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要跟江先生说。”许涵怕错过了就没这机会,没这勇气了。
许涵十分坚持,程尚晖没办法,只好又把人扶上了楼。
拧开房门,许涵和程尚晖皆是一愣,程尚晖立即上前一步,挡住许涵的视线,当下就要关门,却被许涵抬起的手臂拦住。
那一眼,许涵看到了这一生中最暴力的场面。
房间不大,一目了然,江立衡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正举高从头顶迅猛地落下,金属质感的球棍与r_ou_体碰撞,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闷响,与之相伴的,还有无法叫嚷出声吃痛的微弱的呻吟和迸裂的血花,细碎的血珠撒成一条线,星星点点溅s_h_è 飞散,有的染红了明黄的木地板,有的消失在了一旁深色的床单里。
钝器要把皮r_ou_撕开,血液一击即出,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江立衡真的是要把欧见屿的命留在这个地方。谁也想象不了他刚才看到许涵耷拉着头被拴在床尾时候是什么心情,欧见屿!他怎么敢?!!江立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亲自杀了他,杀了这个欺负许涵让许涵受伤的人!
江立衡红了眼,就连许涵走近都没有发觉!
欧见屿瘫软在梳妆台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双腿覆盖的西装裤布料四处渗着鲜红,裤子有被打破的地方,露出一块块血r_ou_模糊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排泄物混合过后的臭味。
许涵依然有些呆愣,他被这样的江立衡狠狠吓了一大跳,江立衡向来是有修养,理智且冷静的,而现在的江立衡,仿佛一只正在捕猎的大型猛兽,浑身充满着凶残的暴虐!
“江先生……”站立在江立衡身边的四个黑衣人阻止许涵继续上前,而江立衡似乎没听见许涵的声音,于是他又提高音量叫了一声,“江先生。”
银色的球杆在即将再一次带起血花前猛地一顿,江立衡扭身看见许涵在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小声地对他说,够了。
“把眼睛闭上。”江立衡看许涵听话地闭上眼睛,乖得不像话。眼中的杀意慢慢退了下去,他同样闭眼,缓缓呼吸了两次。
把球杆扔在一边,江立衡阔步走到许涵面前,这孩子脸肿起来,眼眶青了的模样很可笑,但又可怜到让人心针扎一般疼。江立衡强忍住没有再一次拿起球杆,他说,“睁眼。”
许涵一睁开眼睛,就被江立衡一把搂紧了,他忽然想掉眼泪,多久没有闻到江立衡的味道了?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害怕我?”江立衡感觉到许涵在颤抖。
“不。”许涵吸了吸鼻子,他稍微推开江立衡的胸膛,半睁的眼睛里是最清澈的泉水,波光粼粼,他说,“特别,特别帅。江先生这样也,特别帅。但是,够了。”
太帅了,许涵想,他在江立衡的衣服上蹭了蹭,说,“我喜欢,我喜欢你。”
江立衡肌r_ou_一震,许涵的声音像小虫子爬满全身,让他酥痒难耐,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更用力地拥着许涵。过了好久,久到许涵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次,“我喜欢你。”
“好。”
什么?许涵有些怀疑江立衡的回答,“我说,我喜欢你。”
周围还有面无表情的保镖和目瞪口呆的程尚晖,江立衡突然觉得不自在了,听到许涵声音的两只耳朵好像在发烫。他不想承认,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这样跟他告白,环境还如此独特,这让他无所适从。
许涵挫败地低下眼皮,他心一横,问道,“那你,江先生,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何止,”江立衡把人重新摁进怀里,冷肃的表情终于变得柔和,他语气轻得几乎像是在叹气,“一点点。”
许涵的眼泪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流进江立衡脖子,再隐没进衣领里。
程尚晖见状,稍微扬了扬手,和手下一起到门外待命。
过了好长时间,许涵毫无预兆地猛地离开江立衡的怀抱,江立衡刚要把人捞回来,许涵却微微笑了一下,“我能去收个尾,踢他一脚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江立衡任由他走到欧见屿身边,一脚踹了过去!地上的那一团再哼不出声,只能应激x_ing地抖了抖身体。
“死人渣!臭傻逼!呸!”
许涵终于满足地咧嘴笑起来,两颗虎牙快乐地龇着。
江立衡稍微皱了皱眉头,又立刻舒展开来,看在小家伙身上还有伤的份上,这回就不打屁股了。
41
一脚深一脚浅地,许涵被江立衡揽着往外走,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废了一样,稍微正了正身体,努力把重量回落到腿上,吃了好几脚的左腿一歪,差点没从楼梯滚下去。
许涵尴尬地稳住身体,江立衡冷着脸,弯腰将许涵整个横抱起来。
慌乱中,许涵双手抓住江立衡的衣服,从肌r_ou_隆起的臂膀上,看到跟在后头刚欣赏完一出表白大戏的程尚晖和一干人等摆出不忍直视表情,突然就不好意思了,他别扭地说,“江先生,我能自己走。”
江立衡眉头紧蹙,首次对“江先生”这个称谓感到不悦,他紧了紧手臂,勒得许涵抽了口气,“待好了。”
许涵撇撇嘴,把头埋进江立衡胸口,心想,算了,江先生都是自己的了,要不要脸有什么所谓?
随行的医生给许涵做了简单的检查和包扎,尽管许涵说自己没有不舒服,但江立衡态度强硬地要求先去医院。
江立衡温暖的大手一直包着许涵的,许涵难以自抑地偷笑,可他坐了一会便觉得浑身难受,被殴打过的地方突突地疼,他忍不住将上身靠在了江立衡身上,没几分钟,又得寸进尺地枕在江立衡腿上,躺了下来。
“恩报完了,还乱跑吗?”忽然,江立衡不知从哪里拿出许涵留在公寓的钥匙,在许涵头顶晃了晃,丁零当啷脆生生的,另一只手捏上许涵的耳朵质问。虽然语气中带着强烈不满,但江立衡手里的动作却轻柔得像对待一只撒娇的宠物狗一般,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头发和脖颈。
许涵愣了愣,原来江立衡什么都知道了。
“不跑了。”许涵勾了勾唇,小声答。他抬起头亲了亲江立衡的手指,眯着眼说,“我要和先生在一起。江先生,你愿意带我回家吗?”
江立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如果不愿意,许涵以为他能有本事踏进自己家一步吗?江立衡被许涵有如羽毛一般的亲吻弄得心脏震颤,瞳孔微缩,他忍耐着心中的悸动,嗓音干涩地低声说,“先生?哪个先生?”
许涵没意识到“先生”二字多么具有歧义,他闭上眼睛挪了挪毛绒绒的脑袋,窝进江立衡腿间,面露狡黠,“那叫什么?江叔叔?”
江立衡怒了,他扬起巴掌,避开伤处拍在许涵屁股上,“嗯?”
“嘶!痛啊!”许涵叫嚷声中带着笑,跟闹着玩儿似的,“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
“自找的。”话虽这么说了,江立衡还是给他轻轻地揉了揉,算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许涵被摸顺了毛,舒服得直犯困,最终敌不过劫后余生的疲累,不大会儿便勾着唇角进入梦乡。
抽血化验结果出来了,许涵吸入的麻醉剂剂量不算大,对身体没有影响,江立衡又板着脸让他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并无大碍之后才放了心。
这么折腾到第二天凌晨,许涵困得晕晕乎乎的,江立衡全程耐心陪着,中途还帮小朋友换了一身底下人送来的干净衣服。许涵顾不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坐都坐不住了,稍微有个空隙的时间便找准机会窝在江立衡怀里合眼就睡。等他被郭婶着急的惊呼叫醒,才发觉已经到了家。
“哎哟我的天呀!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了!这是跟人打架了还是怎么的……哎哟这么好的孩子给我们打坏了!作孽呀!”
郭婶平时看着乐乐呵呵的,事实上眼浅得很,说着说着自己就开始抬手抹眼泪儿。许涵本来迷迷瞪瞪的还睡着呢,见状反而把他给吓着了,慌张地从江立衡怀中噌地滑下来,挽着郭婶的安慰,“郭婶别哭,你看,我没事……就是,跟人起了一点小冲突……”
许涵怎么哄都不管用,只好张嘴乱说,“哭红眼就不漂亮了呀郭婶!”
郭婶瞪他,“我这么大年纪,还要什么漂亮!”
“郭婶我好饿。”许涵巴巴地望着她,使出杀手锏,“一天没吃东西了。”
郭婶抹着眼睛进了厨房,像个要去学校给孩子讨回公道的家长,边走边lū 袖子对江立衡说,“先生,不能让孩子白给人欺负了。”
江立衡对郭婶护崽儿的态度感到满意,他微微点头,心想,除了欧见屿,那个陈杰也不能放过。
这几天许涵时常有种不真实感,总不由自主地黏着江立衡,江立衡依旧忙碌,但只要他回到家,许涵就跟一条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跟着,原先从未进过的书房都不例外。江立衡也由着他,江立衡在桌前办公,许涵就坐在沙发里安静地塞着耳机看书画画玩电脑。
大约过去一个礼拜,有郭婶精心照料着,许涵那点破皮的小伤结了痂,身上的青青紫紫也下去不少。
白天老这么待着,许涵觉得有些无聊。他跟班主任和剧团那边打过招呼,但没把话说死,只说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没法去B市,现在他心里痒痒的,又觉得,反正江立衡并不是时常在家,他出去工作也不是不可以吧?
这天,江立衡回来得很晚,郭叔郭婶早已经睡了。许涵听见车子的声音,忙从厨房端了郭婶用小火一直煨着的参汤出来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