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水牛直视方鸽,这娘娘腔难得地严肃起来,表情也有几分男人该有的魄力。他先侧眸看一眼睡得正香的人,再
看看腕表,最后下决定:“给我剪刀。”
“什么?”方鸽重复,神情愣怔。
“剪刀……啧,算了。”懒得再等下去,山民小子双手掐住衣角那块布力,使劲一撕,布帛裂响声充斥耳边。抚着撕坏
的衣摆,吴水牛满意地咧开嘴,已经转身 180度了,又扭回去将那掐着一片布碎垂在床边的手塞回被子里,这才真的离
开。他走上两步又顺道拉上木头人般的方鸽,匆匆走出房间,轻轻合上门,最后才开口:“厨房在哪里?”
“那边……”方鸽一时不察就憨憨地回了话,过后才意识到这有多荒唐,眼见那小子已经交代司机下去取食材什么的,
当下怒火中烧,三两步就上前挡住吴水牛去路,恨不得掐死这小子:“你要做饭?!难道这还比苏奕雷病情更重要吗?
”
吴水牛巴巴地眨着眼睛,绕过方鸽继续走,未等惹得那娘娘腔飙,就难得冷静清晰地解释:“我不能一边用厨房一边听
你讲话吗?而且在病人床边絮絮叨叨地罗嗦个没完才奇怪呢,不怕影响他休息吗?”
“这……”
这厢水牛已经走进厨房摆弄那些瓢盘什么的,顺便征用方鸽的米和调味料。
“你说呀,我在听。”水牛戴着围裙,一边淘着米,一边表情认真地说。
要不是情况不对,方鸽真想大笑三声,以示对这滑稽形象的敬意。
“说呀。”水牛一边小心倒掉淘米的水,一边分神送这家伙白眼,禁不住问:“喂,你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吧?”
“哎,没有。”方鸽一边甩手,一边还白眼。
水牛被这娇柔的姿态给弄得一激灵,手里的锅都差点飞天边去了,眼皮儿迫不及街地往天花上拉,充分暴露眼白部分。
“好好,人家现在就说,别瞪啦。”方鸽一边抚着胸口,一边细细地说起来。
水牛淘好米,就开始烧开水,食材拿上来了,也着手洗那些菜肉类。等锅里透出熬煮肉骨的香味和米香,方鸽也说完了
。将炉火调至芯火,水牛看一眼腕表,解下围裙就首先往厅外走,方鸽亦步亦趋地跟着。
直至坐落沙发,水牛仍是一言不发。
他正在思考,正在理解刚才获得的信息。事情始末都是由方鸽的方向出发,方鸽是在国外出生的华人,父亲是一位享有
盛名的心理医生,就接收到苏奕雷这名小病人。据说苏奕雷开始是严重的表现出抑郁和自杀倾向,方父使尽浑身解数才
找到让苏奕雷坚持下去的因素……邻家大哥燕十六。循着这方向出发,终于强迫绝望的孩童对再次生活产生希望,可是
天不从人愿,后来苏奕雷的治疗遇到不少外力打击,这个方鸽并未深入讲述,只是明确表示正因为这些事才导致苏奕雷
在精神上产生矛盾,绝望与希望相互斗争,将年轻的苏奕雷硬生生地撕裂了。为了生存而产生骄傲的苏奕雷,无忧无知
的卷卷,冷酷残忍的苏五少,因为无法拼弃的绝望而产生抑郁的哑巴,更因为渴望爱护而产生浪漫温柔的绅士。苏奕雷
分裂的五重人格开始十分混乱,各种身份经常引发麻烦事故,因此苏奕雷有两年时间要关在家里治疗,直至病情感轻,
生活才逐渐步上正轨。苏奕雷的主人格是骄傲的,知道病情以后就决意要控制好自己,他努力配合医生治疗,在二十多
岁的时候基本不再发病,那些人格仿佛随着他的日趋成熟而悄然消去,苏奕雷也凭着自身努力在学业上取得成就。
一切都趋向美好,历尽艰辛以后尝到甜美果实,这是多么的合理……如果苏奕雷没有归国。
壁上古典设计的洋钟滴叭响,室内一片寂静,吴水牛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换了换姿势:“那么,这又跟燕十六有什么关
系?”
说到这,方鸽重叹,曲肘支着脸,神情哀伤:“谁叫那燕十六不够长命,竟然就死了,死就死罢,还叫小苏看到了。你
知道,小苏有活下去动力就是那个童年玩伴燕十六。可那燕十六不出现也罢,总存些希望,现在他死了,小苏哪儿受得
住这打击,果然,参加完丧礼那天晚上,他毛病就犯了。幸好燕十六还有个儿子,燕裘那小子够聪明,他知道运用燕十
六的儿子这层身份让苏奕雷屈服。”
“……”
“可是,这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燕十六已经死了,小苏又不是真的信服燕裘,等这层信任崩溃,最终还是只有绝路。所
以人家必须找到新的,让小苏再次燃点希望的因素。”话罢,方鸽满目希冀地盯紧吴水牛,那是司马昭之心。
吴水牛明白方鸽想说什么,此时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即使方鸽说得再怎么的隐晦,可是能将一个人逼至产生心理
疾病,那就真是难以想象的痛苦绝望的生活。具体上苏奕雷经历过什么,都已经不值得考究了,因为比起纠结过去,更
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水牛知道自己肯定会答应方鸽的要求,他会帮苏奕雷克服多重人格的困扰,可这是因为内疚或者
负罪感吗?他倒不是这么认为的。他是燕十六,住在吴水牛壳子里的燕十六,可无论是吴水牛或燕十六都没有对不起苏
奕雷,决心帮忙也只因为那份友谊。就是路人被欺负,他吴水牛都不可能袖手旁观了,何况是儿时玩伴受了的委屈和侵
害?他若是无动于衷,那他该将自己海扁一顿。
“我要怎么做?”
方鸽对上吴水牛认真得几乎燃起热血火炎的双目,当下有些愣怔,好一会才回答:“嗯,就现在情况,你最好和小苏建
立更深的羁绊,只要他愿意为你活下去,那就好办了。”
“就这样?建立羁绊?友情吗?”水牛想了想,倒觉得这比起之前报复性地想骗苏卷卷感情来得简单多了,于是自信满
满:“好呀,以后不用劳烦球球了,我来跟苏卷卷做朋友吧。”反正已经当过玩伴,有经验,没有难度。
山民小子那是自信满满呐。
方鸽双目圆睁,总感觉事情走向诡异,可是思来想去,倒也不认为这样不好。至少有这样一个热血冲劲的小巧克力缠着
,应该会让好友少一些伤春悲秋,说不定真能有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