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开我,咳咳,我……我咳嗽。”徐承渡紧张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他做梦也没梦到过这种场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白格一只手轻轻拍他,立场坚定不移:“没关系,我抱不抱着你你都是一样咳,不如乖乖待着吧。顺便想想,要怎么回答我。”
回答?我要怎么回答?
嗯……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然后呢?
然后两个男生就这么在一起了?以后我们要怎么相处?
一想到以后的场景,徐承渡的头皮就炸了起来,哪里都不自在。
埋着头抓耳挠腮之际,恰好上课铃声响了,这就好比瞌睡了就有枕头递过来,渴了就看到了水,徐承渡立刻脱口而出:“再说再说,先回去上课。”
“嗯……那我给你三秒钟时间。”
“???你在开玩笑?”
“一……机会就这一次。”
徐承渡慌了,“那那那……那什么,我现在有点乱,你知道的吧?大脑不清醒的时候,做的决定都很不负责任的!”
“二……不用思考,遵从直觉就好。你连子集、真子集、交并补集的关系都拎不清,脑子对你来说没什么大的用处。”
“喂,注意措辞!这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了,我不接受这种智商侮辱!”
“三……时间到……”
“好好好,”徐承渡举起双手,“我投降,我服气,我认了还不行吗?”
“认什么?”白格暗暗松了口气,用鼻尖亲昵地蹭起徐承渡薄薄的耳廓。
徐承渡别扭地偏过头,声音压在喉咙里朦朦胧胧嘀咕了一句,“我也那什么你。”
“那什么?”白格装作没听见,特意侧耳恭听。
“呸,得寸进尺!”徐承渡对着他耳朵大吼一声,用蛮力挣脱开束缚,撒腿就跑,还不忘回头提醒,“下节是灭绝师太的课,迟到小心罚站!”
白格优哉游哉地瞥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了七分钟,反正都罚定了,急什么?”
果然,赶到教室的时候,灭绝正讲课讲得激情洋溢,唾沫横飞,被人这么一打断,火从天降,黄不拉几的脸色瞬间黑里泛青。
本来徐承渡就时常在她课上睡觉,早就成了特级眼中钉,这下这颗钉子明目张胆地戳到了眼珠子前,少不了被拿来大做文章。灭绝先是指桑骂槐杀j-i儆猴地在全班同学面前教训了一番,然后直接把人撵出了教室,令其在走廊面壁思过。
“啧,你跟出来干嘛?灭绝出了名的等级歧视,她又没让你罚站,你回去好好上课。”徐承渡额头抵着白墙,有气无力地撞了两下,“罚站就罚站,只求她千万别打电话告家长。”
白格并肩挨着他,笑了,“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徐少良同志可比天地可怕多了。”徐承渡扯出一个不y-in不阳的惨笑,“而且我之前跟他做了约定,上了高中,绝不惹是生非,挑衅滋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白格挑着眉头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吧……目前为止,好像一个都没做到。”
白格继而给了他一个你自己知道就好欠扁表情。
“我还答应他,好说歹说也要考上个大学……”徐承渡换成鼻梁顶着白墙,把直挺英俊的鼻子压塌一半,然后深沉地叹了口气,“可是试卷上那些题目长得都挺一言难尽,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就你那样,天天不是发呆就是睡觉,还妄想题能认识你?”白格出言奚落。
徐承渡挪挪脚尖,苦着一张脸,“你明白那种就算认真听了也听不懂的绝望吗?”
白格面无表情地摇头,表示不好意思,实在不理解。
徐承渡:“……”
相对无言片刻,白格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帮你补习。”
“你成绩很好?”徐承渡不先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倒是率先对补习老师的资质提出质疑。
“期中考试之后,你没看教室后面黑板上贴着的排名表吗?”
徐承渡摇头,“我又不喜欢找虐,去看了干嘛?”
想想也有道理,白格点头,“其实你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差,大概还有两三个蠢得无可救药的给你垫底,不要气馁。还有,我虽然也是半瓶水晃荡,但是帮你提高到平均水平应该没什么问题,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面对这种感觉哪里不太对的鼓励和提议,徐承渡一脸天真:“免费的?”
“不收取任何金钱和物质报酬。”白格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好吧?”
既然天下真的出现了免费的午餐,那不是不吃白不吃吗?徐承渡踌躇满志地想,一下子觉得大学在亲切地朝他招手。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现实噼啪打脸,教他重新做人。
物质报酬的确是没有的,精神折磨令他招架不住。
“喂?你克制一点,这是在公共图书馆!”徐承渡把头埋在书堆里低吼,一只手奋笔疾书,一只手按着大腿上白格的手,试图把它扒拉下去。
这一幕几乎每天都在雷打不动地上演。
一开始,白格写字惯用左手,徐承渡发现这一点后自习就时常坐在他左边,让他摸起来不那么顺手,但后来他发现根本没用,因为白格用右手写字也一样很连贯!
“我就是这么搭着,又不动,你专心解题就好。”白格在纸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
之前一向都是徐承渡毛手毛脚,现在地位整个儿对调了一下,徐承渡心里说不出的憋屈,感觉像个每天惨遭调戏的大闺女,他咬牙切齿地在Cao稿纸上戳出一个大洞:“你是黏我身上了吗?”
“我是在习惯。”白格放下笔,单手撑着太阳x_u_e侧头看他,“你也要慢慢习惯。”
徐承渡十分不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其实白格这么黏着徐承渡是有原因的,他发现,自从告白之后,徐承渡就越发抵触起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每次一碰到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得,警惕地绷起面皮,躲得远远的。这一度让白格非常黯然神伤,后来慢慢才察觉,徐承渡不是厌恶而是太敏感。换句话说,这人讨厌一切让他不自在的东西,包括跟喜欢的人亲密接触。
有些人一不自在,第一反应就是躲开。
想着想着,白格恶意地轻轻捏了一把。
徐承渡如遭十万伏电,猛地跳了起来,膝盖撞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咚”,图书馆里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闻声望来。
“不是说不动的吗?!”他脸红脖子粗地捂着膝盖,杀伤力十足地瞪向一脸幸灾乐祸的白格。
“所以你真的不重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跟我回家,在我家里补习吗?这里这么……”白格凑过来,贴着他泛红的耳朵,吐气如兰,“人多眼杂。”
徐承渡冷冷地哼了一声,如禁欲柳下惠般正襟危坐,严肃地蹙起眉峰,跟那道圆锥曲线题死磕。
心里则在疯狂咆哮:小白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这朵小浪花!大爷哪一天要是真自制力爆了表,当心我把你就地正法,宰了炖鸽子汤!
两个人就这么以补习打掩护,暗地里黏黏糊糊了几个月,一直到学期末。考完试,徐承渡忍辱负重付出的努力在成绩单上得到了正相关的完美体现,当天,他拉着白格喜滋滋地回家吃饭,把门门及格的成绩单大喇喇地摊在徐少良面前。
要是有尾巴,那只尾巴肯定早就邀功似得敲得高高儿的。
徐少良扶着老花镜把薄薄的一张纸上下里外地看了一圈,老怀甚慰,再一问班级排名,竟然摆脱了后十名的宿命,激动得枯手颤颤。
丢开成绩单,一边握着白格的手道谢,一边诉说起这些年来督促不肖子孙的艰难与不易。白格惊叹于这一老一少对摆脱后十名的满足,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说辞,打算为徐承渡本次考试发挥失常说情,这下被堵得完全成了哑火炮仗,只能一个劲儿强调是徐承渡自己努力的结果,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辅助。
昨天听孙子说白格小老师今天要来,徐少良一下午就在忙活晚饭,买的菜委实太多了些,这会儿还没做完。徐承渡脱了袄子,lū 起袖子,去厨房帮忙打下手,让白格自己随便转转。
于是白格转悠着转悠着,就转到了徐承渡的卧室,上次来得狼狈走得匆忙,还没好好儿参观一下。
推开门一眼望过去,一字以蔽之:乱。
但很快,白格发现这个房间其实乱得很有条理。
衣服虽然堆得到处都是,但上衣是一堆,裤子是一堆,袜子又是一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书桌上同样,漫画书是一堆,教科书是一堆,工具书又是一堆,只是每本书都不肯乖乖地上下对齐罢了。这间屋子跟他的主人一样,平时不拘小节惯了,但在大方向上总能意外地找准重心。
白格走到床边坐下,在枕头边发现一本裹着《高中必看百篇作文》封面的书,愣了一下。在他认知里,徐承渡可不是这么勤奋刻苦到睡前看作文儿的小孩儿。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他翻开那本挂羊头卖狗r_ou_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