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当他不偏不倚地对上白格的目光,他把自己感受到的那股心悸,归罪为夏天又闷又潮s-hi的热气和正在进行的、无聊透顶的自我介绍。
“怎么?”白格用口型跟他无声对话。
于是徐承渡的目光不得不被迫集中在那两瓣颜色淡到近乎透明的唇上,然后怎么也移不开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呆滞的模样一定很蠢,但他没法儿让自己看上去聪明且游刃有余一些。
他的心在狂跳,耳边全是海啸般的轰鸣,每盯着那两片薄唇多一秒,他的心率就以疯狂的倍数加速,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心律不齐的毛病。
睫毛颤抖起来,他震惊地转移视线,快得有点欲盖弥彰有些兵荒马乱。
白格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他转了转手中的铅笔,耸了耸肩,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笔尖动了几下,他猛然转头。
徐承渡把自己缩成一团,额头抵着桌面,双手拱起架在脖子上,一副把头塞在腋下的鸵鸟样。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惊异地发现,那小子两只耳朵忽然间通红通红,从耳垂一直延伸到侧方脖颈,像是被什么致命毒虫蛰了一样。
徐承渡感觉到对方探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盘桓不去,身上的汗毛根根炸起,以至于他控制不住地抖起腿来。现在他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他的反应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白格有毒。
大家的自我介绍都飞快而简短,敷衍的情绪简直表现得不能更明显,班主任估计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学生不买她的帐。下课铃一响,她潦Cao地结束了话题,失望离去。
老师一走,煎熬了大半节课的徐承渡跳起来就往外走,白格出手极快地拉住他,“去哪儿?”
徐承渡触电般甩开他的手,吼道:“上厕所!”
“上厕所就上厕所,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白格无辜地眨巴眼睛。
“没什么!”徐承渡继续吼,很像无理取闹,“嗓门大!天生的!”
“哦。”白格站起身,和煦地笑了笑,“那我们一起去吧。”
徐承渡:“……”
他们两人,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盛气凌人,一个令人如沐春风,一个逼人退避三舍,走在一起,画风格外不和谐。
但也只是气场不搭,并不影响女生们单独欣赏好看的皮囊。
从教室到厕所短短两分钟的路程,经过的班级,窗口挤满了攒动的脑袋,议论纷纷。
“啊啊啊啊,你知道那两个男生是哪个班的吗?”
“天呐你居然不知道吗?六班白格啊!”
“白格我知道,我问他旁边那个小哥哥!你不觉得他跟白少走在一起,风头一点都没被盖过吗?帅得真有个人特色啊……”
“嘁,跟白格比还是差远了,你拿尺子量量,明显白格腿长啊。”
“小哥哥腿也很长啊!好像还是霸道狂狷型的,实在太对我胃口了!我要追他。”
“肤浅!还是温润内秀型最受欢迎!”
“嘘嘘嘘……你们讨论得太大声了!尊重一下别人好不好!”
徐承渡:“……”太晚了,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嘲讽得勾了勾唇角。搁在以前,徐承渡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有自信的,在三流高中混个校Cao完全小菜一碟,现在嘛……幽怨地横了一眼身边那颗行走的发光体,他收拾收拾备受打击的心情打算从别的地方一展宏图。
至于什么是别的地方嘛……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扫白格腰以下腿以上的部位,胜券在握地在心里冷笑。
在这方面能胜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怀着暗搓搓的心思进了厕所,徐承渡特地挨着白格站到了他身边。
“你后背的伤怎么样了?”白格站定后,拉链拉到一半顿住了,忽然扭头问。
眼看着反清复明重振雄威的机会就在眼前,却强行被犹抱琵琶半遮面,徐承渡心里骂了声娘,扯出一抹勉强的假笑,“早就好了,从小就靠着超强的身体复原能力纵横捭阖。”
“药……还好用吗?”白格试探x_ing地开口,他其实是想问有没有看到他留的号码。
徐承渡却有点心不在焉,含糊地点了点头,视线一直萦绕在某个位置。
白格的眼神突然一凛,“你在等什么?”
“啊?”徐承渡顺着他的目光移到自己放在拉链上的手,“哦,跟你说话,忘了。”
说着,他大大方方地刺啦一声,拉链拉到底,掏出他的“变形小金刚”。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挑衅地瞄了白格一眼,抖了抖眉毛。
白格淡淡地扫过他扶着的东西,眯了眯眼睛,表情说不上是惊讶还是鄙夷,但是徐承渡细心地察觉到他嘴边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心里顿时就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隐约间瞅到白格的尺寸时得到了残忍的证实。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手一抖,差点溅到裤子上,徐承渡黑着脸,略微侧过身子,避开白格时不时打量比较的视线。面上毫不介意,心里咆哮着见鬼。难逢敌手独孤求败的他居然真的败了!难以置信!这个男的果真有毒!这么大尺寸能找到匹配对象吗!
男生之间比大小稀松平常,胜败乃兵家常事。看出来某人似乎被打击得颇深,白格善解人意地宽慰道:“尺寸不是问题,技术好就行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在烈火里烹油,一下子把徐承渡惹毛了,他咬牙切齿,低沉的嗓音里满是不甘:“有些人的那东西,沉睡的时候看着威武,醒过来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白格深以为然地撇撇嘴,想了想,笑着提议:“要不……哪天清醒地比一下?”
闻言,徐承渡惊悚地瞪了他一眼,对上戏谑的眼神,确定此人是在一本正经耍流氓,男x_ing尊严面前他一时脑子充血,梗着脖子答应了:“比就比,谁怕谁。”
第39章 年少许轻狂8
白格笑了笑没吱声,徐承渡两秒后反应过来顿时有点臊得慌,急吼吼地洗了手就冲出厕所。
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小金刚”大变形……这种事,青春期的男生都心知肚明。问题是……两个大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同时变形?这就有点玄幻了……难道要一起看爱的教育的小片片?
……
跟白格一起看小片片?
徐承渡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面红耳赤抱着头,有点接受不了。
这件类似玩笑的小事调笑过后就被搁置了,白格虽然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再提起过,徐承渡却始终觉得头上像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生怕它哪天一言不合就直直掉下来,误伤了他人模狗样的头颅。他从来没如此渴望过自己能患上失忆症。
尽管开头有些尴尬,但秉持着有债必还的人身信条,徐承渡还是一丝不苟地开启了他为白格跑腿卖命的生涯。
跑一趟小卖部抵十块钱。
食堂帮忙排队打饭抵二十块。
代替值日一天抵五十块。
加上其他j-i毛零碎的小事……
徐承渡每天在小本本上精打细算地记录着他的抵债进程,绝望地发现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整个高中他都摆脱不了白姓败类。
于是他抱着对同学情邻座爱的美好幻想,带着小本本跟白格商讨价改事宜。人面兽心的白姓败类对可能持续三年的还债行动表示喜闻乐见,严词拒绝了徐承渡妄想提高劳动单价、以趁早一拍两散的友好建议,同时对其这种消极怠工、只想钻小空子的小市民心理进行了严肃抨击。
从那一天起,徐承渡第一次对万恶的资本主义剥削阶级有了清醒且深刻的认知。
由于徐承渡几乎时时刻刻都跟白格在一起,帮买水,帮买零食,帮打饭,打篮球组队被拉着一起,做卫生自然也少不了他。很快,白格好友这种响当当的名号就落到了他头上。
而且这种名号意外的好用,比如说打饭的时候别人会主动热情地让他c-h-a队。
然而……随着相处的时间越长,在间歇x_ing踌躇满志与持续x_ing心灰意冷想交替的跑腿生涯中,徐承渡越来越发现白格此人的两面三刀,阳奉y-in违。
明明跟其他年级某个陌生同学聊得热火朝天兴致盎然,转头徐承渡问起,白格的反应无外乎有三:你说谁?哦,陆家那位独子……名字?知道他姓陆就好。x_ing格?十分无趣。或者,你说谁?抱歉我已经忘了。再或者,哦……你说那个人啊,后面缀上此人在学校各种组织里的各种头衔,比如,学生会的文艺部长。名字?这都不重要。
所有人都夸白格x_ing格好,亲切随和,甚至有求必应。
本以为他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一转身却发现他是身边张开双臂就能抱个满怀的清新晨风。
以上是女生们写给白格的情书中徐承渡印象颇深的一句,当时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一句你们是不是瞎!
这些情书白格从来没正眼看过,甚至拆都没拆开过,一般都是微笑满面地接过,然后随手往桌肚里一塞。等到哪天实在塞不下了,就会让徐承渡这个小跟班儿统一清理,还要偷偷地,不能随意丢弃不能被人发现禁止与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