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来吃饭,不管多晚都别自己吃,饿了就忍着。
而他,忙得忘记回短信了。
仔细一看上面竟然放着上次在外面吃的咖喱牛舌饭,脑袋一时间卡了壳,不解地看着沙发上在睡梦中还没缓过来的人:“今天什么大日子?”
突然瞥见出现在视线里的蛋糕,才恍然大悟。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姜俞很少过生日,最主要是一个人懒得折腾,吃什么都是为了填饱肚子,随随便便惯了,这些小花小样他就没心思追求了。
姜华蓉偶然几次也打过电话来让他回去吃饭,做一桌家常菜小聚一下,并不是年年都这样,可能就是今年没打电话,自己才忘记了。
靠近呆呆坐着的人,闻到一股平淡酒香,“你喝酒了?”姜俞凝眉,低头去看姜杨,发现他面颊绯红,眼神迷蒙,看样子喝得不少。
姜杨脑袋迟钝,连带着眼睛也木木的,圆溜溜转了好一会儿才转到姜俞身上:“嗯,我喝酒了。”
————
尽管那日姜俞直白提醒了他的使命,姜杨还是没有立马出去找工作还钱报恩。
一来是他没有身份证,没有可以证明他就是他的证据,连名字都是瞎扯的,找工作就是珍珠堆里挑沙子,难得要命,再急也急不出一份工作来,二来他的脚距离完全痊愈还要一段时间,三来上次他偷偷看姜俞钱包时,顺带记下了他的生日,正好再过几天就是。
礼义廉耻这些东西他有概念,但是意识上仍旧模糊。目前为止记忆中能切身体会到的,同时也是他本能趋使的,便是无赖到无耻。
明面上他叫姜俞一声哥,心里明白两人夹了层被迫强制为救命恩人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
情况太过特殊,那个时候,只有努力抓住这根一开始就认定的救命稻Cao,讨好他,才能在茫然无助的悬崖沿上得救,再找到一条出路,撑望青天白日。
至于现在这样风雨无阻用尽心思地去讨巧一个人,除了谨慎铭记着,多少还沾了些习惯了吧。
晚上准备了一桌子菜,买了蛋糕,做了咖喱饭,做了甜点,备了酒。
以为饭点就会回来,等了一个钟头也没等到人。看电视看得无聊,意兴盎然地倒了一杯酒,网上说酒是桌上必备,他对很多事都感到陌生,因此也时刻保持好奇心。
像喝水那样,喝了一口酒,又辣又苦,刺激他的口腔,忍着吐出来的冲动咽下去,喉咙立马火辣辣的,咳嗽好几下,感官上的冲刷不退反进,脖子都涨红了,急忙接了杯温水,一口八下去,仍然不能平静。
不到一会儿就感觉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桌子,墙壁,天花板都在旋转,想睡觉,潜意识踉跄着脚步去关了灯,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只念得今天是姜俞生日,要等人回来。
—————
姜俞看着桌上一瓶白酒,有些无奈,这家伙难道是想挑战自己的酒量嘛。酒柜上每层隔板都明明白白摆放着酒,是红是白一目了然,偏偏拿了瓶最烈的来尝试,酒味很淡,想来应该是没喝多少,其实他不知道姜杨只喝了半杯就倒了。
冲了一杯蜂蜜水喂给他喝,桌上的菜都已经冷掉,兴许是晚上恰好没进食,姜俞突然觉得肚子有了饿意,这醉醺醺的人肯定也没吃饭。
大费周章给他庆个生,遮遮掩掩地像揣了个天大惊喜似的,结果把自己喝得睡着了。
姜俞想想就觉得好笑,眼神却不受控制地软成一滩水,瞳孔里是姜杨从未见过的温柔:“起来吃点饭。”
姜杨睡了一觉,又喝了蜂蜜水,眩晕感没那么强烈,脑袋清醒了许多。心心念念等的人回来了,吃蛋糕吹蜡烛是今晚的主题,粲然一笑:“好啊,我买了一个很漂亮的蛋糕。”
牛腩饭冷掉后腥味太重,不能吃,姜俞打了两碗白米饭,一碗夹了菜递给姜杨。
姜杨受宠若惊,以前可从没有这个待遇,喜滋滋地接过来大口吃,看对面的人动筷子,又停下来,眼睛一闪一闪地,是在等待他的点评。
室内温度还算高,炒菜没有到冰冷的程度,配着热米饭也能吃,姜俞难得没在j-i蛋里挑骨头,点头夸赞,眼眸笑意星星点点:“很好吃。”
姜杨捧着碗大笑,脸蛋红扑扑,神秘兮兮地说:“这算我请你的,等我找了工作,连带那六万,一起还你。”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姜俞腾笑出声。六万数字惊天,那天他其实是随便逗人玩的,说出六万时感觉自己也像个碰瓷的。
只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日,心里面说不出什么滋味,姜杨这张面孔从陌生到熟悉,此时是白里透红十分鲜艳,这种相识相知的方式太微妙,太奇特,姜俞觉得有一种感觉也渐渐苏醒,与他骨子里的温流血r_ou_交融呼应,他说:“好啊。”
那好像不是群居的感觉,不是。
第14章
肚子里装了点殷实饱腹的米饭,姜杨整个人感觉好了不少。特地等到姜俞吃完,点燃蛋糕上标志二九的蜡烛,催促他赶快许愿。
面前的火焰倒映在黑眸中,姜俞没有立即动作。这一晚上的心情都很被动,或者说,被内心深海的船桨推波助澜。
上一次吃生日蛋糕,还是他十二岁那年。
那时候父母都在,记忆中是在一个包厢,也订了这样一个大小的蛋糕,上面涂满巧克力,还花样摆放着精致小巧的水果,小孩子嘛,总是喜欢甜甜的,口感好的,一眼就爱不释手了。
时光有些恍惚,仿佛不谋而合,蛋糕顶层仍然是黑腻浓郁的巧克力,只不过再次定定看见闪耀燎动的火光,“二九”二字似骄阳生辉,熠熠颤霍着,让姜俞突然生出一种中间十七年的生活都过得很粗糙很敷衍的错觉。
旁边的人又催了一遍,他才回过神,吹灭蜡烛,看向姜杨的眼神有些迫切,似乎太久没有吃蛋糕,已经生疏到忘了吹完蜡烛后还有许愿的步骤,却不知这样看着姜杨是为了什么。
不知哪个网友反复叮嘱过,蜡烛吹灭后要及时与愿望才灵,姜杨急促道:“闭眼睛默念自己的愿望啊,这种时候还要我教你吗哥!”
寿星姜俞想说自己一把年纪,还巴着小孩子的游戏玩,笑意如春风拂面,声音像岩石上滴滴答答凿下的水珠,调正气稳:“没什么愿望,就是谢谢你,姜杨。”
没想到他会猝不及防叫自己名字,语气还那么犯规,很像电视剧的煽情主角,姜杨心里面一瞬间咚咚咚跳着,低低叫了一声:“哥。”
姜俞也立马反应过来,这样好像很神经质,也觉得有点r_ou_麻,连忙补救一下:“不过六万块钱,还是不能少的。”
“噗……”
姜杨血管哽住一口老血,直接被他气笑了。
——————
姜杨找工作的时候可谓四面碰壁。
被人问起情况时,信誓旦旦挺着胸口说自己什么都会,结果人家一问三不知,一问三不会,顶多回答得上“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直接就露馅了。甚至有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怎么说呢,就如同…看一个傻逼。
暂且不说能力,大到单位工厂,小到送餐员,都是需要提供身份证明,可他没有。
他屹立于冷风中仰天飘摇,突然也觉得自己挺像个傻逼,
他是谁?他会干什么?他可以干什么?
姜俞察觉他的情绪不对,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做饭说话都有气无力蔫答答的,每天都穿得光鲜整齐,没看出来在忙什么,更没有在他面前提起。
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姜俞只当他在家待得无聊,心情封闭,有点小郁闷,这种小事索x_ing让他自己调节,没有多问。
晚上回去的时候,发现人又变回来了,笑得比夜晚的月亮还要皎洁。姜俞顿了几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依旧稳如泰山保持沉默。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姜杨坐不住了,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跟前:“哥,我找到工作了。”
工作?敢情真的还想着那六万块钱呢。
原来这几天就是在为这事cao心。
姜俞淡淡“嗯”了一声,耐心把电视台换到财经频道,才问:“做什么的?”
“就是那种n_ai茶店你知道吗,说的是按小时给钱,一个小时十五,帮忙打扫,还有外卖,丽姐说就是送货上门,还让我学习怎么调n_ai茶,反正能做的都做,有时间就去。”
前几天姜杨漫不经心问了姜俞最近有没有休假,算好日子等他上班去了才出门,晚上提前回来,并没有让他发现自己忙东忙西还没个着调,现在低气压熬过,完全定下来才敢告诉他,有邀功的姿态。
姜俞这才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问:“兼职?在哪里?”
“对对对,就是兼职,丽姐就是这么说的。地方很近,就在旁边的学校,我今天去看的时候,好多年轻人啊,有很多很漂亮的女生,都是学校里的学生,身上还香香的,笑容也甜甜的,和我今天和的那杯n_ai茶一样甜。”
姜杨开心得眼睛都笑没了,虽然那些香香的味道他闻不惯,但是姑娘们长得好看,也是可以赏心悦目。
“……”姜俞当然不知道他脑海里的想法,捕捉到出现过两次的名字,扬眉反问:“丽姐?”
“嗯,就是今天答应收我的那个人,是n_ai茶店老板,她人很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姜杨身体恢复后第一次深入接触到了除姜俞以外的人,很新奇,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他就爬鼻子挠脸的,逗得大家欢乐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