
“他能帮我一辈子吗?”
李蓉听出他的怀疑和不自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东耀不是李旭荣。”
“我知道。”
“那你还——”
张炀看窗外,绿竹林掩映白墙。
“你曾经问我,如果我没对李旭荣动心,我会觉得他给我的一切是施舍吗?我仔细想过,应该不会。李东耀是和李旭荣不一样,他很好,但这个好会变的。我宁愿我们之间只是交易,更简单点,不是吗?”
李蓉捏他大腿:“胆小鬼。”他被自己的胆小蒙蔽了眼睛,所以看不到李东耀的付出和心意。
“是,我可能是胆小鬼。但我不想关系破裂时,再次一无所有。我以前走了捷径,得到有多容易,失去就有多容易。这次我想踏踏实实地把自己能抓的东西都抓到自己手里。”只有面对李蓉时,张炀才能这样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