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我应该在他出生时就找机会掐死他,不是更简单?”邓悭笑道。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如果说错了,你就当听个笑话。”钟弦将话收回,“我该去酒店了。”正要站起,邓悭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固定在沙发上。
“你的多疑也不是没有道理。为何不等到我想明白——我到底是不是恶人。你杀人的视频还在我这儿,做为一个险恶的人该怎样做?”
钟弦缓缓转过头望着邓悭。
“没错,我在威胁你。让你不要走极端。如果我要控制他。与你又为哪般?”
邓悭的笑容让钟弦感觉安全,只当是玩笑话:“说起父母对他失望——他的取向问题是怎么被父亲知道的。是谁让他父亲看到了那些照片,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产生如此误解。邓忆并非天生的取向如此,是你故意的。你当初为何找到我。是如何让当时混蛋的我将他拉下水,逼他拍那样的照片。我尽管失去了这些记忆,但我的感觉还在。是你,用了这一招,让父母直接对他绝望透顶。将寄托不得不转回你的身上。”
“你觉得取向问题有那么重要么。”
“对于现时,怎么样,都没什么大惊小怪。对于父母那一代人,这是致命死罪。不可能成为继承人。”
“是我安排了赵祺为他正名。你又如何解释。”
“这是你更厉害的手段。你用赵祺,用这件事控制了他。他认为你竭尽全力救了他,对你更加信任。几乎不得不依赖于你。”
“你当他完全是傻子吗?”
“他当然有实力,如果他没有生而优秀,让你感觉到威胁,就不会遭到如此对待了。但是他对你的感情也是真实的。手足情让他不愿意去看清事实。但潜意识总是会看到一种幻觉,两只孔雀。”钟弦说罢盯着邓悭衬衫上银色的孔雀图案。“你很喜欢孔雀与银色,大概有什么原故。”
邓悭缓缓解开自己身上那件衬衫的钮扣,丝质衬衫散开后,上面的银色孔雀图案完整地呈现在钟弦面前。
邓悭健美的身材也一览无遗。钟弦眨了眨眼睛。
“对你,又该作何解释。”邓悭再问。
“大概他的一切,你都想干扰,认为应是属于你的……”
邓悭大笑:“如果我是这样变态,早就该漏洞百出。”
“是呀。”钟弦赞同。“我的存在坐实了他还没有改掉父亲不能容忍的问题。他已经威胁不到你了。被你压制的彻底。你是公认的未来的接班人。他则处处要依赖你的施恩。我和他在一起,他连婚姻也会放弃,这对你才是最好的局面。所以我确实想不出,你对我,到底能达到何种目的。”
“你的脑子想不出么。”
“把我当成控制他的棋子?像赵祺那样听你摆布。大概只能是这个原因。你一直说不希望我与他分开,你做出一副愿意牺牲的样子,让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去到国外,让我把他带离你的利益冲突圈。或者你要的是我对你心甘情愿,在未来的某一天,在他有可能再次威胁到你时,你可以利用我摧毁他。”
邓悭再次大笑。“真是编故事的天才。”
“没有人拒绝过你,这大概给了你的无穷无尽的信心。你认为你想收服谁都可以。包括我。”
“我还是没成功,不是吗?”
“为了得到,必先舍弃……四哥不会让自己犯这种底线x_ing的错误。你在父亲面前已经营造了无比完美的形象。”钟弦痛苦地说。
邓悭默不作声,笑容消失在他眼里,变成无底深湖,片刻后他说:
“听你讲的这么周全。我忽然不想花力气去反驳了。”
“总有某些部分是猜对了吧。”钟弦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人。“下面就看你想把我怎么样。”
“你认为自己揭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要将你灭口吗?”邓悭站起来,敞开的丝质衬衫被风鼓动,背后的银色孔雀如在飞翔。
钟弦回答:“这都是我的猜测,没有实质证据,自然不会让你在意。另一方面,我不是你的目标。为了我这个小人物,怎么会让自己落下把柄。就算你想把我怎么样,也不是现在。赵祺大概能一如既往地为你保密,但邓忻与他的司机今天都看到我和你同来,你们兄弟之间一向都不只是手足情深,不是吗?”
“说的真好——你觉得我什么也不会做?”
“不。”钟弦陷入深思。
“看来是该送你去酒店了。”邓悭转回身,孔雀隐藏在了他的身后。“你想过么——想出这种剧情。你不会把自己都骗了吧——你只不过是想拒绝我。却正说明了问题,你拒绝的太痛苦。”
遗憾
150
别墅的盥洗间宽阔的像个休闲广场,房间是弧形的,面向东南是整面的拱形落地窗仿佛与外面蔚蓝安静的海面相连,船型浴缸如一朵白云安置在天空颜色的陶瓷地面中央,四周通透视线极好,只挂了一些金属色泽的摇控窗帘做为阻挡。
钟弦曾一时恍惚,心中莫名升起一种遗憾。若非y-in差阳错,此时他当如何。
冷静,思来想去下意识地拔了电话给大科,大科回苏州老家后,一直没有消息。朋友圈也未见任何更新。
钟弦把向邓悭要来的那段视频,转发给了大科。
他不确定会有回应,大科在他的世界里,越来越像一棵即将枯死的树。
没过多久,有了回复:[怎么回事……哇咔。]
[猜一猜。]
[莫非敲诈邮件……你又收到了……]
钟弦许久没理,直等到大科的电话拔了进来。
“这次敲诈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SZ呢。”钟弦说。
“又没有项目可做,就多陪陪母后。”大科在手机另一边的声音还和以前无二,带着那种没心肺的感觉。
“嗯。打算不回了?”
“如果你,还需要做项目的话……”大科清了清喉咙,“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很模糊是不是?”钟弦答非所问。
“嗯。雨比较大。”
“看来你知道是什么。”
“啊……多清楚,跟虾米似的一看就知道是谁。”
“你是说行凶者?”
“当然是说小朱。角度原因,下手的家伙看起来有点粗壮。”
“粗壮,这个词啊。”钟弦自嘲。“你觉得那是我吗?”
大科停了半晌。“那也不是我。”
半个小时后,钟弦返回刚刚的会客厅,没有看到邓悭。吧台上新开的酒被木塞重新封上。钟弦发呆了片刻,拔起酒瓶上的木塞,向杯中直倒了大半杯。
他并没有喝,只将杯子在手中摇晃,看里面殷红色液体不停地变换形状。过了一会儿他放在鼻前嗅了嗅,这才喝了一口。麦香在他的口鼻中回转,飘忽不定的记忆也仿若在摇摆,隐约想起一些事情,混合着焦燥与刺激感觉,却无法想起具体的画面。不知不觉喝光,他再次倒了一杯。
记忆中仿佛出现了一条雨后潮s-hi的石头铺成的路,这感觉是什么呢。犹豫,迟疑。
别墅吧台钢质边缘的反光印出一个人影,钟弦假装没有觉察,再次拿起酒瓶时,碰倒了杯子,来不及闪躲衬衫前襟打s-hi一大片。醇酒混合着特有的隐约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身后的人停下接近的脚步。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钟弦解开衬衫抖了抖前襟上尚未渗透的酒。
一只手悄然放到他的背上,缓缓从肩膀滑到腰下。钟弦没的抗拒,转过头面向身边的人,眼睛并未注视着任何一处,只带着迷蒙的疑惑。
他低声问:“当初为什么选我。”
“你打算怎样才罢休——给他找一个音乐家教、一个玩伴。现在,你也可以认为是我派你去教坏他。”邓悭轻轻夺下钟弦手中的酒瓶,将吧台上的木塞重新塞上。从旁取了一条带条纹的崭新方巾扔给他。
钟弦用方巾擦了擦衬衫上的酒渍,抬头盯着邓悭的眼睛。“有大/麻味道。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不识货。这是三十年的私藏。父亲的友人在欧洲葡萄庄仅酿了一百瓶。你洒在衣服上的是最后一瓶。”
“无价之宝呀。再来一杯。”
邓悭推过来一瓶白葡萄酒,将刚刚那瓶收进酒柜。
“觉得我不配喝?为什么选我,而不是别的人。”
“这你要问他和他的望远镜。”
“你总有办法引导他去注意我。”
“你认为是我选了你,你一定要力证自己的猜测,逼我承认才满意吧。”
钟弦再次擦了擦衣服上的酒。一种蚀骨的感觉围绕着他。
“你喝多了。”邓悭转身面对他。
钟弦拿起空杯子,望着邓悭。“我喝过这个。很多年前。”随着话音他露出一脸的挑衅,张扬,不羁。
邓悭将钟弦从吧椅上拖下来,放倒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你休息一下,我送你去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