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安却不合场景的煽风点火道:“妈,哥他还没说自己为什么换裤衩呢。”
苏兰白了他一眼:“你小孩子管那么多事干嘛,快吃完上学去!”说罢便转身回浴室了。
姜平安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见方才妈妈对卫东那声捉摸不透的笑容,于是也看着他楞楞的笑了起来,即使不知笑为何意。
姜卫东无耐的一撇眼,心神难定,由他笑去吧。
几人吃过早饭后,便挎着单肩包一同出了门。
远处传来运货轮船的呜咽声,阳光明媚,姜平安和姜玉凤俩人打打闹闹,一路奔跑。
此时的广播里放的是那首《我的祖国》,清脆尖锐的女生咿呀咿呀的唱了起来。
不仅是广播里,沈居安身旁那位扎着俩根麻花辫,一身艺术细胞的小辣椒也跟着唱了起来。并且声音还盖过了广播里的女声,唱到副歌的时候还一脸陶醉的神情。
更无言以对的是,沈居安听完以后还乐呵呵的夸赞道:“你唱的真好听。”
这可把小辣椒给美的,脸上都开花了。
学校,是一间围有外墙,有cao场,还有三个班级的学校。
沈居所在的是一个复班。破旧的窗户,破旧的桌凳,还有掉漆的黑板。他按理说是读三年级的,班上还有四年级五年级的学生,个子长的高高大大,皮肤黝黑,典型的岛上孩子。而其实与沈居安同龄的人也才读二年级,甚至一年级。
有些人家里穷,送不起孩子读书,所以大部分人读书晚,还是有原因的。
大伙见来了新同学,而且还是一个不太一样的新同学,便都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忽有一人抬声说道:“哎我认识他,就那天他哥和我哥打架来着。好像是资本家的孩子。”
“真的啊?资本家?怎么会到咱们岛上来啊?”
又一人轻蔑道:“这你都不知道啊,怕是让人赶过来的呗。”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重,生怕别人听不见。
好在沈居安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反正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但当做笑柄被人指点来指点去的话,那确实会在心里愤愤不平了。
但经过那么多事以后,他虽还是个孩子,却比很多人都明白。凡事不争就可图个清静。
这话他听得进去,姜玉凤可未必听得进去。她再怎么胳膊肘往外边拐,但总的来说也把沈居安当自家人了。于是气愤的站起来斥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多管闲事。”
“嘁!”
那几个痞气的孩子也没理会她,就当她忽然站起来放了个屁。该怎么嘲笑的继续嘲笑,该怎么讥讽的继续讥讽。
直到苏兰端着作业簿,执着教鞭走进教室,横扫了大家一眼,他们才住了嘴。
下课期间,沈居安便一个人静静的靠在发黄的篮球架上晒太阳。明晃晃的阳光晒的头皮发热,但这样总好过一直冰冷不堪。
不远处的树荫下传来几句吵闹声,沈居安闻声看去。见姜卫东正和他的那几个狐朋狗友在打纸镖。
所谓的打纸镖,就是用报纸叠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模型。然后放在地上,让别人用他自己的纸镖使劲去削地上那个,削翻过来了一面,那地上那个纸镖就能被他收入囊中。如此之下,一人一次过。
姜卫东显然是赚了不少,笑的极其大声。
恍惚间,他撇见独自站着篮球架下面发呆的沈居安,便喊了他一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沈居安便朝他小跑而去,微微喘息。
姜卫东伸手把他拉到身边,对其他小伙伴说道:“记住了,这是我弟,以后啊可得罩着他点。”
其中一人看了看沈居安,忽道:“噢,我知道他,他就是那个资本家大地主的儿子嘛。”
话音刚落,却被姜卫东一脚踹了过去,恶狠狠的打趣道:“你他妈才资本家大地主呢,尽晓得瞎说。”
那人被姜卫东从小欺负玩大,自然是不敢多哼一声的。
随即,姜卫东又把手上所有的纸镖递给沈居安,笑道:“帮我拿着,我赢了你就捡起来。”
“好!”
沈居安点点头,继而又悄悄端详着他痞气的模样。
第12章 第十二章
转眼深秋已至。通往卫生院的那条林荫道树叶泛黄,纷纷落下。小辣椒家门前的几棵橘红桂树开了花,那香味沁人心脾,随海风飘去,弥漫着整个松山岛。
某天岛上来了个采风的画家,据说是从大城市过来的,长的高高瘦瘦,总是背着一个画夹和相机到处乱晃。
他喜欢拿着相机拍岛上的风光,也喜欢拍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但能入他画的,却只有一人,那人便是沈居安。
说起来也巧,这画家在两年前去过一次当时沈居安就读的高等学校。那时他以志愿者的身份教孩子们绘画,沈居安是唯一一个画出他心里意境的孩子,所以对他也算是印象颇佳。
他后来调到国家□□工作,便开启了到处旅游采风的生活。
这回来到松山岛,本是无意间逛到岛上的学校,听见里面书声朗朗,倒是感觉耳目一新。他站在教室门外等着他们下课,然后将孩子们聚集在一起,说是帮他们拍照,随即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岛上的孩子哪见过这么高级的玩意儿,便一个个被勾起了好奇心。只听说过照相馆里的机器能照相,没想到这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也能照相。大家一个开心呐,便听从那画家的安排,齐齐站到一棵梧桐树下。
本来沈居安是不参与的,但碰巧当天值日,拿着扫把从梧桐树旁经过。画家一眼便瞧见了,见那小孩张的秀气俊朗,于是打了声招呼,邀请过来一起合照。
可沈居安却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摇摇头说:“可我还要回去扫地呢,没扫完明天就该挨骂了。”
这时画家才看出来他有些眼熟,那似星辰一般纯洁闪烁的眼睛,他一直都没忘记,因为当年也帮沈居安单独拍过一张照片。
画家试探着问道:“你是叫沈居安吧?”
“嗯,对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认识你吗?”沈居安晃着扫帚满脸疑惑。
“还真是你啊。”画家喜悦不已,“你当然认识我了,我还教你画过画呢,两年前,在福州。”
“福州?”沈居安认真的想了想,可还是没能想起来。两年前自己八岁,每天遇见的人那么多,哪能都一个个记住的。
画家见他一脸懵懂的神情,便轻笑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啊,肯定是把我忘记了……”
正说着的时候,旁边站好队等待拍照的人焦急问道:“叔叔,你还照不照了?”
画家扭头看过去,忙回称:“照,照,怎么会不照呢。”说罢又看向沈居安:“你要一起吗?”
沈居安却摇摇头:“不了,我还要去扫地呢。”
说罢抱住扫帚朝教室小跑过去。
画家望着他活泼的背影,不禁暗自笑道:“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放学后,一波身影从校门内鱼贯而出。沈居安挎着军绿色的单肩包,挽起衬衫的袖子,往海岸的西面跑去。跑到开阔的地方他便又停了下来,弯着腰喘息歇了一会儿,随后又继续跑着。
橘红色的太阳在自己正前方缓缓落下,余晖将海平面染成一幅画卷,美丽极了。
身旁忽然传来单车的摇铃声,沈居安慢下脚步扭头看去,发现是姜卫东正骑着不知从哪偷来的破单车,神采奕奕。
他踏到沈居安身旁打趣道:“小孩,去哪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去我妈那!”
沈居安稍稍喘着粗气说。
“噢,是去看张姨啊,那还得挺远的,坐上来吧,我载你去。放心,老子这回决定不会再翻沟里了。”
“你确定?”
“嘿,我说的话什么时候有假过。”姜卫东猛的一刹车,扬起脸说。
“好吧!”
沈居安知道拗不过他,便只好屈服了。不坐他车的原因,除了存在翻沟里的风险;还有就是那俩破车后坐修补过,垫上去的铁皮凹凸不平,坐着硌得慌。
正当要跨腿就坐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沈居安!”
俩人齐刷刷的闻声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背着画夹,骑着脚踏车,迎着海风和落日往俩人的方向过来。
没错,那人便是y-in魂不散的画家。
只见他骑到俩人的身旁停了下来,问沈居安:“你回家啊?”
沈居安楞楞的摇摇头:“不是,我去看我妈妈。”
“噢,你妈妈也在岛上啊?”
“嗯!”
姜卫东低头问道:“他是谁啊?”
这话让那人听见了,还没等沈居安回答,他便抢先说道:“我是省城来的画家,专门啊,帮你们这座岛做宣传的。等我回去后,说不定还能上日报呢。”
姜卫东表示一脸不削,将那画家从头到脚看了一眼,y-in阳怪气道:“画家,就长你这样?”
“对啊,就这样啊!”
“呵,娘里娘气的……”姜卫东说罢嗤笑了一声。
画家闻言面表无耐,也不好反驳什么,就当他是没见过世面。只能尴尬着冷笑了一声。
姜卫东转头对沈居安道:“坐上来吧,再不走就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