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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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朱砂痣
麦子瑄是个天生的左撇子,但小时候当他妈还管他的时候强行把他掰过来,说用左手拿筷子吃饭手肘会碰到旁边的人很没礼貌,又说左手写不出好看的字,用什么方法强行掰呢?说白了就是虐他,简单粗暴直接打,左手一拿起筷子就被大力敲手背,一拿笔就被骂,放下笔还要打手心,最后眼泪汪汪的把左手捂到大腿上镇住痛楚,右手拿起笔写作业。
柳东一直觉得假如麦子瑄不是被强行掰成一般的右撇子,他对文字的兴趣不会那么低,为了麦子瑄这件童年往事,他更去翻阅一些关于脑细胞和神经系统的文章,知道强行把孩子由左撇子掰成右撇子,有可能让孩子的脑细胞和中枢神经系统受损。
麦子瑄听到这种说法又是噗哈大笑,“所以说我可能有神经病?”他自己倒是没有太记恨他的母亲,只说不知道他妈会不会觉得她自己太无聊,反正后来根本没兴趣再管他,当初何必那么认真。
柳东心底始终觉得有点可惜,很多天才都是左撇子,但总不成掰来掰去,搞得不是神经病也掰成神经病了。
不过麦子瑄虽然表面上被掰成右撇子,暗地里还是会在很多他妈妈管不到的事情上维持天生用左手的本能,例如打球,又例如……打飞机。
一般人是掌管逻辑的左脑比掌管色彩、图像和空间感的右脑发达,所以惯用手是右手,虽然柳东心疼麦子瑄因为左右手这么小的一件事也被虐,但麦子瑄因为右脑发达而拥有的色彩、影像、空间感等等被统称为艺术细胞的才华一件不落,也算是个小安慰;不过对麦子瑄而言,他的才华是一道两刃剑,柳东用一堆烟肺图片让他戒烟最终却引发他过激的身体反应就是一例,任何吸引他注意力的影像,都会烙在他脑海里再幻化出各种细节,而他自己又会反过来不能自已地沉溺在这些细节里,所以大家才会说他是一头视觉动物,也所以当年在他忍不住看了又看柳东的屁股后,那一颗在臀缝边的朱砂痣到现在仍然藏在他脑海里。
本来这是柳东唯一藏在麦子瑄脑中的情色影像,但刚才在跟柳东聊天的过程中,毫无预警地生出了另一幅让麦子瑄屏息的画面——穿着居家服的学长把裤子稍稍退下来只露出了臀部的瞬间。
把两个人的对话推前一点,当麦子瑄淘气地问柳东要怎么看他屁股上那颗朱砂痣,是不是脱光衣服站在镜子前,再拿一块小镜子放到屁股后的时候,他脑袋虽然自动把自己说的话化成了影像,但这影像并没有对他有任何冲击,直到柳东说我干嘛要脱光衣服,麦子瑄逗他说你是要把裤子拉下来露出个屁股么?话还没说完,那自动生成的画面就把他给震撼了。
本来由房间冲进洗手间,是为了洗把脸冷静一下,把因为回想跟柳东睡一床而萌生的感觉压下去,后来把柳东喊过来留在洗手间外是因为想起在草稿本上画了柳东睡在小床上的素描,不想让他看见,如果说明你不准上楼去,保不准柳东反倒按奈不住上去看看,还是把他留着安全。
洗手间的小空间让麦子瑄生出安全感,松弛下来就跟柳东为了让他在阿曼达面前失态的事而道歉,聊着聊着就聊到那颗朱砂痣,最后竟然带来了一幅让麦子瑄无法甩掉的画面。
麦子瑄坐在盖上了盖子的马桶上,怔怔的看着前方,但他看到的并不是墙上白瓷砖的线条,而是柳东的侧影,在暗黄的灯光下,高眺的学长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双手勾到裤腰上,然后把裤子往下一扯,露出呈优美弧线的臀部,裤子就卡在大腿上,然后学长把双手轻按在盥洗盘上,上半身微微向前倾……
麦子瑄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再深深的吸一口气。
“小麦?”柳东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传进来,可是麦子瑄像被魔征了,未能开口回应。
“小麦?”柳东开始敲门了,“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应一下?”
耐不住了,柳东跑到客厅,在柜子里找出工具箱,洗手间的门锁是简易的上下栓扣,把扣在门底下的栓撬开就能把门拉开,柳东拿着小铁撬挫进门底的缝隙,一咬牙把门栓撬起来,再勉强把玻璃门向右推开。
声音未能把麦子瑄唤回来,但空间被入侵终于把他拉回现实,骇然看见柳东闯进来,麦子瑄吓了一跳,本能地把腿屈曲起来贴到胸腔上抱着,把自己绻缩成一个球体。
“怎么了?肚子又疼了?”柳东几近扑到麦子瑄身旁,到靠近了才发现,麦子瑄没错是坐在马桶上,但马桶是盖起来的,他的裤子也好好的穿着。
柳东蹲下在麦子瑄跟前,想看清楚他的脸色,“小麦,你那里不舒服,告诉我。”
“没、没事。”
“你这样还说没事?”看到麦子瑄的耳根和脖子都涨红了,柳东摸一摸他的额头,“……应该没发烧,等一下量一量。”
“我没事……”
“小麦,看着我。”柳东不得不凶一点,“长这么大了,那里不舒服都不能好好说出来吗?”
“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闷热……”
“闷热?是胸口不舒服吗?肚子呢?究竟有没有疼?”
麦子瑄只好认了,“肚子没疼……学长不要骂我。”
看到他的小麦忽然变成小屁孩,柳东怎么能不心软,“好了不骂不骂,闷热的话咱们去客厅躺着好吗?你出了点汗,我去拿件衣服给你换。”
“别!”
柳东一怔,感觉麦子瑄这别扭也闹得太无厘头了,是很想顺着他哄着他,但这样绕下去也不是办法,柳东站起来,手叉起腰低头看着麦子瑄一言不发,别说麦子瑄才刚刚因为不受控地幻想柳东坦露身体而心虚,换平常这学长气场也太碾压人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揪起来摁在大腿上打屁股,麦子瑄本来在柳东面前就常常没底气,被这样盯着不够一分钟,他就怂了。
“我、我换衣服……我自己上楼去换……”
柳东摸摸麦子瑄的脖子,“我泡一条毛巾给你擦一擦。”
“哦。”
柳东在架子上拿下一条毛巾,走到盥洗盘前用温水泡一泡,麦子瑄扭头看看他的学长,妈的!一看到柳东站在盥洗盘前的侧影那个好不容易才被学长气场压下去的影像又跑出来,“我还是洗个澡吧!”
非常需要洗个冷水澡!
柳东关掉水龙头擦擦手,再次蹲下在麦子瑄跟前,扫扫他的背轻声说,“有没有头晕?头晕的话不要洗澡。”
“没有,”麦子瑄看到柳东那么温柔,觉得自己真的好坏,终于愧疚地说,“我没有不舒服。”
“那干嘛像个八岁小孩闹别扭?”
“我……”
“就算你跟我说你把Jasper弄没了,还欠下一屁股债,我也不会骂你的。”
“不是,我、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柳东以为麦子瑄还在为阿曼达调笑自己的事而耿耿于怀,摸摸他的脸蛋说,“傻瓜,该不好意思的是我。”
“不是,不是阿曼达……”
“……那为了什么?”
“我、你……我……”
柳东失笑起来,“干嘛结巴了?傻瓜。”然后柳东咯噔一下,想起N久以前看的那些有关左撇子被硬掰成右撇子造成脑细胞损伤的文章里有提及过,这种损伤最常见的后遗症就是结、巴!
这一惊非同小可,柳东也没去想麦子瑄被掰成右撇子又不是今天的事情,如果真是什么鬼后遗症也来得太晚了吧?可麦子瑄就是他心尖上的肉,冒不得一点险,容不得一丝损伤,柳东立马把麦子瑄扶起来,“乖,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要紧,是不是想洗个澡?我替你调水。 ”
“不、不用,我自己、能行……我又……其实……”
“没关系没关系。”柳东慌了,想想可能是自己咄咄逼人让麦子瑄紧张了,“好,你慢慢洗,我在这儿陪你。”说了出口又改变主意,“还是不好,我在你会紧张,那我……我去准备下锅,咱今晚吃一顿好的!饿了吧?对不对?我还冰了啤酒,你洗好澡去楼上房间挑衣服,衣橱里你那一边有新的T恤,已经洗了一遍加了柔顺剂,很舒服的,内裤也换掉知不知道,都有新的,清清爽爽的躺一下,嗯?不急,咱们不急,知不知道?一点都不急的!”
“……”
本来麦子瑄是有点急,先是怕柳东上楼替他拿衣服替换时见到他的画,后来又在挣扎该怎么回答柳东问他的问题,外加自己意淫出来的那个性感学长又间歇性浮出来扰乱他的思维,让他连好好说一句话都办不到,但现在看到柳东忽然凭空急起来,而且看来相当之急,比他更急,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好像连逻辑都没了,麦子瑄就不急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柳东,只感觉学长——好萌啊!
这么可爱的学长,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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