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去我家里睡吧。”大科走过来。“你这个样子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别管我。我走了。”钟弦走向停在路边的自己的车。
忽然他感觉一阵心悸,随后仿佛有一股热气涌上头顶。忽然想起,四个小时前,他刚刚吃过一片药。而这种药24小时之内不可重复服用。第二片药力很快以更猛烈的方式攻击了他的大脑。眩晕之后,他感到极度兴奋,忽然就开心的不得了。他放松下来,顿时从痛苦中解脱,就像在长久窒息之后终于能吸到氧气一样舒畅。
妈的,原来世界还是这么美好。
没有什么能打倒我。
他回头双眼放光地望着大科。“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去夜店。”
100
夜色已深,酒吧里灯光跳跃,音乐震耳。
钟弦左拥右抱。狂饮乱跳。
大科反而不找女人了,他一直盯着钟弦。两个小时后,钟弦的兴奋度迅速下降。音乐与酒精都不能压制沮丧情绪的缓慢袭来,他推开身边的女人,坐到另一张桌子上。大科过来和他对饮,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时。钟弦开始控制不住眼泪,他冲出酒吧。大科跟着他一同出来,叫了辆车。
再次有意识,是大科正抱着他。“我在哪儿?”钟弦惊惧不已,将大科推开,差点跌下床去。
“你在我家。你状态不对劲。好像不只是喝多。你是不是又吃药了?”
钟弦内心痛苦不堪。“我……看起来像疯子。”
“没有。你不开心而已。有我在。睡吧。”
“我回家。”
“这么晚了,你回去不也是睡觉?”
痛苦感让钟弦变虚弱,他知道不应再吃药,但很想再吃一片以求得到几个小时的快乐。他用枕头压住头。
“能睡着吗?”大科问。
“你别理我。”
“聊聊吧。你手机刚才一直在震动。我看了一下是邓忆找你,他一直打你电话。还有微信……”
钟弦睁开眼睛。去抓手机。
“我骗你的。”大科笑道。
钟弦从大科手中夺过自己的手机,打开查看,只有几条银行信息和两条欧航的留言。没有邓忆的记录。
“你当初和高总那事……”大科在他身后开口。“我一直在想,那些传言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从来也不解释,是不是真的?”
“问这个干嘛。”
“好奇呗,我听说高总还有特别癖好。你和他在一起一夜,真的是那样吗?总不会是玩一夜斗地主。嘿。”
“滚蛋。”
“哈,哈哈……我在网上查过,你,你是哪一方?”
“什么哪一方?”
“主动还是被动?”
“睡你的觉!”
钟弦反复查看手机,邓忆确实没有发来任何消息。离开邓忆别墅时,是不顾一切的姿态,他看得出邓忆并不想让他走。可是他不能留下来,他不能容忍他们之间有一粒砂子。
大科从背后靠过来,“我这有安眠药。效果很快。虽然知道你不应该再吃药了。”
钟弦接过大科递过来的两片药,毫不犹豫地吃下去。过了一会儿他背对大科躺下来。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出。
大科将一只手搭到他身上,钟弦将其甩开。过了一会儿,果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有意识,是感到有人在抚摸他。可是睡意难以驱赶,怎么都醒不了。意识飘忽中,剧烈的窒息感之后,刺痛传来,他终于醒了,从床上跳起来。却被大科按倒。
“我,要去,洗手间。”钟弦的脑子嗡嗡直响。
“听我说。钟。你别怕。既然你喜欢这口。我可以满足你。”
“放手!”钟弦将大科推开。跳下床去,抓起外套就跑。一口气跑下楼,发现车钥匙都忘了拿。他在夜风中毫无方向。手机手表,都没在身上。他沿着路一直走。企图走回他的公寓。路过翠竹山公园时,他转身向黑暗的山上爬去,爬到气喘吁吁,跌坐在台阶上。
他发现他连哭的想法也没有。
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能依托的人。
他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也许只是因为多吃了一片药,氟西汀带给他的快乐高峰消失之后,巨大负作用足可以要了他的命,抑郁症状,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他知道他想死只是药物的负作用。
可是太痛苦。生活毫无颜色,赚钱之后又能得到什么?
他不敢敞开真心。
只是稍稍尝试便会触及痛苦之门。他想逃走。可是能逃到哪里去。
他向山下辽望。一片漆黑。路灯如同地狱鬼火。城市的背景海市蜃楼般美丽又空无。从这里跳下去,也许会挂在某棵树上。他想起邓忆说过,可以推荐给他更简单容易更快捷的方法。但他不是想死,只是想用什么东西来掩盖掉眼前的痛苦。
如果就此跳下去……
可是他还有一句话没问。
他缓缓地走下山,黑暗中另一条通向山顶的台阶上,有手电筒的光影闪动,大概是保安在巡逻。他快走几步躲开来人。
到了公园门口,看到一辆车停在那儿。是一辆蓝色的保时捷。
他向街上走了几步,又转回来。
蓝色保时捷?
监视(本周日更)
101
那辆车,停在黎明前的街上,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钟弦对着黑漆漆的车窗玻璃打量片刻,抬起手敲了敲。车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后退几步,思索,转身躲进通向公园半山广场长台阶后的y-in影里。
不过五分钟,一个微胖的男人,自通向山腰的车道上快步走下来,到街上打了个转,来到车前,立在那儿打电话。
“下山了。确定。在附近。手机定位不对。估计是……”胖男人说到一半放下电话,仰头盯着台阶上方,通往半山广场的台阶上出现了另一个人,不急不徐地下行,手机电筒的光芒险些照到钟弦。
“确认了?”
“嗯嗯。tracker可能有故障了,音质不怎么样?”胖男人的声音带着歉意与紧张。
“是不够理想。”
“这个给……按你的要求……还没测试过。”
钟弦听不清后面的话,看到胖男人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对方,压低声音讲话。钟弦只零星听到几个词。“6个……不易发现……神。”
然后胖男人绕过保时捷,走到路边的一辆电动摩托旁,骑上摩托向着东门方向一溜烟消失。
保时捷的车灯亮了一下,剩下的那个人打开后面的车门,将盒子丢进车内。他没有立即上车,立在车门旁对着手机屏幕端详了一会儿后,抬起头向四周打量。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钟弦略作犹豫,从台阶的y-in影处走出来,谨慎地与那人保持着好几步的距离。
下半夜路灯清冷的光芒把街道照的幽暗与诡秘。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邓忆先开口,诚意地笑了笑。“我在你身上装了窃听器,呃……就在晚上给你催眠的时候。只是玩一下而已,拿你做个测试。你知道,我是侦探,对这种装置感兴趣。”
“是么?”钟弦觉得空气冷的让他想发抖。
“我缺少愿意帮我测试这种装置的志愿者。恰好你送上门来了。”
“窃听器能让你听到我的准确位置?”
“呃,当然,这还有定位功能。”
“混蛋!”钟弦向自己身上打量。“你装在老子什么地方了?衣服上,手机上?”
“不是手机。”邓忆靠近一步,钟弦立即后退。
“我拿下来给你看。你躲什么”
邓忆从钟弦外套衣领下方,拿出一个指甲大小的薄片。“科技多神奇。”
“拿我做实验,我是你的猫狗么?这种理由我会信?”
“抱歉的很,但我说的是实情。测试结果表明这东西不太管用。窃听功能几乎没用。我没听到什么。”
“你只是今天才装在我身上?”钟弦心中难安。尽管邓忆解释的明白,他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当然。这东西又不能绝对隐形,时间久了你肯定发现。走吧。送你回家。天快亮了。”
钟弦的目光转向车子:“还以为你真如自己标榜的那样有骨气,怎么不继续说这是你母亲的车了?”
“嗯,没错……我母亲的车。上车。我教你最简单的方法。”
“什么意思?”
“帮你解脱的方法呀。你别选景区自杀,坏了景区的名声。你是跟这个城市有仇吗?”邓忆打开车后门,自己先坐进去。钟弦疑惑邓忆为什么不坐到驾驶位上去,便探头进去看了一眼,驾驶位上竟有一个男人。那男人身形健硕,独自坐在黑暗车厢中竟连灯也不开一个,刚刚钟弦敲车窗时也不做任何反应。
“是我母亲的司机。”邓忆介绍,“以前似乎是特种兵,训练有素。我母亲很难伺候,规矩太多。只有这样的才能让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