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几个人围坐在罗星棋客厅的茶几周围。鹿屿按照自己的逻辑归纳了知识点,主次分明,哪些公式常常结合出现,哪些容易成为盲点,他声音不高,娓娓道来,讲得简洁明快,清晰明了,不但学渣斯恪聚精会神,后来连罗星棋和萧骏也拿着笔记过来旁听。
三个小时下来,鹿屿嗓子有点哑,合上书和笔记,拿出几张纸说:“今晚斯恪有作业,其他人没有,明天还这个时间,继续。”
大家站起来伸懒腰的伸懒腰,跑去冰箱掏饮料的掏饮料,鹿屿去厨房倒开水,罗星棋趁人不备跟过去,这一晚上他看着鹿屿像个小老师一样带着自信的神情,心一直痒痒的,此刻把人困在流理台旁,去捏他的耳垂,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的微笑低声问:“累不累?”
鹿屿简直要被他疯狂散发的费洛蒙熏晕过去,气都喘不匀了,勉强自持着说:“还行。”
罗星棋刚想把人抓到怀里揉一揉,脚步声传来,萧骏走过来拨开罗星棋,手按在鹿屿肩上说:“你先睡吧,我找老罗说点事儿。”说完拉着罗星棋走了。
萧骏带他回自己的房间,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扔了一罐给沙发上的罗星棋。
“准备好谈谈了吗?”
罗星棋还在不爽刚刚萧骏把手放在鹿屿的肩上,有点没好气:“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他打开易拉罐,猛灌一口,“明确告诉你不行!喝完睡觉去了。”
萧骏坐在他对面,也打开了酒,喝了一小口:“什么不行?”
罗星棋皱眉:“你跟鹿屿,不行。”
他以为萧骏要反驳,没想到对方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
“我知道。我自己知道这条路多难走,我不会轻易拖别人下水的。特别是鹿屿。”
他走到窗前,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着的罗星棋的影子,
“鹿屿跟我们不一样,他的人生需要他自己去奋斗,他的心x_ing单纯,品x_ing高洁,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被别人养在温室里的附属品。”
他意有所指,看罗星棋默不作声的样子,知道他确实听进去了,于是稍微放缓了语气,
“我一直想跟你说,我们带他见世面,领他玩儿可以,但要有度。他现在需要动心任x_ing,需要坐得住板凳,你把他的心带野了是害了他。说难听点你我废了毕竟家世在那里,他的聪明和他的心x_ing是他唯一的筹码,你把他宠废了他还能逃离那个吸血的家了吗?”
“他不是小猫小狗,看着可爱就抱回来养着,”萧骏走回来坐在罗星棋身边,“以他的资质,将来会比我们都有出息,你不能为了这种养成式的成就感就随随便便干涉他的人生,毁了他的前程。”
罗星棋都气笑了:“我没有拿他当宠物,也没把自己当救世主,这么多年你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为了自己的欲望拿别人不当人的人吗?”
萧骏打断他,语气重了:“那就更不行了。我当时出柜的时候你怎么说我的还记得吗?”
罗星棋不做声了。
“你希望我能再确认一下,你希望我不是gay,因为你知道在这个社会上x_ing向的不同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萧骏一向面冷,此刻表情却有点忧伤。
“我是天生就这样了,改不了的。你们……跟我不一样……”
后面的话他噎住了没说,罗星棋却完全了解他想说什么。
他仰头喝干了酒,捏扁了罐子甩腕一投,准确地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起身走到门口说:
“我知道了,回去睡了。”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骏盯着紧闭的门半天,叹了口气,低头捂住了眼睛。
罗星棋打开房间门,一室安静,客厅灯亮着,刚才几个人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已经全部整理干净了,平时自己在门口乱丢的鞋子一双双都收进了鞋架里,回来随便丢的外套和书本杂物都不见踪影,茶几上的空饮料罐子和零食包装也都收掉了,他抬头,阳台上晒着自己换下来的衬衫和袜子。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发现总是散乱堆着的东西已经按照学习资料和公司资料分类放好,甚至那几个没装订的策划书和合同都用曲别针别好了。
罗星棋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鹿屿已经睡了,在下面的床头给自己留了一盏灯,空气沁凉,有点沐浴后的清香,房间里充斥着一种温馨旖旎的感觉,罗星棋走近了,稍微踮起脚尖,双臂架在了上铺鹿屿的枕边,去看他的睡脸。
那安静的睡脸那么好看,他长久地看着,觉得刚才在萧骏那里弄得毛毛躁躁的心像被熨斗熨过了一样,变得热乎乎的,平整又安宁。
第九章
今年冬天算冷得早,惠德提前进入供暖季,教室里不开窗,空气不好,鹿屿最近给大家补课,睡得晚了点,这天白天上课的时候就觉得左眼有点涨涨的,他知道这是要头疼的前兆。太久不犯了,没想到一犯就来势汹汹。
吃过晚饭没多久左边的神经就开始跳,他忍着疼讲完了最后一部分,又押了几个必出的知识点。大家看他今天好像很累的样子,就早早的散了。
鹿屿简单洗漱了一下,赶紧爬上床去,想赶紧睡着,他知道只要睡着了,再醒来一般就会好。
只是脑袋里的神经越跳越兴奋,好像有个啄木鸟驻扎在里面一口口地啄个不停,意识都被啄散了一样,混混沌沌的,对外界的感知都模糊了。
他躺在床上,默默地捱着时间,半梦半醒的不知道捱到了几点,那鸟大概长大了,啄得力气越来越大,鹿屿觉得左边的脸都麻了,连胃都翻搅起来,他挣扎着爬起来,跑到洗手间,蹲在马桶边干呕。
罗星棋睡梦中被惊醒,听到卫生间里的声音,跑过去看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赶紧上前扶着摩擦鹿屿的背,发现冷汗把衣服都浸s-hi了,心疼得不得了,
“哪不舒服,嗯?去医院吧。”
鹿屿费力地摇手,声音很虚弱:“不用,就是头疼,以前经常这样的,明早就没事了。”
他推罗星棋,“你快去睡,不要管我。”
“头疼?还经常疼?怎么不告诉我,去过医院吗?”罗星棋看他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急忙抄起双腿把人抱起来回房间放在自己的床上,跑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扶他起来凑在嘴边:
“慢点儿,小心烫。”
鹿屿啜了一口,摇摇头,“就是低血压引发的,很久都没疼了,别担心,睡着就好了。”
罗星棋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床上躺好,按开手机看时间,凌晨三点半,心急火燎地去医药箱里翻了翻,也没找到什么对症的药,只好回到床边坐在床沿,皱着眉一脸心疼地去摸鹿屿的脸:
“还行吗?就只是头疼吗?”
鹿屿手按着左边的太阳x_u_e,想回答,但只发出了一点□□。
罗星棋在地下手足无措地转了两圈,爬到床上去把鹿屿搂在了怀里,用手轻轻地在他头上按揉。
他的手很大,很暖,拇指的指尖在额头和耳畔有力地揉捻,边用手指梳过发丝边一点点的按压过去。
他声音低低的,充满磁x_ing地在耳边呢喃着:“这里疼吗……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乖,我在呢,不疼了啊,睡吧……”鹿屿觉得脑子里面那只愤怒的大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被安抚住了。
被自己喜欢的人温柔的抱在怀里拍抚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听着他低沉温柔的声音,鹿屿体内的多巴胺和内啡肽喷薄而出,疼痛被激素抑制住了大半,折腾了半宿的他,皱着眉头,力竭地睡着了。
罗星棋支着一边的手臂,看着身下的小孩儿一点点平静下来,眉头松开,呼吸绵长,渐渐睡熟了,可自己却清醒得厉害,右手在在鹿屿的脸颊上摩挲着,享受着那滑嫩的触感,寂静的暗夜中,淡淡的月光里,让罗星棋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鹿屿晕倒在他臂弯时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一片又酸又甜的软。
罗星棋感觉到自己对鹿屿的感情很复杂,喜欢、怜惜、敬佩、心疼、羡慕、保护欲……还有x_ing欲。
他忍不住侧头去亲吻那莹白的额头,可爱的鼻尖,含住粉色的唇瓣轻轻吸吮,鹿屿被头疼折腾狠了,这会儿睡得很沉,毫无所觉。
罗星棋下面硬得像个铁块一样,却腾不出手来抚慰。看着鹿屿,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对鹿屿那种种复杂的感情汇集在一起,就是简单一个字:爱。
他想:我爱上鹿屿了。
这种感情如此强烈深沉,用喜欢来形容都太浅了,好像生命在此被划出一道鸿沟,过去那些小打小闹都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值得一提,面对着鹿屿,这种爱让他有种近乎神圣的成长感和责任感。
他想起萧骏的那些话,虽然不是很喜欢听,此刻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鹿屿对自己毫无保留地信任,把自己当做哥哥,是缺失的亲情的替代,自己给了他亲情和友情的救赎,没道理再去破坏掉它。
他的人生将来会很美好,慢慢长大,变强,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自己如果自私而贸然告白,会扰乱鹿屿的人生,他会有负疚感,那么自己不但不能做他的朋友,哥哥,岂不是还成为他的负担和绊脚石。
罗星棋想象了一下鹿屿牵着个女孩儿站在他面前求祝福的样子,好像心上扎了一把刀,他枕着手臂,仰面朝天地躺着,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从小到大生活顺遂,几乎没什么机会惆怅的罗星棋第一次品尝了爱而不得的酸苦。他抬起身不舍地在鹿屿脸颊上长久地亲吻着,心里说,对不起。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