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李海先接完电话走出房间,一路骂骂咧咧:“拔吊无情的家伙,打完/炮就翻脸不认人啊!没品!”
阮阳直觉此时不该接话,但对方毕竟是自家经纪人,于是咬咬牙问过去:“海哥,出什么事了?”
上一秒还义愤填膺的李海立即切换到深情模式,满脸疼惜,阮阳一见这画风就牙疼。果不其然,李海下一句话就让他很不开心:“阳啊,《重返18岁》暂停录制了。”
阮阳:......
李海说完更愤怒:“这个路致远太不是人了!合着你这两个月白被睡了啊!一分手就暂停节目!”
阮阳:......表示听不下去了。
听不下去的还有万红,她刚挂完电话就听李海大放厥词,赶紧打断:“别瞎猜。路致远不是这种人。”
“阿红,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资本家都没人x_ing的。”
万红翻个白眼,干脆不理男友,直接走到阮阳跟前:“我经纪人告诉我,节目组是昨天傍晚收到暂停录制的通知的,花了一晚上讨论解决方案才现在通知到各个固定成员。所以,应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再说,合同已经签了,现在让你下车还要支付赔偿金,划不来的”
“恩。”阮阳点点头,“我知道。这不是路致远的风格。”
这下倒是万红惊讶了,她忽然来了兴致,从上到下打量一遍阮阳。身材挺拔、样貌英俊,难得的是一双眼清澈明亮。万红满意地点点头:“想红?红姐带你飞。”
阮阳:......说好的“高冷影后”呢?
身后李海飞扑过来:“阿红,带我飞~”
余下的时间,三人就着早餐讨论了一下《重返18岁》的后续问题。讨论完,万红被经纪人接走参加品牌活动,一夜未眠的阮阳则躺在沙发挺尸。一挺就挺了两天。
第三天夕阳西下之时,阮阳估摸着万红差不多又该上门约会了。于是趁着李海不在家,叫了辆专车就打算回家。
街道人来人往,一副繁忙景象。不远处传来呼啦啦的人群声。阮阳抬头去看,透过车窗,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刚从补习班下课的初中学生。
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挂着放学的喜悦,在街角相互告别,各自回家。
阮阳忽然想起了小容。那个只能穿着别人捐赠的旧衣的姑娘。
街边正好有一间服装店,他让司机停车,自己下车去买了几件少女的服装。
回到车里,他报了小容家地址,打算趁着天黑前把衣服送给小容。
小容家位于城市的贫民区,司机七拐八绕开到一条狭窄破旧的小巷前就再也无法前行。阮阳摆摆手,下了车自己往里走。
小巷y-in暗逼仄,股股恶臭从各个角落传来,令人作呕。
他皱着眉屏着气往前走。直至走到小容家门口。才觉出自己来得唐突。拎着新衣拜访,宛如上门的捐赠者,即使他心无恶意,对方也未必会接受这份“施舍”。
此时夜幕初降临,破落的住所前没有任何照明,阮阳独自杵在黑暗里。
踌躇一会儿,他决定把新衣服放在门口就走。可惜天不遂人愿,东西刚放下,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大门就从里打开了。
阮阳一愣,屋里的人也一惊,两个没有心理准备的人就面对面碰上了。
开门的是小容母亲。也是阮阳在节目里的“妈妈”。
她穿着一身款式老旧的白衬衫,局促地站在阮阳面前,眼里闪过不安和惊慌。
阮阳顿生愧疚,自己的冒然到访似乎带给了对方过大的压力。想来也是,只是在节目中的匆匆一面,自己又有何资格上门拜访。
想至此,他把几个手拎袋递到小容母亲的手里,叫了声“阿姨”就要告别。
转身的瞬间,目光不经意落入屋内。
屋内依然是被一层布帘隔开的两张床。正对门的床铺空空如也,整整齐齐叠着一床棉被。另一侧的床铺则被敞开的大门遮了大半。幽暗的灯光里,可以看见床尾一双白皙的脚踝,想来是已经入睡的小容。
心里闪过一丝不适,阮阳并未在意。只觉自己做法欠妥,于是匆匆挥手告别,逃跑般转身离开,重新走回黑暗逼仄的小巷。
来时犹有一丝光亮的小巷,此时黑逡逡暗无天日。抬头是乌压压的云朵,入鼻是刺激腐烂的恶臭。阮阳放慢脚步往前走,一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就随着股股恶臭汹涌而来。
□□的眼神、下流的语言、无力的抗争……
身体被回忆裹挟,阮阳弯着腰撑在小巷墙头,回忆混杂着恶臭让他连连干呕。
他弯腰呛咳,最终却什么也没吐出来。但借着用力的咳嗽,大脑却换来了一丝清明。
几乎是电光火石一瞬间,阮阳终于明白了萦绕心间的不适来自何处。
此时虽然已经夜深,但也远没到睡觉的时间。
而那张空空如也的小床边,分明放着小容陈旧却干净的书包,那张空着的,才是小容的床!她绝不应该在入夜之初就睡到父母的床上,除非……
阮阳不敢往下想。身体快于思维,已经转身往小容家飞奔......
☆☆☆
城市中心的CBD高楼。
高楼顶层的会议室气氛热烈,各个股东拍桌子瞪眼,就某项投资并购案展开唇枪舌剑。
路致远坐在会议桌主席位,冷眼旁观。
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下午,股东们始终未达成一致,最终齐刷刷把目光投向路致远:“路总,您来定吧。”
路致远眼一抬,会议室立即鸦雀无声,所有人紧张地等待他发话。只见他把文件一阖,言简意赅:“这个方案我不同意,废除。”
会议室立即炸开了锅,反对派洋洋得意,支持派着急忙慌,追着路致远求解释。
路致远对此全不理会,起身往外走,股东们还想追问,被他的秘书组适时挡住......
回到办公室,特助刘力杨已经等在里面。
路致远瞥一眼刘力杨手里厚厚的文件:“直接说结果。”
刘力杨点点头,不卑不亢:“阮阳在节目里的父母,确实有问题。”
路致远浓眉一皱不说话。倒是手机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秦健—《重返18岁》导演。
滑动、接听,对面立即激动地抱怨:“诶哟喂,我的路总啊,您可总算接电话了。”
路致远浓眉一皱,显出不耐,所幸对方也并未多抱怨,第二句话就说了重点:
“路总啊,你的阳阳把他爸妈给打伤了!”
第8章 原罪
阮阳人高腿长,短短几分钟就跑回了小容家门口。
紧闭的木门前,小容母亲佝着背坐在门前摘豆。听到动静,她抬头,猝不及防看到去而复返的阮阳,惊地手中豆瓣撒了一地。
门边的窗户半敞,室内传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小阮……”小容母亲紧张地站起身,整个人挡到阮阳面前。
阮阳不看对方一眼,长腿一抬,一脚踹开木门。
门内布帘轻摇,里侧小床吱呀作响,床上躺着哀求哭泣的小容。小容身上,是赤/身/裸/体的小容父亲。
那个在镜头前朴素不安、诚惶诚恐的“老实人”。此刻丑态尽显,对着敞开的木门破口大骂:“臭娘们,谁让你进......”
骂声没能继续,阮阳一拳挥向他面门,将人打倒在地。
男人“呀呀”大叫着回手,奈何阮阳年轻力壮,外加情绪失控,反抗几下就变成了阮阳单方面暴揍对方。
小容母亲惊叫着上前拉扯,阮阳恍若未闻,面前男人的脸和记忆深处的面容重叠、融合,逼迫他一下又一下地挥拳……
最后,是小容的一声“哥哥住手”唤回了他的神智。
挥舞的拳头停在半空,阮阳最终停手,回身脱下自己的外套,披上小容印着勒痕的双肩。
外套堪堪遮住小容裸/露的身体,阮阳用力紧了紧领口,把她包裹进衣服。
小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往下掉,她抓着阮阳的手恳求:“哥哥,快走。”
阮阳摇头、声音暗哑:“一起走。”
小容泪中带笑:“哥哥,我没事。已经……习惯了。”
最终,阮阳被小容推出家门,退回来路……
第二天,被打伤的小容父亲找到节目组,把验伤单往桌上一拍:“给我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就去媒体告发节目组殴打嘉宾!”
节目组头天才确定暂停拍摄,此时素人嘉宾带伤找上门,可谓雪上加霜。
导演秦健愁眉不展,早没了当日宴会上的谈笑风生,一心只顾着给阮阳的金主打电话。
电话打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连线上了路致远。那一刻,秦健老泪纵横!
他迫不及待向路致远诉苦:“路总啊!你的阳阳把他爸妈给打伤了!”后半句话他没敢说出口:你怎么找了这么个惹事精放身边啊!
接着,他简述了一遍小容父亲的伤情以及对方以此要挟节目组的场面,言语中极尽渲染之能事。男人的受伤、节目的困境、阮阳的不安分,或直接或委婉,全数被秦健添油加醋讲给了路致远。
最后,秦健闭上嘴,安静如j-i地等待答复。
路致远惜字如金,只回了一句话:让阮阳到节目组报到。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