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
砸晕了也好……反正碍事……
然而身体比理智更快,他下意识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来不及抬手,情急之下只能用后背挡了下来。
酒瓶破碎的声音比想象中要沉闷很多,白格愣了一下,抬手接住因为惯x_ing被砸得有些踉跄、向他扑过来的徐承渡,心里倏然一震。
“我说你,架都不会打,出来逞什么能?别的本事没有,光会逞能了是吧?”徐承渡痛得嘶了一声,叹气。
“不,其实我还是有点本事的。”白格定了定心神,在他耳边低语一句,然后举起手,大吼一声:“听我说,我有钱!”
我有钱这三个字宛如定海神针,举刀的,劈棍的,受伤倒地的,只会叫嚣就是不上手的,所有人都刹住了手边的动作,向日葵自动追寻太阳般齐齐扭动脖子看向了白格。
众目睽睽下,白格扶着徐承渡,清了清嗓子,冷眼看向李蛋,“买你揍他的人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保他。”
作者有话要说: 蛋蛋:完了完了,手下不长眼的砸酒瓶了orz瑟瑟发抖
第35章 年少许轻狂4
李蛋此人,连同着他手下这帮街头混混,向来不讲究什么道义诚信,上一秒能跟你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转头就能把你连人带裤衩卖得一干二净,而且心底深处丝毫不觉得这有何不妥,也印证了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社会人士,熙熙攘攘,为利来,为利往。
他绷着满脸横r_ou_,看了看徐承渡那根难嚼的没r_ou_骨头,蓄势待发龇牙咧嘴,跟条壮年藏獒似得;再看看自己这边cao着家伙依然底气不足的喽啰,瞬间代入了一众小泰迪;再把头转向那位看上去人傻钱多的帅同学,简直格外顺眼……一面任务艰巨钱还少,一面动动嘴皮子净赚双倍利润,心中那杆秤瞬间就倾斜了。
于是徐承渡就这么叉着腰瞪着眼,看着他们俩握手和解达成协议,各打了几通电话,客客气气地吹捧一番后,李蛋还额外附送了关于他前金主的一些人身信息,最后搂着徐承渡肩膀说了两句好话,领着他那票浆糊纸糊成的手下们兴高采烈地原路折返了。
徐承渡:“???”这都是什么情况?架呢?不打了?腿也不废了?
白格扬了扬手,把手机揣回兜里,教育道:“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用身体去冒险。”
徐承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理我都懂,问题是,我没钱啊。”
他环着胸后退两步,警惕地觑着平白无故出手相救的某人,“还有,我得跟你事先声明一下,我跟你们这些人不一样,我是真穷……你那钱我可还不起。”
顿了一下,貌似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他又不情不愿地前进两步回到原位,“当然,我也不会白白占你便宜。这样,能还的我尽量还,还不了的……要不……反正咱们同班同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后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先欠着,你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跑腿打架做苦力什么的,就别客气,尽管使唤我,好看着抵消。你说怎么样?”
提议面前,白格想了想,一针见血地总结:“你是想用身体来偿还?”
“咳咳咳。”徐承渡觉得背后被酒瓶砸出的血倒流到了喉咙里,呛得他头皮发麻,“是,是用本人辛勤的劳动来偿还。”
白格欣然点头,表示接受,“那你以后就是我的跟班儿了。”
人为财死、英雄气短的徐承渡在债主面前表示无话可说。
于是两人肩并着肩一同出了巷子。
天色全暗,飘起了小雨。起了风,路面上一份崭新的报纸以疯狂的速度翻着页,哗啦啦直响。
“你的后背……”走着走着,白格落后半步,皱着眉盯着那片被血染红的迷彩布料,上面依稀还沾着碎玻璃渣,在路灯下泛着绿幽幽的光。他诚恳地提出建议,“应该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徐承渡试图用手从肩膀上方伸过去摸摸伤口,够了半天,无功而返,“去药店买点消毒水擦擦就好,没必要小题大做。”
“不痛吗?”白格听着他稀松平常的语气,移开视线,“我是说,你经常因为打架而受伤?”
“年纪更小的时候经常皮开r_ou_绽。现在很少有这种机会了。”徐承渡把刘海撩上去,另一只手挥舞着给自己扇风,小雨并没能缓解夏日酷热,反而变本加厉。汗水流过伤口,盐分使得钝钝的痛感加剧,他喘了口气,“人长大了,只要不傻,总会想些办法来避免受伤。”
白格想起那只酒瓶是徐承渡替他挨的,喃喃道:“但是你没避开。”
早就把替谁挨的这茬事忘得一干二净的徐承渡抹了把脸,以掩饰难堪,“可能是因为我一直不怎么聪明。”
后面人再也没开口,也没接话。
徐承渡自顾自走着,一回头,就发现刚刚还跟在后面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哇,这人是走了还是掉下水道里了?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他杵在原地瞪着身后的空气,也不知道是继续走,还是停下来等人。
濛濛细雨越下越大,雨雾化身雨点,砸在脑门上有点疼。
五分钟过后,他扭头就走,背后传来鞋子踩在水花上发出的哒哒声。
“走,雨下大了。”还没转过身,那人从他侧面跑过,一只手拎着一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一只手捞起他就往前跑。
心跳瞬间就像被连接上了加速器。
徐承渡脑海里第一个炸开的念头就是:我长这么大都没跟女生牵过手,居然第一次被一个男的给牵了!
两人的掌心都是一层s-hi漉漉的潮意,贴合在一起,热度几乎把水汽蒸发,指尖被紧紧包裹,徐承渡浑身一抖,卯足了劲儿大幅度一甩。
白格冷不丁地被他甩了一个踉跄,莫名其妙望他,雨水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滑到x_ing感的薄唇上,被他抬手抹去,“快找地方躲雨。你那伤口再淋了雨,会感染。”
“知道,会走。”徐承渡没好气地捏紧了拳头,一低头,这才看清了对方手里那只塑料袋上印着的“四明药店”,立刻猜到这人刚才是去买药了,缓下语气,“我会走,不用你牵着我。”
注意到他别扭的神色,泛红的耳尖,白格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牵了他的手,脑海中不知道闪过什么诡异的念头,他胡乱地点了点头,率先往不远处的凉亭冲去。
凉亭里空无一人,他按捺下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狂跳的心脏,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捡出来,依次罗列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上。听到有人踏进凉亭,他头也不回地扔过去一条刚买的干毛巾。
徐承渡接过毛巾,擦了把脸,愣愣地看着那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和软膏,“你……你干嘛?开药店?”
白格摊手,“多买点,免得找不着合适的。”
凉亭里只有一个装饰用的景观地灯,光线朦胧,徐承渡眯着眼睛挑来拣去,拿了一瓶消毒水,一支软膏,往兜里一揣,“有这些就够了,其他的你自己带回去吧。”
“嗯。”白格点点头,又把剩下的装回袋子里。
瓢泼大雨没有停的迹象,两个人相对而坐,各自扭头看着亭外,找不到适合的话题,刚刚那场意外的牵手让气氛有点尴尬。
过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徐承渡灵光一闪:“对了,你之前说你迷路了……”
白格也在同一时间忍无可忍:“要不要先上药?”
卡壳了一秒。
“先上药吧。”白格抢过话头,“天气炎热潮s-hi,最适合细菌繁殖,伤口感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徐承渡想了想,也行,在外面处理干净,免得回去了被老爷子发现又是一顿臭骂,于是连忙掀起后背上的衣服。
只是这不掀还好,一掀衣服,他整个人痉挛着弯下腰,发出一声闷哼。
白格抢过来按住他的手,沉沉的嗓音不自觉中带上命令语气,“别动,有碎玻璃扎穿衣服嵌进r_ou_里了。”
“不掀衣服怎么上药?”徐承渡咬咬牙,攥紧了衣服后摆,“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要脱的。”
“别急。”白格一手按着他,一手从塑料袋里摸出一只镊子,在徐承渡面前晃了晃,“先把碎玻璃渣挑出来,再掀衣服。”
“你居然连这个都买了……”徐承渡松开了衣服下摆,惊叹于此人在短短的时间内能扫荡到这么多东西。
“嗯,有备无患。”白格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就着屏幕的光查看他背后的伤势,“来,我帮你。”
徐承渡乖觉背过身,两只手撑着膝盖,把背挺得笔直。
“放松点。”白格安抚x_ing地拍拍他的肩膀,徐承渡的皮肤感觉到镊子冰冷的金属触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白格头脑冷静,手上动作快而不抖,迅速地清理了周边细小的玻璃渣,转向中间那几颗锋利的、且深深嵌进皮r_ou_里的碎片。
手里捏着的镊子不自觉就有点发抖,从小到大,他自己从未受过伤,也从未见过这种皮开r_ou_绽的血腥场面,用他母亲的话来说,他们的手是用来cao盘谋划的,不是用来逞凶斗狠的。但是相比于拳头和刀,他们的手更具备杀伤力和威力,也更可怕,能更彻底地摧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