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搭车或排队的时候,只要有空闲的时间,想看就可以看……」江临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似的,脸上微微泛红,闪躲他的目光,「陆先生,拜托你别问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可以解释叶钧言为什么最初就断定江临是他的狂热书迷;陆耘琛自己也有喜欢的作品,但绝不会像江临一样逐字整理成电子档案,以便随时阅读。被这样狂热地喜欢,要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
「只要不外传就没关系。」陆耘琛刻意放缓了语气。
江临笑了一下,但还是不敢看他,维持着低头的姿态,轻轻点了点头。
就像一只乖巧的宠物一样,陆耘琛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触感细软,他忍不住抓住一绺头发扯了一下,江临吃痛却没有抱怨,眉头不受控制地微皱,神情却很平和,甚至连一点抗拒或不悦的神情都没有,反而靠了过来。
「陆先生?」对方仰首瞧着他。
陆耘琛不得不承认,被这样仰望着的感觉确实不错。
仿佛他是对方的主人,而江临一切都只会听从他的安排,就像现在一样。
陆耘琛伸手取了食物,这一次是炸得酥脆的j-i米花,一颗一颗地塞到江临口中;江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咀嚼着食物,而后咽下。
吃完午餐,江临主动收拾着桌上的杂物,忽然顿了顿。
「陆先生?」
「嗯。」他漫不经心地回应。
「这是……」江临一脸紧绷,似乎压抑着兴奋与喜悦,「你的作品要改编成电影了?」
陆耘琛看过去,这才发现了茶几上那叠叶钧言留下的资料。
「版权早就卖出去了,只是对方近期才决定制作。」他望了江临一眼,读懂了对方没说出口的渴望,随口道:「想看就看。」
江临连忙翻阅着那叠资料,愈看愈是惊奇,整个人沉浸在一种难以打扰的氛围之中,陆耘琛原本还不以为意,直到听见江临在吸鼻子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在哭?」
江临没有否认,低着头抹了抹脸,好像有点尴尬,「只是有点激动。」
「为什么。」陆耘琛有点错愕。
「这……这是你的成名作啊!我从很多年前就一直期待能被改编。」江临捏着资料,连嗓音里都多了一丝鼻音,「导演就不说了,选角也相当惊人,主角是影帝方晚,配角是沈霄!这不就表示制作方在这上面倾注了大笔资金吗?」
陆耘琛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对电影明星没什么了解,不过既然江临这么说了,大概是相当不错。
「叶钧言来找我,是来谈剧本改编的事情。」
「什么?」江临神情一僵,愕然道:「他们要请什么人改编你的作品?那些编剧怎么可能把你的作品改编得十全十美?已经确定是谁了吗?该不会是……」
江临说了一系列名字,都是陆耘琛没有印象的人,不过他也弄懂了江临在担心什么,顺势道:「叶钧言说我近期如果没有其他出版计划,就干脆让我负责改编电影剧本,到时候作者本人亲自参与也是一个足以宣传的卖点。」
对方这时才像是松了一口气,原先写满焦虑与慌乱的脸孔也放松下来,「原来如此,陆先生亲自改编的话,绝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陆耘琛对此倒没有什么异议,虽说他一直以来都在写小说,但在大学时也学过怎么写剧本,加上改编的是自己的作品,难度倒不会很高,在迟迟找不到灵感开始撰写新作的情况下,这也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消遣。
「陆先生……」
「嗯?」
「我真的很期待!」江临一脸喜悦。
陆耘琛失笑,「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我连剧本都还没开始写。」
他的成名作是一对异母兄弟之间的故事,作为私生子沦落在外的兄长,与被双亲呵护无忧无虑长大的弟弟,这两人无意中有了交集,对彼此的身世却一无所知,故事本身融合了悬疑惊悚的成份,是那一年国内最畅销的小说之一,江临这么说也不奇怪。
江临心情很好似地收拾着客厅,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快步离开了客厅,过了一阵子才回来,为难地道:「我刚才晾了衣服跟床单,可能要过一阵子才会干……」
「那就等衣服干了再走。」陆耘琛说道。
他其实明白,江临不可能不知道洗衣机有烘干的功能,不过对方不想走,他也不会刻意要求对方离开。
江临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
这简直就像是留宿的女朋友——不,男朋友一样。
江临总觉得陆耘琛应该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的找借口,只是没有戳穿他,心底不免松了口气。
现在的他,身上只穿着陆耘琛的衬衣,衣物底下什么都没有,身体的些微不适渐渐淡化,他有点想在离开之前再做些什么,心猿意马地在客厅里整理东西,虽然没有刻意引诱,但也没有遮掩什么。
「陆先生,我……」
对方瞥来一眼,好像把他的心思都看透了。「什么?」
「我的工作做完了。」江临垂头丧气道。
他能留在这里,一是因为衣服没有干,二是因为工作,如果陆耘琛觉得他很碍事,让他避开也是理所当然的。
「过来。」
江临微怔,下意识地走了过去。陆耘琛让他坐下,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沉寂。应该说些什么,但或许对方需要的是安静,江临一边胡思乱想,在衬衣被拉起来的瞬间,登时呆住了。
「陆、陆先生?」他吃惊道。
男人分开他的双腿,仔细地观察着两腿之间偏后的部位,看得他面红耳赤,半晌后才道:「应该没有受伤。会不舒服吗?」
江临用力摇头,舌头几乎打结,「我我我很好!」
陆耘琛笑了一下,松开了他的大腿,替他拉好衬衣。
这时江临才意识到,对方真的只是在确认他的状况,没有别的意思。他有点失望,又有点松了口气,不禁问道:「昨晚……陆先生觉得怎么样?」
「你指什么?」
江临咽了口唾沫,「我是说,我们之间……」他斟酌着措辞,「我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能不能让你……满足。」
「能。」陆耘琛答得言简意赅。
江临脸上滚烫,「那就好……」
正当他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陆耘琛忽然道:「说说你的事情。」
「什么?」江临愣住了。
「为了取材。」陆耘琛语气平和。
江临忽然明白了,这是工作相关的要求,虽说不明白陆耘琛能从中获得什么,但是能够帮上陆耘琛的忙,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陆先生想知道什么?」他连忙道。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陆耘琛微微转过身,面对着他。
江临有点紧张,但想了一下,决定从自己的小时候说起。
他跟大多数人一样,平凡得近乎平庸,学业成绩平平,体育平平,外表也很普通,除此之外,人缘也不太好;他幼时其实不懂自己为什么无法像旁人一样轻易交到朋友,不过随着时日过去,他也逐渐明白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不好相处?」陆耘琛像是有些意外,「你?」
江临点了点头,「是啊。」
「你是被欺负了吧?」
江临摇了摇头,「没有吧,如果不跟我说话不算的话。」
陆耘琛望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江临有点窘迫,解释道:「跟你想像的不太一样,我那时本来就不太说话,其他人跟我说话,我也很少回应。」
「为什么?」
江临顿了顿,「因为无聊。」
陆耘琛的神情变了,似乎起了一丝好奇。
「一般的小学生不是都很喜欢跟同学一起玩吗?追来追去,打打闹闹……我不喜欢那样,也不觉得有趣。拒绝过几次之后,就不再有人找我了。」江临说道。
从以前开始,他一直是这种个x_ing,对没兴趣的东西提不起兴致,所以被同学孤立也好,他依然不会主动去寻求跟别人建立关系,他连班上同学的名字都记不起来,要说对那段时间很遗憾肯定是假的。
陆耘琛并没有对他说的这些话表现出太多不解,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在他的猜测中,陆耘琛跟他很像,除了极少数亲近(交往)物件之外,似乎对其他人都维持着距离,当然陆耘琛并没有公开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江临读了对方的著作那么多次,总是可以从文字里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后来呢?」陆耘琛问道。
后来江临上了中学,虽然还是一样被孤立,不过班上有一个同学很亲近他,时常跟他借作业抄,对方是那种典型的阳光少年,成绩不怎么样,但运动与外表都相当出类拔萃,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黏着江临,就连实验课分组也要在一起。
对方很受欢迎,被班上超过一半的女生暗恋,有一段时间,江临时常被警告离那个人远一点,不过江临并没有听从,来自女生的排挤也对他不痛不痒,等到上了高中,他们去了不同学校,联系也就断了。
「那个男生是你的初恋吗?」
「当然不是。」江临顿了顿,感觉有点窘迫,「我的初恋除了你之外……」
「除了我之外?」
江临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这时要掩饰也来不及了,「除了你之外,不可能有别人吧。」
直到现在,他回想起初次见到陆耘琛那天,心头依然会感受到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